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草糕
期间崔令宜试探过卫云章:“你真不打算换回来了?”
卫云章看着她:“你倒是给个机会呢?不然莫名其妙我俩有人受伤了中毒了,怎么解释?”
崔令宜便默默走了。
临近年关,大家都有些懈怠,但也正是临近年关,各种琐事反而增多,崔令宜在翰林院里也没法混日子了,不得不暂时离开了那个单间,与诸位同僚一起处理翰林院的各项年终事务。好在经过这么久的“锤炼”,她已经对翰林院了如指掌,就算是长官临时让她写个什么文书,她也能写得又快又好,丝毫没让人发现问题。
而卫云章,也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得跟着卫夫人和陆从兰一起出去,置办年货了。还有年节期间要送到各处去的年礼,也得提前准备好,登记造册,按时送出。
就这么忙碌着忙碌着,一眨眼便到了除夕。
除夕虽不用上值,但崔令宜在家也没能闲着。虽然府上装潢大多都是由下人操办,但按照大邺朝的习俗,自己住的屋子,还是得由自己亲手装饰一番。比如现在,卫相就在和卫夫人贴窗花;而卫定鸿正踩在梯子上,抱着襄儿,让襄儿往屋檐下挂红灯笼,陆从兰则站在下面扶着梯子,防止父女俩摔下来;至于卫云章和崔令宜……
崔令宜正在屋里狂画门神年画,而卫云章则在琢磨给每个院子贴的对联。
画累了,崔令宜把笔一搁,双臂枕在脑后,瞅着另一边的卫云章:“你们家每年都是这么过年的吗?”
卫云章没有抬头,“嗯”了一声:“过年嘛,总得一起找点事做,才有过年的氛围。你今年刚嫁进来,总不好什么事也不做。你若实在不想画了,就让碧螺她们出去买现成的。”
崔令宜撇撇嘴:“不行,外面买的没我画的精致,我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卫云章年年写春联,写到今年难免有些词穷,便索性也停了笔,暂时休息一会儿,放松放松脑子。
今日是除夕,碧螺和玉钟特意给卫云章打扮得精致华丽了些,卫云章本来还有点嫌烦,但一想到过年时打扮得比这还精致还华丽的母亲和大嫂,他便不吭声了。
这会儿,他似乎嫌脑袋重,正在试图把头顶的某个饰物先卸下来。崔令宜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走过去,轻轻松松地把一串丁零当啷的珠环取了下来。
“诶,你也当了这么久的女人了,说实话,感觉怎么样?”她饶有兴致地问。
“不怎么样。”卫云章揉了揉有点累的头皮,实话实说,“尤其是月事的时候,很不怎么样。”
崔令宜:“我这身体还算好的了,你就偷着乐吧。换了其他体质不好的女子,你痛晕过去都不稀奇。”
卫云章深深叹了口气:“你们拂衣楼的女子,和男子的待遇一样吗?”
“当然一样了,同一个单子,不管是男的接还是女的接,只要成功了,该拿多少钱就是拿多少钱。”顿了顿,崔令宜又道,“只是女子有时候先天弱于男子,比如男子便没有月事困扰,而女子却很有可能受月事困扰,从而影响任务执行。拂衣楼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所以能在拂衣楼里出头的女子,还是少数。”
卫云章:“你在我家的这单,若是成功,你能得到什么?”
“除了钱财,楼主许我门主之位。”崔令宜答道,“当上门主后,便不必像普通杀手那样按单收钱,每月有固定的月银,当然,如果有想接的单子还是可以接,不想接的话,就待在楼里管理手下的人。”
“你当了门主,那现在的门主怎么办?”
“自然是退居。”崔令宜道,“至于他心里服不服,那是后话,我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
卫云章:“所以你想当门主,是因为当门主比当普通杀手轻松得多?”
“那是当然,至少大多数时候安全多了。”崔令宜懒洋洋地说,“你以为我真喜欢找刺激杀人啊?”
卫云章:“楼里和你一样想法的人应该也不少吧?为何不联合起来反抗?没了拂衣楼,你们就都自由了。”
崔令宜笑了笑:“第一,我至今不知楼主武功深浅;第二,我凭什么相信其他人,其他人又凭什么相信我呢?在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拂衣楼允许内部互相残杀,在这样的地方讲联合讲团结,未免天真了些。”
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卫云章:“你们朝廷是打算对拂衣楼动手了?”
“江湖里自成一套规矩,朝廷贸然介入,容易引发混乱,所以一直未曾管过。”卫云章道,“但如果有朝一日康王和拂衣楼合作的消息走漏,难保陛下是什么态度。”
崔令宜似笑非笑:“若是你们要对拂衣楼动手,那可
千万记得提前提醒我啊。我好歹也算是悬崖勒马、将功补过,可得留我一条命啊。”
卫云章:“你放心,我也还不想死。”
崔令宜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卫三郎,其实你人真的不错!”
卫云章无语:“……你才知道?”
崔令宜:“你就不能谦虚一点?”
“我跟你有什么可谦虚的。”卫云章轻哼一声。
“也是,也是。”崔令宜咳了一声,“我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不用那些虚礼!”
许是说多了口渴,卫云章起身倒茶,递给崔令宜一杯,又自己饮了一杯。
崔令宜捂着热腾腾的茶杯,站在窗边,将窗户微微推开一条缝,瞧见碧螺和玉钟正坐在台阶上,一边编着什么红色的绒花,一边说笑,其他一些负责杂役的下人也一边打扫着庭院,一边追逐嬉笑,不由感慨了一句:“你家过年真热闹。”
卫相给府上所有的下人都提前发了红包,下人们当然开心。又逢过节,就算吵闹一些,主家也不会怪罪,他们也敢大着胆子玩耍起来。
她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声,啜了口热茶。
卫云章:“你们家——我是说崔家,过年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和你们家也差不多吧,打扫打扫卫生、挂挂灯笼什么的。不过崔伦也不会真的让我干活,大多数时候,我都和碧螺她们在屋里剪窗花玩。”
“那崔公他们做什么?”
“崔伦他会干一些杂活,赵氏就得忙着带孩子之类的。哦,对了,我们不是和崔保的妻儿住在一处嘛,大家也会互相帮忙。”说到这里,崔令宜忍不住啧了一声,“不过可能是他们也看在我是失踪回家的‘崔令宜’的份上,一直好吃好喝地待我,不怎么让我做事。”
卫云章:“这不就是你追求的轻松生活?”
“轻松是轻松啊,但也挺没意思的。”崔令宜说,“毕竟我和他们又没什么感情,但他们,尤其是赵氏,又不能真的不管我,所以就是客气客气,交流不深。崔伦呢,是真关心我,可是除了关心我的衣食住行,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不像五郎六娘,还是能抱在怀里玩的年纪呢。”
卫云章:“那在拂衣楼里呢?”
崔令宜:“嗐,那还不如崔家呢。崔家至少看上去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拂衣楼里可没这个氛围。过年嘛,是人一年到头最容易放松的日子,也是最容易得手的日子,有单子的人早就去执行任务了,没单子的人,就各干各的去。至于是在屋里闷头睡大觉,还是在外面寻欢作乐,都无所谓。”
“你是哪种?”
“我在进崔家之前,年纪还小,没那么多任务,所以每年过年我都是在拂衣楼里过的。”崔令宜想了想,歪头道,“因为年纪小,所以也不方便外出,就和人在楼里吃顿饭,聊会儿天,就睡了。”
“谁?”卫云章追问,“卯十二吗?”
崔令宜惊讶地抬起眉,安静了一会儿,方道:“是。”
“他死了?”
“死了。”崔令宜点点头,平静地说道,“为了救我死的。拂衣楼里不准为死人立坟立碑,但卯十三——就是那天夜里被我杀了的那个——他还是为十二立了个衣冠冢,现在卯十三也死了,以后再无人会去祭拜他了。”
卫云章注视着她:“你不去吗?”
“我不去。”崔令宜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话想跟他说的,我只要好好地活着,便没有辜负他。何况他现在肯定已经投胎去了,我也没必要再去叨扰他。”
她望着卫云章,卫云章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他缓缓放下手里的空杯,垂下了眼睫。
“那次任务之后,我得到了楼主的赏识,休养了一段时间,便被派了新的任务——伪装成崔伦失踪的女儿,与下江南的淳安侯府老夫人相认。”崔令宜想了想,又道,“康王三年前便在布这个局,如果不是我们会互换,你肯定发现不了。如此心机,卫云章,你们家当真能对付得了他吗?”
卫云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过年的,先别想这事了,想点开心的吧。”
“什么开心的?”
“叔叔,婶婶!”话音未落,门便被砰地一声推开,襄儿穿着一身粉紫色的袄裙,脖子里围着条白绒绒的围脖,兴高采烈道,“厨房炸了金钱糕和藕圆,娘亲让你们过去趁热吃呢!”
襄儿噔噔几步上前,一手拉一个,高高兴兴地拽着两人往外走。
卫云章:“小襄儿,我的对……我的年画还没画完呢,你叔叔的对联也还没写完呢!”
“哎呀,那些又不着急,可是金钱糕和藕圆凉了就不好吃了!”襄儿说。
崔令宜逗她:“你吃了没有?”
“我吃了呀,就是好吃,才喊你们快点来吃的!”
崔令宜:“定是你吃得太多,长胖了,你娘才让你多跑动跑动。”
襄儿哼了一声,鼓起脸颊:“叔叔骗人,我才不上你的当!爹爹说我胖点才可爱呢!”
崔令宜哈哈大笑,捏了一把她的脸。
忙碌了大半日,一家人坐在一起暂歇,一边吃些刚出炉的零嘴,一边闲聊。
襄儿拉着崔令宜和卫云章走到卫相卫夫人的院子里时,正听见卫夫人在和陆从兰聊小时候在娘家过年的事情。看崔令宜和卫云章入了座,襄儿抢先用竹签串了藕圆,放在他们面前的碟子上。
卫夫人瞧见了,不由笑道:“这小丫头,忙前忙后的,她倒是乐在其中!”
陆从兰抿嘴也笑:“她把这个当糖葫芦串着玩呢!”
崔令宜咬了一口藕圆,外皮金黄酥脆,内里香浓劲道,忍不住点了点头,夸道:“炸得不错。”
卫相看了一眼还在打量藕圆的卫云章,和蔼问道:“四娘,头一回在我们家里过年,还适应吗?”
卫云章愣了一下,很快笑道:“父亲客气了,自然是适应的。热热闹闹,大家都开心得很。”
卫相:“崔公家中过年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吗?”
卫云章:“这……没有,京城里的人家,不都差不多是这么过的吗?”
“听说你小时候一个人在江南养病,那逢年过节,看着别人家里热闹,心里可会想家?”
卫云章垂下头,温声道:“说不想是假的,但父亲常寄东西过来,又有仆婢照顾,我便也不觉得孤独。”
卫相:“那以前照顾你的仆婢呢?”
卫云章蓦地抬起头。
崔令宜嘴里还含着半只藕圆,嚼了一半的动作停住,看了看卫相,又看了看卫云章。
卫云章和卫相对视了一会儿,方有些怅然道:“那些仆婢本就是江南本地人,后来自然都留在江南了。”
“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让住惯了江南的人搬到京城来,他们也很难适应。”卫相道,“你初到京城时,可有哪里不适应?”
卫云章笑道:“有外祖母和父亲的照料,一切都还好。”
卫相莞尔:“听说江南人喜甜,我倒是没发现你喜好甜食。咱们家里,最爱吃甜食的,怕就是襄儿这小丫头了。”
忙着用金钱糕蘸白糖吃的襄儿抬起头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卫云章:“我也只是暂住江南,或许小时候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定下了口味……”话未说完,他的脚背便猛地一痛!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余光瞥向崔令宜,崔令宜正端着茶水,缓慢地咀嚼着藕圆,仿佛已不再关心他们的对话。
卫云章抿了抿唇,正欲再说什么,便听卫相笑道:“不错,就算是同一个地方长大的人,口味还未必相同呢。”他看向襄儿,慈爱叮嘱道,“少吃点糖,当心生了虫牙。”
襄儿:“没关系的,我爹说反正都会换牙的!”
“胡说什么呢!我可没说过!”卫定鸿瞪大眼,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卫夫人在一旁笑眯眯的:“大郎,别太纵着孩子了。”话是这么说,又举起筷子,往襄儿嘴里塞了一只藕圆。
大家又说了会儿话,其乐融融。
陆从兰见襄儿越吃越多,连忙制止
:“不能再吃了,晚上还要吃年夜饭呢,好吃的更多,到时候吃不下,有你后悔的!”
襄儿:“晚上吃什么呀?”
卫定鸿一把将襄儿从椅子上拎了下去,道:“你别管晚上吃什么了,快去跑两步消消食,跟爹爹去花园里玩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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