作者:青草糕
“倒也还好,有二姐在, 反倒让我们有机会解决另一件事。”卫云章低声道,“与我们一起来的那位尹娘子,二姐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卫岚潇转了转眼睛:“你要是这么问, 看来她来头不小。”
“也不能这么说。”卫云章含糊其辞, “我们是在路上偶遇的,只是我后来想想, 觉得又不太像‘偶遇’。”
“你的意思是,她是蓄意接近你们的?”卫岚潇正闲着没事干, 顿时兴奋起来,“怎么回事, 快跟我说说。”
卫云章看了崔令宜一眼,她正低着头, 看起来像是安静地旁听他与二姐的对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云章继续道:“四娘她无意中发现尹娘子后颈有个像是胎记一样的东西,我便多问了一句,却得知那胎记的形状很是可疑……”
在他的描述里,尹娘子成了一个被邪教操控的棋子,而这个邪教的标志就是往人身上画上标记。所以,他现在需要验证尹娘子后颈上那个图案,究竟是真胎记,还是被人为画上去的。
卫岚潇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尽管疑惑于什么时候有这么个邪教了,但又想到这件事大概与卫云章的秘密任务有关,便不敢再细问。
“我可以帮忙,只是她若真的心怀不轨,那被戳破之后,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卫岚潇担心道。
“她不会武功,不要紧。”卫云章道,“我早有心试探,可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就拜托二姐了。”
卫岚潇点头:“你放心,这事我来安排就好。”
卫岚潇走后,崔令宜仍旧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放心吧。”卫云章拍了拍她的肩,“总要迈出这一步的。”
崔令宜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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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周昀回来了。
卫岚潇抱着儿子,上下扫了他两眼,不咸不淡地说:“今日回来这么早?看来还是我家三弟有面子,都不用我催,你自己就回来了。”
周昀还穿着官服,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又没法替自己开脱,只能道:“近来辛苦你了。阿宝给我抱吧。”
卫岚潇哼了一声,把儿子交到他怀里:“我不辛苦,我哪有你辛苦。”
周昀不敢和她呛声,只换了个话题道:“度闲他怎么突然来了乾州,而且还带了夫人?”
卫岚潇:“这个么,他自有他的道理,我已问过,心里有数,你就不必管了。等会儿见了面,也不要再问什么离京修书之类的事情了。”
见妻子如此说,周昀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便没再多问。
卫云章带着崔令宜从后院出来,看到周昀,立刻笑着行了一礼:“姐夫,好久不见!”
周昀也笑道:“度闲,好久不见!旁边这位就是弟妹吧?”
崔令宜行了一礼:“姐夫。”
“度闲成亲,我们人在乾州,未能参加,一直深以为憾啊!”
“如今再见也是一样的。”卫云章又指了指后面的尹娘子,“这位娘子姓尹,是我们同行的朋友,今天也得在此叨扰一夜了。”
“好,好,都是一家人,既然来了,必要好好招待一番。”周昀道,“诸位都请进去坐吧。”
晚膳自然丰盛,又有阿宝作闲聊谈资,好不热闹。卫云章见阿宝胖胖的很是可爱,便拍了拍手,逗他:“来,给舅舅抱抱。”
阿宝本来坐在桌边呢,看见卫云章,便咿咿呀呀地朝他爬了过去。
卫云章大笑着把他抱起来:“真是听话。”
卫岚潇在旁边看着,嗔道:“哪有你这么抱孩子的,手不能这么放……”说着便来教他正确的抱孩子姿势。
周昀笑道:“度闲现在可得好好学学,将来有了孩子,上手就快多了。”
卫云章看着在怀里吐泡泡的阿宝,捏了捏他的小脸,笑而不语。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散场后,周昀又提出再留卫云章喝几杯茶,卫云章却推拒道:“我与夫人近来赶路,夫人颇多不适,我得回去陪她了。姐夫也是,最近这么忙,难得今日腾出空闲,还是回去陪陪姐姐和阿宝吧。”
周昀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你姐姐心中不满,可是我确实难以抽身,比如今日早下值几个时辰,明后日恐怕又得睡在官府里……”
卫云章叹了口气:“同朝为官,身不由己,我也能理解姐夫。只是二姐她也不是不懂事之人,她现在能为一点小事不开心,必然是以前还有许多类似的小事让她着恼,积累在一起才发作罢了。姐夫不如好好想想,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家都不齐,这官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呢?”
说罢,便朝他颔首,先行一步了。
周昀愣在原地。
卫云章快步下了台阶,走向等在檐下的崔令宜:“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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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娘子一个人回了房间。
直到她跨入门槛,关上房门,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与一群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实在是太尴尬了。尤其是像她这种身份的人,混在一群高官贵妇之
中,更是连筷子都不怎么敢抬,从头到尾,只敢碰在她面前的那几盘菜。
笃笃笃,有人敲门。
敲门的是司马府的丫鬟,问她现在要不要沐浴。
尹娘子想了一下,点头说好。她之前骑马的时候被磨破了皮,不能碰水,已经好几天没沐浴了。现在那里结了疤,终于可以好好清洗一下自己。
于是两个丫鬟很快搬来了浴桶和格挡的屏风,以及热水和各式各样的花露。
“这个是洗发的,这个是养发的,这个是润肤的……”介绍完了器具,丫鬟道,“娘子,请让奴婢们为您更衣。”
尹娘子正在为沐个浴还要配备这么多东西而咋舌,冷不丁听到后面一句,顿时一愣。
两个丫鬟上前来,一边一个,伸手要宽她的衣:“奴婢们伺候您沐浴。”
尹娘子吓了一跳,捂着衣服倒退几步,连声道:“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丫鬟们却道:“娘子是贵客,岂有让贵客自己动手的道理?”
尹娘子:“真的不用!我习惯一个人待着,无需你们伺候,你们下去休息吧,若真有事,我会喊你们的。”
丫鬟们却坚持:“奴婢们很会伺候的,请娘子放心。”说着就又靠了上来。
尹娘子有些惊慌:“不是说我是贵客吗?你们……你们不听贵客的话吗?我不喜欢沐浴的时候旁边有人!”
却见两个丫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道:“娘子是小卫大人的朋友,也是我们家夫人的座上宾,夫人特意交代了要好好伺候娘子,若是被夫人看到奴婢们站在门外,定会觉得是奴婢们做错了事,惹恼了娘子,然后怪奴婢们侍奉不力。娘子,您就行行好,让奴婢们伺候您吧!”
尹娘子哪见过这阵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高门大户……规矩这么严苛吗?她今日瞧着那卫家二娘子行事风风火火的,说话也直率,还以为是个好相处的人,没想到……
她左右为难,终究撑不住两个丫鬟可怜的眼神,勉强点了头:“好吧,那你们留下。”
两个丫鬟高高兴兴地从地上起来,替她宽了衣,扶她入浴桶沐浴。
不得不说,这贵人府上的丫鬟,手艺是真的不错,帮她洗发之余,还顺便替她揉按了头部穴位,她靠在浴桶边缘,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
人一但放松,就容易失去警惕。
丫鬟给她按完了头,又开始往下按她的肩颈。尹娘子一开始还配合着她们调整了一下姿势,直到后颈渐渐泛起一丝火辣,她才隐约觉得不对,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一下。
“这是养肤的花露呢。”丫鬟却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碰,“娘子若是抹掉了,就得重涂一遍。”
尹娘子有些不安:“一定要涂吗?不用这么精细的……”
丫鬟道:“这都是好东西,已经打开用了,也存放不了多久,若是娘子不用,就太可惜啦。”
尹娘子只好不说话了。
丫鬟用力地替她按着肩颈,缓解了她连日来奔波的劳累。然而,那一丝火辣感却越来越明显,甚至让她感觉有一些疼痛……
“哎呀!”丫鬟忽然惊叫了一声,“这、这怎么掉色了?”
“什么?!”尹娘子猛地转过身来,护住自己的后颈,“什么掉色了?”
一个丫鬟张着嘴道:“娘子,您身上那个是胎记吗?怎么……洗着洗着……就淡了……”
另一个丫鬟也是点头:“难道是什么脏东西吗?但瞧着不像啊。”
“出去!你们都出去!”尹娘子惊慌失措地说道。
“娘子对不住!奴婢们不知道那个东西不能洗……”
“出去!”尹娘子瞪着眼睛,呼吸急促。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跑了出去,另一个人则留了下来。
“我让你们都出——”看留下的那个仿佛打定了主意不离开,尹娘子不由顿住,然后努力维持着嗓音的平静,道,“罢了,给我个镜子。”
丫鬟道:“房中没有镜子。”
尹娘子:“……那你去帮我拿一个吧。”
丫鬟又道:“娘子,您还没沐浴完,奴婢不好走开的。万一您滑倒出了事,奴婢是要负责的。”
尹娘子望着她,嘴唇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她若再没发现问题,那就太蠢了。
……
正院卧房内,烛光昏暗,床前纱幔轻垂。
“岚潇……”周昀坐在床边,望着床里头背对着他的妻子,抿了抿唇,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卫岚潇没动:“说什么呢,难得早睡一回,你快睡吧,明日还要继续忙。”
“对不住,岚潇,我……忘了你的生辰。”周昀低低地说道,“难怪你这些天都不理我……”
卫岚潇没说话。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气我也是应该的,只是……我眼下确实无生辰礼能拿得出手,请你给我一些时间挑选……”
“是卫云章告诉你的吧?”卫岚潇对着墙翻了个白眼,“我就不该告诉这小子。”
“度闲没有明说,是我仔细想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的……”周昀往里面挪了挪,将手搭在卫岚潇的肩膀上,“他还说,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最近我公务繁忙忽略了你,只不过是个由头,我定是以前还有许多做得不对的地方,时不时惹恼了你,堆积在一起,才会教你生气……”
卫岚潇呵道:“那你知道哪些地方不对了?”
“自从来到乾州,我便鲜少在家中用饭。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我初来乍到,即便有岳父大人在京城撑腰,凡事也得亲力亲为,才不至于被人蒙骗。你生阿宝那天,我还在停尸房查一桩案子,匆匆回来,又不敢带着尸气见你,等我沐浴完回来,你早就疲累睡去……”一桩一件,周昀越说声音越低,“你跟着我离开京城来到乾州,故友都不在,而我也少有时间陪你出去逛街……”
“原来你自己心里清楚。”卫岚潇忽然翻过身来,盯住了他,“说真的,我不缺什么生辰礼,我只是想要一个心意罢了。可是周昀,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连哄我的话都不肯多说几句?我父亲是一国之相,他也公务繁忙,我生辰当日他不在家,但他会提前几天就赠我生辰礼,你为什么做不到?”
周昀沉默。
卫岚潇深吸一口气:“罢了,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也是有正经事忙,又不是在外头养女人,我跟你吵这个没意思。睡吧。”
她把被子蒙过头顶,又一次翻身背对他。
“岚潇……”他声音苦涩,“我只有三年任期,我必须做出政绩来,而且得比别人做得更好,才能风风光光地升任,带你回到京城。我出身平平,也没什么家产,是岳父大人赏识我,才给了我机会,将你嫁给了我。我不能让他失望,更不能让你失望。若你嫁给我,却比从前过得更差了,那我有何面目面对你和岳父呢?尤其是你还有个探花弟弟,大家都说他将来前途无量,我不敢与他相比,但我也不能差得太多吧?虽然你嘴上从来不提,但我知道别人其实会暗暗地比较卫家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婿,他们嘲笑我也就罢了,但我不想让他们笑你嫁错了人……”
“谁嘲笑你?”卫岚潇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谁敢嘲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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