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模范夫妻互穿后 第130章

作者:青草糕 标签: 灵魂转换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应该给我这个机会?”她问道。

  “不,我没有后悔。”他说,“因为崔伦续了弦,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留在拂衣楼,迟早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她瞳孔猛地一缩。

  “你难道不觉得,你在此处口口声声讨伐我,说我不在乎你娘,说我逼死你娘,是件很可笑的事么?你有这个时间怪我,怎么不想想你那所谓的爹?你娘的死,他难道没有半分责任?”楼主咬牙笑着,眼底森冷,“崔伦此人,百无一用,又偏偏花言巧语,骗过了你娘,骗得周围人都以为他是什么大情种,但其实呢?你娘才死了多久,他就续了弦?他丢了一个女儿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儿女双全,享尽天伦之乐吗!”

  “他续不续弦,生不生子,关你何事?侯府能指摘他,你又凭什么指摘他?难道不是因为你,他才能有机会续弦,有机会儿女双全的吗!”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是楼主一巴掌甩在了崔令宜脸上。

  这一掌用力极深,她脸上登时浮现出几道红印。

  “真不愧在崔伦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明知自己是陈瑛的女儿,却还帮着崔伦说话。你怨恨我,无妨,但你竟然还替他说话,真是令我心寒。他辜负了你娘,你却还能原谅他,亏我还觉得,你长大了,模样变得像你娘了,这很好。没想到骨子里还是流着和崔伦一样恶心的血。”他冷冷地说道。

  崔令宜低着头,面色苍白,竭力压制着体内翻涌的气血。

  “不过这样也好,你既然想当他的女儿,那就继续陪着他吧。”楼主眼中露出一丝讽意。

  “我陪他什么?陪他去死吗?可他现在有什么罪名值得一死呢?”崔令宜道,“事到如今,我已知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怕引来官府注意,不敢直接在京中动手杀了崔伦,正好康王又主动联系你合作,想要拉拢一切势力,助他夺嫡,于是你虽然看不上康王,却还是顺水推舟答应了他。先是让我回到崔家,转头告诉康王,你安排了自己人假装崔伦的女儿,从此瑶林书院就是他的囊中之物;然后再从幕后煽动,让康王看重的卫家生出和崔家结亲的心思,于是又能把卫家笼络门下,是也不是?”

  楼主厌弃地凝视着她。

  “看来我猜的是对的。”崔令宜呵了一声,“你不是被康王的钱财打动,你就是觉得康王难成大器,所以日后必遭皇帝或太子清算,于是投效他的崔家和卫家都会受到牵连,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借刀杀人,让崔伦受到报应——你也确实不在乎卫家,卫家只不过是联结崔伦和康王的一个结点罢了,要是你有办法让我直接嫁给康王,想必你定会这么做。只可惜康王认为我是个假的,根本不会娶我。”

  见他不置可否,她深吸一口气,又道:“但我还有个问题,你觉得康王不行,那只是你觉得,倘若康王真的行呢?或是太子意外身故,必然换康王即位,那崔家不就有了从龙之功?你还怎么让崔伦受到报应?”

  楼主扯了下嘴角:“这有何难?人的气运难测,但人的性格却很难改变。就算康王将来荣登大宝,但以他的性格,只需要找个人给他吹吹风,说崔家和卫家当初不过是被他逼至此地,实际对他并不服从,他自己就会动手了。”

  崔令宜咬住了嘴唇。

  “你还是这么聪明,实在可惜且可恨。”楼主弯下腰,用力掐住她的下巴,字字如刀,“你知道吗,在你长大的那些年里,我虽然没有来看过你,但我一直有关注你的消息。当我听到你才十四岁,就敢撬开武库大门,偷到火油和弩箭,独自一人去替同伴报仇时,我是发自内心的欣慰。我觉得你和你娘、和你爹,都不一样,你在拂衣楼里被锻炼得多好啊,勇敢、坚强、机敏、警惕,最重要的是,你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更没有泛滥的同情心。你去执行任务,大家都很放心,因为知道你可以做到。而且,你长得更像你娘了,我在地牢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也许我与她的女儿,就该是这样。”

  崔令宜一拳挥在了他的脸上。

  “真恶心!”她说,“你真恶心!”

  故事讲了太久,而她装虚弱也装得太久,令楼主一时失了警觉,以致于竟结结实实挨了她一拳。

  他偏着头,缓缓抬手,摸了下嘴角,看着指腹沾染的血丝,竟忽而笑了一下。

  “好,好,好。”他点着头,“事实证明,我错了,再怎么养,也比不过亲生的力量。”

  他暴怒而起,一把将她按在了地上,那柄从她手中夺来的拉刻刀,直接扎进了她的右臂——

  不,不对。更准确地说,是扎进了她右臂的衣袖中。刀尖撕裂布帛,在她手臂上划下一道血痕,然而,刀身整体,却是穿过了半管空荡的衣袖,深深地扎在了泥土里。

  他有一瞬的惊愕,他的刀怎么可能落空?

  她的衣袖很快被鲜血沁湿,他欲拔刀,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脸色陡然阴暗:“你给我下毒?!”

  崔令宜躺在地上,只是看着他笑。

  山林里雨势渐大,如线如雾,如织如幕。落在她的眼睛里,模糊了她的视野。

  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混合在鼻尖,身下是坚硬厚实的大地,让她莫名想起以前出任务时、露宿野外的日日夜夜。

  也许她本就不该躺在镶金嵌玉的拔步床上,她就该躺在这样朴实无华的地方。

  他怒不可遏,猛地拔出刀来,正要细问,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疾喝:“住手!”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一道身影自树梢间点跃而起,劈雨而来。

  他当即收手,绝不恋战,以更快的速度退后,几个呼吸间便已消失不见。

  上方的压制忽然空了,崔令宜一仰脖子,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四娘,四娘!”她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人的声音慌乱无助,每个音都在发抖。

  冰凉的雨水落进她的眼睛里,又变成滚烫的泪水淌下。

  她说:“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她其实只是想说句玩笑话,可他听了,却愈发慌乱地擦着她嘴角源源不断的鲜血:“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你,你不要死,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卫云章……”她语气飘忽,额头抵着他的手臂,“没关系的,我有数,我只是受了点内伤,死不了的——楼主做不到对我痛下杀手,而我也不是来寻死的。”

  他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滴在她的发间,他抱着她,坐在泥泞的青草地上,哽咽不止。

  今日康王回朝,他不得不去翰林院上值,然而就在康王进宫面圣的同时,他突然收到瑞白托守卫传来的急报,说崔令宜失踪了。

  那一刻他如遭雷劈,电光石火间,他忽然就明白了她多日来为什么沉默,又为什么只肯见襄儿一人。

  他甚至来不及跟上峰告假,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翰林院里狂奔而出。

  一路上,无尽的恐惧充斥了他的脑海,他生怕自己找不到她,生怕自己去得太晚,生怕她没有给他留任何机会……

  但还好,至少最后,他赶到了,她给他留了机会。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他磕磕绊绊地问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来面对?”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有别人插手。”她回答,“而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放我出门。可我真的不是来寻死的,我只是,想为自己求一个原因,求一个结果。”

  卫云章并没有问她求到了什么因,求到了什么果,只是不停地擦着她嘴角的血,努力让声音变得平稳:“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家。”

  她终于不再呕血,安静地抿着唇,顺从地配合着他,攀住了他的背。

  他背起她,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她半睁着眼,看着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淌下,忽地笑了一下,道:“卫云章,你记不记得,我和你去营州的路上,你被捕

  兽夹夹了脚,是我背着你回了营地。”

  好半天,卫云章才哑声道:“记得。”

  “我说你真是有福气,我长这么大,从没背过别人,你是第一个。你说我要是羡慕,你以后也可以背我。我说别了吧,听起来就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她笑着说道,“你看,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要说了。”卫云章更用力地托紧了她的腿,“我害怕。”

  听上去就像是人生最后的走马灯,在交代遗言。

  “卫云章,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我们还和离吗?”

  卫云章顿时一凛:“当然不!”

  “为什么?”她问,“你的父母,那天晚上我瞧着是希望和离的;第二天我们去见了……崔伦,坦白身份后,他也觉得我们应该和离;而你自己,更是早就同意与我和离。”

  “可是你并不是别的什么人,你就是崔令宜本人啊!”卫云章激动道,“这世上根本没有第二个崔令宜了,你没有占着别人的身份,无需再感到愧疚或担忧!与我拜天地的是你,与我合八字的也是你,不是别人的八字,而是你我的八字本就该是一对!”

  “你的父母,与崔伦,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们……都很关心你。你把自己关在房中那几日,应该多少也能感觉到一些吧?”

  “那可真是奇怪。”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明明我还是那个人没有变,我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变,给别人带来的影响也没有变,可只是因为我换了身份,所以所有人对我的态度忽然就变了。你又不愿意跟我和离了,你的父母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崔伦又要我继续当他的女儿了……这样,是正常的吗?他们,就这样轻易地原谅我了吗?大家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相亲相爱吗?”

  卫云章停住了脚步。

  雨水浸在他的靴上,寒意自脚底逐节攀升。

  “对不起,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他涩然道,“若你仍旧想与我和离,我今日便去签和离书,你受了伤不便行动,我就叫官员来家中公证。从今往后,你就是你自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她呢喃着,声音有一些渺然,“和不和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相比之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卫云章,你读了那么多书,又当了那么久的官,想必看问题比我看得通透,你能不能帮我解解惑?”

  “什么?”

  她闭上眼睛,道:“人这一生,到底是靠什么活着的呢?我并不想死,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活了。”

第113章 第 113 章

  康王从御书房中出来时, 发现外面正下着雨。

  涓涓雨水顺着琉璃瓦檐滴落,在长长的白玉砖上溅起小小的碎花。他往外走了几步,料峭春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 又退了回去, 方才踩过的砖面上留下几个深色的脚印, 又很快融化在了浅浅的雨漪里。

  有小太监连忙举着伞过来:“殿下恕罪, 请容奴婢送殿下出宫吧。”

  康王道:“不必了, 本王自己走。”

  他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厚重的油纸大伞, 撑开, 咚咚咚咚,接连不断的雨水敲在伞面上, 敲得伞骨微微震颤, 也敲得他心烦意乱。

  那些太监弓着腰,举着伞, 小碎步走不了多快,还不如让他自己一个人走。

  他大步流星地往宫外走去,靴子溅起的水珠打湿了绣纹精致的玄色衣摆, 衬得上面的祥云仙鹤愈发明亮透白。

  宫外, 是康王府的马车。

  心腹随从上前接过他的伞,扶着他上了马车, 道:“殿下去哪儿?”

  康王不耐道:“下雨天能去哪?自然是回府!”

  “是。”

  马车辘辘起行,朝康王府驶去。

  回到王府里, 下人替康王换上了干燥洁净的常服,又替他煮好了茶, 备好了温热的点心,便安静退下了。

  康王坐在主位上, 手里端着茶杯,却并不喝,只对着那团袅袅茶雾出神。

  “殿下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一旁的心腹开口,“莫非今日面见陛下,并不顺利?”

  康王摇了摇头:“不,很顺利。”

  正说着,又有下人来报,说是宫里的赏赐来了。心腹默默地看着那些下人将赏赐一箱一箱地抬进来,揭开盖子看了一眼,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丝绢文玩之类的东西,便又挥挥手让他们收到库房里去。

  “陛下这赏赐倒是丰厚。”心腹道,“除了赏赐,陛下还与殿下说了些什么?”

  “问了些剿匪的细节,倒也无甚特殊。然后便是夸了夸本王。”康王眉头再次皱起,“可本王瞧着,父皇的兴致并不高,仿佛本王这趟不是去剿匪的,而是去游猎的,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殿下莫急,咱们报上去的营州匪患,也就二三百人,而陛下早年四方征战,这点人数在他眼中或许确实算不得什么。”心腹安慰道。

  “可无论如何,这都是本王第一次实打实的军功,父皇他却只是口头夸奖了几句,赏了点东西,这算怎么回事?本王这次剿匪,不是以亲王的身份去的,而是以骁卫营上将军的身份去的,纵只是个虚衔,但既已有了军功,总得给本王再擢一级吧!”

  他烦躁地把茶杯搁下,盯着心腹:“你说,父皇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心腹:“这……”

  “那日我们收到的密信,会不会真的是卫云章写的?若真是他,那他就是奉父皇之命前来调查我!而本王如今还在向父皇邀功?”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从营州剿匪归来,他尚且沉浸在一切都按计划顺利推进的喜悦中,却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说拂衣楼楼主已跟踪他来到了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