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草糕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卫编修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还会撒娇呢!卫夫人真是不可貌相,颇有御夫手段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李博士一个哆嗦,立刻往自己燥红的老脸上拍了拍,将那些不雅之思通通驱逐出脑海。
他颤颤巍巍地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耳朵一蒙,当作无事发生地睡了过去。
而隔壁的动静也在此刻停了下来。
黑暗中,崔令宜伏在卫云章身上,未受伤的右手按住他的一只手,将其锁在头顶,而一条腿则抵住他的膝盖,将他牢牢压制在身下,不许他乱踹人。
而卫云章,用还能活动的那只胳膊,死死地勾住崔令宜的脖颈,迫使她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和褥子之间。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崔令宜的声音闷闷地从褥子里传来,喷出的热气顺着他的肩膀钻进他的耳朵里。
“……听到了。”卫云章眉头抽搐了一下。
崔令宜:“是不是李博士?我们吵到他了吧?”
“大概吧。”
“那你还不快给我松手!”她用气声下令,抬起头来瞪着他。
卫云章倒是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还能瞪这么圆的。
他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崔令宜也松开了他,两个人各自滚到一边,盖着同一床被子,躺在床上,平复着呼吸。
片刻后,崔令宜嘟囔了一句:“我睡了,你爱睡不睡。”然后就翻了个身,背对着卫云章闭上了眼。
卫云章见她没再故意抢被子,便也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不再和她纠缠。
第二日讲学,崔令宜总感觉李博士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摸了摸脑袋,心想难道是昨夜真的吵到他了?可是后半夜他明明打呼噜了,应该睡得挺香啊。反倒是因为他的呼噜,她和卫云章昨夜都没睡好,她今日打着呵欠起床讲学,卫云章还在屋里补觉。
而听说“卫夫人”还在屋里休息后,李博士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
不过崔令宜没空多管,她把昨夜卫云章已经批完的那些稿子发下去,学生们都很高兴。范柏的稿子也在其中,下午下课结束之后,他还特意又来找了崔令宜一趟,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两天讲学结束,崔令宜和卫云章乘车回府。
回到府上,崔令宜果然被卫夫人劈头盖脸训斥了一番,无非就是他怎么不说一声就带四娘出去,四娘伤还没痊愈之类的话。转头又拉着卫云章的手劝卫云章,不是不让他出去,而是他完全没必要现在就出去,上次的刺客还没查清楚,出去难免有危险。
崔令宜老老实实认了错,卫云章也保证这次只是一时兴起,自己以后一定安心养伤,再也不乱跑了。
等把两个孩子打发走,卫夫人坐在椅子里,揉着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卫相从里间走出来,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卫夫人握住他的手,惆怅不已:“怎么办,孩子们真的有事在瞒着我们。”
窗户没有关紧,寒风吹过,缝隙间发出低低的鸣咽声。
卫相望着外面透出来的灯笼昏光,低声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管得太多,于孩子们而言,究竟是不是好事。若是不管,一旦他们行差踏错,牵连的便是一家满门。可若是管得太多,他们自己也会不舒服,尤其是三郎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阳奉阴违之事,他最擅长。”
卫夫人叹了口气:“怎么还带上四娘了呢?四娘看着乖乖巧巧的,怎么跟他一起胡来?”
“或许是我们一开始就想得简单了。”卫相道,“既然她从小是一个人在江南长大,无父母依靠的情况下,再如何,也应该是个有主见的。单从那晚刺客将她劫走,三郎中毒,她还能一个人避开巡逻士兵,带伤回来报信便可看出,她的心性其实远超一般女子。”
卫夫人微微一怔。
卫相沉声:“且再看看吧。”
-
崔令宜继续按部就班地去翰林院上值,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某一日,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有人来到翰林院找她。来人是看守宫门的守卫,崔令宜已经很眼熟他。
她正奇怪他来做什么,便听守卫道:“卫大人,外面来了个人,自称是你家的家仆,说家中出了要事,得现在就告诉你。”
崔令宜:“我家的家仆?是瑞白吗?就是每日接我上下值的那个?”
“不是那个。”守卫道,“卑职未曾见过他,但他看上去颇为焦急,卫大人要不随卑职出去看看,万一是真有什么急事呢?”
崔令宜心中诧异,回去匆匆跟长官报告了一声,得了长官的允准,便立即随着守卫离开了翰林院。
宫门口,果然站着一个家仆打扮的男人。
崔令宜皱了一下眉——她并不认识他。
但她还未开口,那男人便已抢先道:“郎君,家中出了事,还请借一步说话。”
崔令宜思忖了一下,还是跟他走到了一旁。
“你是谁?找我做什么?”她低声问道。
男人站在她身侧,同样低声,一字一顿道:“我家主子想知道,卫编修是在哪儿学的武功,还望卫编修不吝赐教。”
第55章 第 55 章
崔令宜顿时一凛。
她下意识侧过头看向男人, 却见男人面色不改,仿佛真的是家中出了什么急事要找她。
看来,幕后那位主顾,已经从寅十四那里确认了卫云章会武的消息, 并已安排好了一切, 只等她上门。
既然卫云章和她都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那么她也没必要推拒——何况, 来者似乎不善, 也不像是有拒绝余地的样子。
但是, 为了维持人设, 她还是决定先跟他演上一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崔令宜不动声色道,“我还有公务在身, 你家主子若是来寻我开心的, 恕难奉陪。”
“卫编修。”男人低声叫住她,“卫编修难道忘了上次去瑶林书院的时候, 遇到了什么?若是卫编修舍得再让自己的爱妻遇险,不妨便继续装下去。”
“你!”崔令宜横眉怒目,盯着男人。
男人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守卫, 守卫似乎对他们之间的氛围起了疑心, 正频频张望过来。
男人飞快道:“卫编修,时间紧迫, 还请快些决定。若是实在不愿,我自然也不能强求, 只是这后果……”
崔令宜咬了咬牙,看上去内心千回百转, 终究是拂了下袖,道:“我随你去!”
男人垂眼躬身, 朝着身旁的马车伸出手:“卫编修请。”
崔令宜登上了陌生的马车。
随后,男人也上了车,拉起缰绳,驾着马车,驶离了宫门。
马车进入繁华的长安街市,崔令宜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两眼,那男人仿佛背后长眼睛似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声音传入车厢:“卫编修,今日您与我家主子是秘密会面,若是被太多人看到,可不太好。”
崔令宜放下帘子,道:“我还当你会把我眼睛蒙上,不让我记路。”
男人笑了一声:“卫编修,我家主子是诚心向您请教,又不是要绑架您,您记不记路,都是无妨的。”
这么自信,来头不小啊。
崔令宜不由陷入沉思。
此人来头虽不小,但很明显还没有到能对卫云章呼来喝去的地步。所以才会半逼半请地邀她见面,否则他自己也知道,若非如此,卫云章根本不可能主动找上他。
若幕后之人是皇帝,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此前的猜测,恐怕是错了。
但,不是皇帝……那会是谁呢?又想干什么呢?
马车驶离人声鼎沸的闹市,转入幽静长巷,最终在一间平平无奇的小院前停下。
男人下了马车,打开门,垂首立到一旁:“卫编修请。”
崔令宜站在门口,打量着庭院里的景致,又看了男人一眼:“你不跟我进去?”
“卫编修与主子谈话,我就不打扰了。”男人回答。
崔令宜负手而立,在确认周围没有什么埋伏之后,终于缓步走入了庭院。
大门在身后关上。
崔令宜并未回头,依旧不疾不徐地穿过庭院,走入正堂。堂里似乎没有人,她又往后走去,再跨过一道门槛,便进了内院。
冬日树木萧瑟,北风寂寂,内院之中,却有门户大开,吹动屋中隐约的纱帘。
崔令宜走了进去,回身将门关上,然后拂起纱帘,径直走到了里间雅厅。
一张黑檀长案,一瓶黄蕊早梅,案上放着一套青瓷茶具,一瓣梅花落在茶瓯旁的水渍之上,在水滴鼓胀的表面微微旋转。冷香与热雾交织间,坐在案后的年轻男人抬起了眼。
他穿着一身月白刺绣长衫,眉眼硬而薄,定定地注视了崔令宜半晌,忽地一笑:“卫编修见到我,好像并不惊讶。”
崔令宜:“……”
大哥,你谁啊?
她不作声,以不变应万变,依旧直直地站在他对面。
对方抬手,给她沏了一杯茶,推到她跟前,又点了点桌子:“卫编修请坐吧,来都来了,还同我客气什么呢?”
崔令宜慢慢地坐下了。
看这样子,对方应该是和卫云章认识,但又不是很熟。
她正斟酌着如何开口才能不露馅,便又听对面的人笑了一声:“看来卫编修对我怨气很大啊,到现在还一言不发,都有些不像卫编修平日的作风了。”
崔令宜淡淡道:“平日是平日,今日是今日。”
“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对方点了点头,“我一直觉得卫编修是个儒雅随和之人,没想到也有这般性情的一面。也对,习武之人,总会有点自己的脾气,只是此前卫编修隐藏得太好,竟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在他说话的同时,崔令宜也在暗暗观察着他,猜测着他的身份。
此人举止看似随意,却又不失规矩,说话时微微昂着下巴,显然是长期身居高位,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傲气。但他如此年轻,不可能是朝中哪位重臣,若是重臣的儿子,也不可能敢用这种态度和相爷之子说话。如此一来,便只能是皇亲国戚一种身份。
有能力买通拂衣楼,还有胆量监视卫家、威胁卫云章的,绝非普通皇亲国戚。
崔令宜也在翰林院混了不少时间了,对如今的朝廷局势也算是有些了解。
她微微眯起眼,直视着对面的男子,缓缓露出一个卫云章经典的似笑非笑表情来:“康王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当今陛下共有四子三女,与面前男子年龄相仿的,只有太子与康王二人。太子比康王大五岁,母亲是陛下的皇子妃,只是运气不好,没等到陛下登基,就病故了。陛下追封了皇子妃为皇后,又册封了长子为太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又扩充了后宫,开枝散叶,但这么多年来,太子的地位始终没有动摇过。
这倒不是因为太子本人有多么出色,也不是因为他有个多么强悍的母族。事实上,太子的母族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势力,当初陛下娶皇子妃的时候,也仅仅是看中了女方而已——他是当年在一众皇子中出类拔萃的那个,文韬武略,简直可以说是一骑绝尘,也得先皇欢心。向来只有别人上赶着巴结他,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份,他自己并不在乎是否需要借助外戚势力。当年看中了故皇后,也不在意她只是个小官之女,只遂自己的心意娶了。
而登基之后,他先是平定了边境羌蛮之乱,后又积极进行政策改革,文治武治均有建树,在这样强悍的一位父亲的光环笼罩之下,皇子们其实很难有施展的余地。据崔令宜了解,当今太子性情温和、虚心上进,在朝臣中口碑不错,但因为大多时候都做的是辅政工作,是以本人的治国能力究竟如何,还不甚清晰。
至于康王,则是贵妃之子。贵妃是皇帝登基后才进的宫,她是军武世家出身,兄长当年死在了征羌之战中,为表抚恤之意,皇帝封了她为贵妃。康王自幼爱好习武,可惜长大后正值太平盛世,没有他大展拳脚的地方,只能在军中挂个虚职,时不时去郊外城防营晃两圈,彰显一点存在感。听说贵妃很宠他,小时候用的东西偶尔还会超过没娘的太子用的规制,只不过长大后似乎收敛了许多,也没有什么坏名声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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