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模范夫妻互穿后 第58章

作者:青草糕 标签: 灵魂转换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进了膳堂, 里面人虽多,但并没有崔令宜预想中的那种体臭味。她松了一口气,对书院的环境更满意了些。

  放眼望去,学生们低声说笑着, 相熟的好友站在一起排队, 吃得快的, 则已把碗筷一收, 勾肩搭背地往外溜达去了。

  崔伦没有让他们跟学生挤一起吃饭, 而是带他们去了先生们吃饭的隔间, 也顺便和书院里的先生们认识认识——他们上午上完课, 在膳堂用顿饭,下午便可以走了。

  书院的伙食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 崔令宜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先生们的寒暄, 一边想的都是下午要讲的课。卫云章给了她手稿,她也认真背了, 不过,崔伦说了他俩来授课机会难得,会安排全院学生都来听他们讲学, 崔令宜想想那个场面, 难免紧张。

  毕竟她也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高谈阔论的经验,万一不小心哪里讲错了, 岂不是误人子弟?

  她的担忧是对的。

  下午第一堂课,是李博士的经义课, 全院一两百人,浩浩荡荡地聚集在书院中央的广场上, 席地而坐——谁让书院里没有那么大的讲堂呢。

  学生们一开始还不明白要干什么,等听完崔伦的解释后, 才恍然大悟,随后便是兴奋。

  马上就要科考了,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大人居然会亲自来书院讲学!还有这样的好事!机会难得,即使是今年不参加科考的学生,都不由双眼放光。

  随着李博士讲学的展开,暗中观察的崔令宜,清楚地看到这些学生们眼里的光渐渐没了。

  原因有二,一是场地太大太空旷,李博士上了年纪,中气不足,坐得靠后的学生,难免会听不清;二是他讲得……实在是有些乏味。

  崔令宜认真听了,也听明白了,说实话,李博士讲的内容都很有用,若是好好消化,定对学生大有裨益。但他飘忽不定的音量,加上毫无起伏的语调,以及需要仔细思考才能想明白的内容,合在一起,便成了催眠法宝。

  李博士才讲了不到半个时辰,下面就已经有学生的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了。

  要知道,瑶林书院里的学生,可都已经算是“别人家的好孩子”了!

  崔令宜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崔伦,见他脸色不虞,不由给自己捏了把汗。

  李博士总共讲了一个时辰的课,很辛苦,学生们听得也很辛苦。

  下课的钟声一敲响,打盹的学生们立刻被惊醒,左顾右盼一番,然后偷偷摸摸地去前排借别人的笔记抄。

  有几个好学的学生凑在李博士身边问问题,崔令宜尬笑了一下,对崔伦道:“崔公不用去忙吗?”

  崔伦道:“所有学生都在此处了,我有何可忙的?”

  崔令宜心道,你在这儿看着,多让我有压力啊。

  她想了想,道:“我听说四娘的长兄,崔家的大郎也在书院授课,还把妻儿也接了过来,为何今日没有见到呢?”

  崔伦:“最近两日都是度闲你和李博士上课,今日上午有课的先生们还在,但无课的自然便放了假。大郎带着妻儿回京城宅子里陪母亲去了,过两日才会再回来。”

  “原来是这样。说起来,四娘还跟我说,她从未来过书院呢。”

  “这书院里都是些年纪和她相仿的男学生,我以前自不好让她过来。不过,若是她想的话,下次度闲可以带她过来。”

  崔令宜摆了摆手:“我可是跟李博士一起来讲学的,怎好再带个家眷?况且最近多事之秋,四娘也不好出门。”

  崔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卫相那边有新消息了没有?”

  崔令宜:“尚未。不过,就当我多一句嘴,崔公这书院地带开阔,虽然风景宜人,但也容易被人蒙混进来。年后不久便要科举,崔公可得加强点守卫了。”

  崔伦凝神想了想,道:“度闲说的有理。以往瑶林书院独善其身,旁人不会做什么,但如今你我两家结了姻亲……”他越想越觉得是该慎重,起身道,“我得去看看怎么办,先走一步。”

  崔令宜一揖:“崔公请便。”

  她轻呼一口气,抖了抖手里的稿子。

  总算是把崔伦忽悠走了。

  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后,崔令宜闪亮登场。

  李博士在国子监上多了这种课,自然是不会留下来听她讲学的,上午上课的先生们也早就各自回家了,因此,现在除了一广场的学生,再无同行旁听她的课。

  崔令宜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崔伦之前已经介绍过卫云章,由于顶着一个上任探花加院长女婿的名头,学生们明显对他的兴趣比李博士高多了,一个个坐在下面,炯炯有神地望着崔令宜。

  崔令宜看着满座的学生,轻咳一声:“诸位好,今日我们讲试时务策。说起试时务策,那便不能不提神丰六年的一篇经典文章……”

  她背着卫云章的手稿,把例文的优秀之处都分析了一遍,还选取了一些其他类似题材的科举文章,让众学生评判它们的优劣。

  她内力充沛,嗓音也响亮,人看着又赏心悦目,学生们自然听得精神奕奕。偶尔有学生举手提问,有的问的是卫云章早已料到的问题,崔令宜便按着手稿答案回答,有的问的不在手稿范围之内,但崔令宜略一思索,也头头是道地回答了一遍。

  崔令宜一边讲,一边在心里暗暗得意。

  都说了卫云章在小瞧人,哼,她只是丹青更胜一筹而已,又不是肚子里没有墨水。只要知道了讲学的套路,熟悉了文章规律,她自然就会讲学了。她毕竟也跟崔伦生活了这么久,也是能耳濡目染到不少的好吧。

  一口气讲了许多,崔令宜只觉得口干舌燥。

  然而还没到下课的时间,她便让学生自行朗读背诵例文,自己则站在台上喝水休息。

  她慢慢地喝了大半杯水,剩下的则需要仰起头来才能喝到,这个姿势略有不雅,她便放弃了这个行为。但是在讲台上干站着也挺傻的,她便模仿学堂里的其他先生,背着手走下讲台,在学生间穿梭踱步。

  琅琅书声环绕在侧,踱到第六圈的时候,崔令宜终于有点受不了了。

  怎么还没下课?

  卫云章曾提醒她,让她讲学的时候语速慢一点,莫非她还是不小心讲快了?方才李博士的课也有诵读环节,但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下课了,说明他对讲学时间掌控得非常精准。

  看来是她大意了,头一回讲学,居然还剩了这么多时间空着。这些学生也不是好糊弄的,会不会觉得她业务不精啊?

  虽然丢的是卫云章的脸,但崔令宜觉得,如果这种事传到卫云章耳朵里,恐怕真要被他拿出来嘲笑自己。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拿起戒尺,用力敲了一下:“诸位请安静。”

  书声停了,学生们都望向她。

  崔令宜:“今日是我与诸位同学第一回 见面,也不想给大家太多压力。等会儿下课便该去膳堂了,为了不耽误大家用饭,还有什么问题,就当堂提了吧。”

  学生们互相看看,有一个胆大的举起了手:“请问卫编修,能问与本堂课无关的内容吗?”

  崔令宜定睛一看,原来是中午撞到她的那个学生。

  “嗯?你想问什么?”

  那学生问:“卫编修,你是因为考中了探花,才娶到崔院长的女儿的吗?”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崔令宜:“……”

  这帮家伙,能不能好好学习?

  “嗯,是啊。”她气定神闲,“莫非你也想娶吗?”

  那学生没想到被崔令宜反将一军,立刻涨红了脸,慌忙摆手坐下了。

  “崔公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娶的。”她趁机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知道,探花每三年就有一个,崔公的长女,可只有一个。”

  “噫——”

  书院里的日常平静无波,难得出现这么暧昧的话题,年轻的学生们顿时骚动起来。

  崔令宜:“我知道,有些人呢,总觉得我能考中探花,是借助了家世之便……”

  她还没说完,下面便有学生插嘴:“卫编修,我们都读过你的文章,我们服你!”

  崔令宜:“……”

  真是的,卫云章人缘这么好?

  “……也有些人呢,觉得崔公嫁女于我,是高攀。”她继续大言不惭道,“但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只能说,崔公能把女儿嫁给我,实在是我之幸运。”

  “噫——!”下面的学生更加激动了。

  “行了!”崔令宜一敲讲台,“你们就没点正经的问题要问?”

  “卫编修,我问正经的!”又有人举手,“科举放榜之后,进士答卷都会流传到民间。三年前您的殿试答卷,还有其他人的答卷,我们都看过,可是却不能清晰分辨出前几名的差距来,不知这个答卷评判,有什么规律可参考吗?”

  崔令宜:“……”

  怎么问这种她不知道的东西!

  “进士排名,乃是陛下与阅卷官共同拟定,我不敢揣测圣心,亦不曾当过阅卷官,是以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崔令宜面不改色,“不过,若非要说有什么规律的话,状元与榜眼,都难以一言概括,唯有探花,可能有些许规律。”

  学生们愣了一下,随即大声道:“噫——”

  语调向下,是在表示对她暗暗自夸的不满。但不满归不满,大家还是笑得很开心。

  就在此时,下课的钟声终于敲响,崔令宜如释重负,大喊一声“下课”,卷起书卷便要回屋。

  学生们显然很喜欢她的平易近人与幽默风趣,好几个都凑上来问:“卫编修在书院里用饭吗?晚上要回城吗?”

  崔令宜:“不回城,我与李博士在客院用饭,明日再给你们上一日的课才走。”

  “这么说来,晚上我能找卫编修帮我改改文章吗?”

  “诶,可以这样吗?若是卫编修方便的话,也能帮我改改吗?”

  “我仰慕卫编修多时了,卫编修如若不嫌弃,可否抽空指点一下我的诗文?”

  崔令宜瞳孔地震。

  不是吧?她不是只负责讲学吗?没人跟她说,还要批改课业啊!

  一想到还在家里无所事事消磨时光的卫云章,她就忍不住磨了磨牙。

  -

  卫云章其实很冤枉,他虽然卧病在家养伤,可实际上一点儿也没闲着。

  反正他和崔令宜现在都已经把话摊开了,他就一点儿也不客气,趁着崔令宜不在家的时候,直接让碧螺和玉钟把画室里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他的屋子里来,由他慢慢翻找。

  果然又被他翻出了一些可疑的东西,什么有夹层的绢卷啦,可以藏小纸条的笔架啦,还有一些气味很奇怪的墨汁,卫云章没敢细闻。

  他把这些可疑的东西都扣下了,又去翻崔令宜的衣箱,翻了一会儿,没再翻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把碧螺和玉钟叫来一问,原来是平日里衣裳都归她俩收拾,崔令宜不方便再往里面夹带私货。

  他又忍着疼痛,爬高伏低,把屋子里所有角角落落都搜查了一遍,总算被他从梳妆台镜子的底座里抠出来一盒疑似迷香的粉末,以及粘在花盆槽里的不明药丸。

  卫云章:“……”

  有一种自己家里被老鼠钻了的感觉。

  他看着面前一大堆东西,把瑞白叫了进来。玉钟端着水盆进来,看着瑞白扛了一个口袋出去,不禁疑惑道:“那里面是什么?”

  卫云章气定神闲地洗着手上的灰尘:“一些垃圾。”

  瑞白出去了一趟,又回来向卫云章复命:“郎君,小的去了杂货铺,把您说的东西交给掌柜了。掌柜还问小的,郎君在家中可还安全。”

  没错,在崔令宜重回翰林院上值的第一天,卫云章便派瑞白悄悄去了一趟杂货铺,让接头的老板代为给太子传话,说卫家混入了拂衣楼的细作,已经查明成婚前夕的异动就是他们所为。他提醒太子,若有事就从杂货铺传话,千万不要直接和他见面,无论是在翰林院里,还是在私下里。

  那女人诡计多端,说话真真假假,不能全信。他现在很怀疑,她潜入卫家,说不定就是冲着他和太子来的。他把崔令宜的那些东西交给太子,也是想让太子帮忙查清拂衣楼的深浅,顺便也警醒一下太子,看看东宫有没有混进类似的东西——当然,明显是属于“崔家四娘”的东西,他没交上去。

  “小的按照郎君的嘱咐,说那人只是家中的仆役,现在还不好惊动,那日告假也是因为要查清他的底细,郎君实则无恙。”瑞白道,“太子还说,他增派了人手仔细调查,发现绘月轩和一家名叫醉香楼的酒楼似乎有来往,提醒郎君最近不要去。”

  醉香楼?卫云章想了想,没什么印象,应该不是他会去的酒楼。想来也是,他去的酒楼大多数只招待贵客,拂衣楼又原本是做江湖生意的,为了方便,肯定开的是那种鱼龙混杂的酒楼。

  到底是太子,人手比卫家多,也比卫家精锐。这还没几天,便被他查出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卫云章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酒楼名字,他现在用着崔令宜的身子,保不准什么时候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