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 第18章

作者:松间月明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谢梦莹呼吸一窒,哭得更加凄凉。

  见状,红豆哽咽道:“那陈家老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趁着醉酒就要轻薄于我家小姐。陈老夫人不敢对陈老爷发难,偏将罪责都怪在小姐头上,叫了婆子连夜把我们送到了庄子上。两个月前庄子上起了火,我与小姐这才趁乱逃走,一路颠沛流离朝京城而来。”

  听了红豆的解释,刘氏唏嘘不已,看向谢梦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怜惜。

  “可怜你虎口逃生,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放心吧,既回了京城,便没人再敢欺负你,你安心在此住下,也好和嫣儿做个伴。”

  听了她的话,谢梦莹俯身就要跪下。刘氏惊愕地拦住了她:“你这是做什么?”

  “伯母肯不计前嫌收留我,我心中实在惭愧。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伯母受我一拜。”不顾刘氏的阻拦,谢梦莹仍是执意要行跪拜之礼。

  “不可,你快起来。”见她如此卑微,刘氏心中更是不忍,忙劝说道:“且不说我们两家的交情,在我心里你就像女儿一样。过去种种皆成云烟,今后就别再提了。我让人将芍药院收出来,你就安心住下吧。”

  听了刘氏的一番话,许知窈脸上发白,一双手紧紧地掐着掌心。

  “多谢伯母。”谢梦莹盈盈一拜,感激涕零地望着她,随后目光飘向了自始至终沉默无言的沈郗。

  许知窈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般堵得发慌。从花厅离开时,落在人后的江绮罗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似怜悯又似愤怒。

  “弟妹就这么看着她住进来吗?”

  许知窈眸光暗淡地看着她,并未搭腔。像是不满于她的沉默,江绮罗讥嘲道:“芍药院与你的蔷薇院不过一墙之隔,瓜田李下的,弟妹就不担心吗?”

  像是受够了她若有似无的含沙射影,许知窈眸光一沉,烦闷地看着她道:“我的事就不劳大嫂操心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大嫂请便吧!”

  说罢,也不顾江绮罗青红交加的面色,许知窈步履从容地起身离去。

  若是从前,她大概也以为江绮罗是真的为她着想,可自打看穿了江绮罗的心思后,许知窈便不由自主地厌恶上了她。

  她虽为谢梦莹的事忧虑,却也不屑与江绮罗为伍,更不会再受她的挑拨。

  蔷薇院里,采薇愤愤不平地说道:“才死了一个迎霜,又来了一个谢姑娘,这日子可真是不太平。”

  “死者为大,别妄造口业。”许知窈不悦地蹙起眉,打断了采薇的话。

  采薇讪讪地闭了嘴,面上却还是气呼呼的模样。

  谢梦莹就这么在芍药院住下了。晚膳时分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换了一件月白色袄裙,面上还扑了一层淡淡的妆。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刘氏让谢梦莹坐在了她右前方的位置,与沈郗紧紧挨在了一起。

  丫鬟上菜时,看着长桌上那一道清蒸鲈鱼,江绮罗笑着说道:“这是庄子上一早送来的鲈鱼,虽不及春日肥美,却也是难得的美味。”

  正说着,只见谢梦莹忽然夹起一片鱼肉,旁若无人地放进了沈郗的碗中。

  “我记得你是最爱吃鲈鱼的。”不顾旁人的侧目,谢梦莹轻柔一笑,神情温柔地看着沈郗。

  沈郗平静的眸光中有了一丝波动,看着碗里的鱼肉,久久不语,好似陷入了回忆。

  “都过了这么久了,莹姐姐还记得二哥的喜好呢?”沈嫣眼神暧昧地打趣道,完全没有顾忌许知窈泛白的脸色。

  谢梦莹面上一愣,好像此时才发现自己举止不妥,懊恼地涨红了脸。

  刘氏将她娇羞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有了盘算。

  饭后,在众人起身离去时,刘氏忽然开口将沈郗和谢梦莹留了下来。“郗儿,你和莹莹留下陪我说会儿话。”

  沈郗愣了一瞬,还是停下了脚步。谢梦莹眼神清亮,毫不避讳地看向了他。

  许知窈苦涩地看了沈郗一眼,迎着刘氏灼灼的目光,只能无奈地跟随众人一同离去。

  刚走出朝晖院,沈嫣就冷笑一声,语气不善地说道:“看见了吗?二哥喜欢的是莹姐姐这样的大家闺秀。你有哪一点能比得上她?”

  许知窈脚步一顿,难堪地抿紧了唇。见状,沈嫣仍是不依不饶地说道:“依我看呐,这沈二夫人的位子迟早要易主。”

  自从那日拒绝了替她做插屏后,沈嫣就没给过许知窈好脸色。眼见着撕破了脸,沈嫣越发过分了。

  许知窈面色苍白地掐着手掌心,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她不愿意和沈嫣争吵,也不愿让人看了她的笑话。

  不顾沈嫣的讥讽,她强忍着愤怒,转身朝蔷薇院走去。一路上她心事重重、惶惑不安。

  刘氏为什么要单独把沈郗和谢梦莹留下?难道就像沈嫣说的那样,她要让沈郗和谢梦莹再续前缘吗?

第23章 妥协

  蔷薇院内,许知窈神色郁郁地坐在烛灯下,绣棚上的丝线是绣了又拆、拆了又绣,几次三番地来回折腾,连绸缎都带出了皱痕。

  从前唯一能让她静下心来的刺绣也失去了效用,脑海里不断翻涌着谢梦莹站在沈府门前含泪看向沈郗的画面。

  谢梦莹,一个只存在于传闻里的名字,一个占据了沈郗大好年华,曾和他有过无数回忆的女子,如今真真切切走进了她的生活里。

  比起她和沈郗深厚的情谊,这段根基尚浅且毫无羁绊的姻缘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唇角渐渐浮起一抹苦笑,许知窈疲惫地放下了手里的绣棚。

  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采薇心中不忍,想要安慰却又无从下手。

  “夫人,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甜汤暖暖胃吧?”左思右想后,采薇还是温柔地开了口。

  迎着她关怀的眼神,许知窈神色淡淡地摇了头:“不必折腾了,夜深了,你快去睡吧。”

  见她神色哀伤,采薇不忍独自离去,急忙说道:“我还不困,我陪夫人说会儿话吧,等二爷回来了我再走。”

  许知窈抬头望向了窗外,夜色深沉,到处都是寂寥的气息。幽深的目光落在那浓重的夜幕里,她怅惘地低语道:“不必等了,去睡吧。”

  看着她失落哀婉的神色,采薇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地走了出去。

  采薇走后,望着摇曳的烛火,许知窈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忽而起身去内室的柜子里翻出了表哥留下的那一本诗集。

  望着书中那一排排优美的诗句,一股卑怯感油然而生。这本不是她该看的书籍。

  那些精妙绝伦的遣词造句并不是三两日功夫就能琢磨明白的。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也不是庶女出身的她能肖想的。

  如果说从前她羡慕的江绮罗是一座巍巍高山,那名满京城的谢梦莹就是一座她永远无法翻越的山巅。

  与她们相比,她不过是山脚下的一处丘陵,仰目四顾,望尘莫及。

  手里的诗集忽然失去了吸引力。这个时候便是再如何用功,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这一夜,沈郗没有回来。

  枕畔空空荡荡,没人知道这一夜她是如何辗转难眠。

  翌日,起身后的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那一双憔悴暗淡的眉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论相貌,她长得其实并不比谁差。可无论是江绮罗还是谢梦莹,甚至是沈嫣,身上都比她多了一股自信和大气。

  她卑微惯了,便是做了这沈二夫人,也仍是习惯了做小伏低。

  在这府上,何曾有人真正拿她当主子看待?三年了,她努力地想要融入她们,却仍被隔绝在外。

  也许她真的不该嫁到这沈府来,仰望着一轮高高在上的明月,即便踮起脚,也够不着他身旁的星辰。

  活了十九年,她头一次生出这样强烈的自弃。

  身后为她束发的采薇一脸纠结,几度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隔着铜镜看见了她满脸的欲言又止,许知窈眸光一暗,语气异常平静。

  望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采薇束发的手一顿,落寞地说道:“二爷一早就陪着谢姑娘去谢家了。”

  铜镜中的许知窈面容平静,唯有眼底流淌的晦暗光芒泄露了她心中的悲凉。

  刘氏到底说了什么呢,竟会让向来沉稳的沈郗这样迫不及待地前往谢鼎府上?

  可谢梦莹是寡妇之身,又是那样狼狈地从陈家逃了出来。刘氏分明是个极其挑剔的人,怎么到了谢梦莹身上就变得如此不计前嫌了?

  依着沈郗如今的身份,断然是做不出休妻另娶的事。做不成正妻,那么做妾呢?

  大周民风开放,对妾室的身份向来无甚拘束。虽是个寡妇,却也无可指摘。何况二人有着那样的过往,郎才女貌再续前缘,或许还会成为文人墨客口中的佳话。

  不会有人在意她这个庶女出身的正妻。他们甚至会希望她能识相地自请下堂,免得耽误了那一份天赐良缘。

  晌午有人上门拜年了,刘氏竟也没有让人将许知窈叫出去作陪。她像是彻底被隔绝孤立了一般,成了无足轻重的存在。

  不同于采薇的气愤,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她心如止水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坐在窗前刺绣。谢梦莹的事她无力阻止,可作为沈二夫人,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不管洪夫人是因何善待于她,她都该予以回报。仔细描摹了奶娘留下的花样子,精挑细选了了丝线和绸缎,她沉下心来,一针一线、无比细致地裁剪出了荷包的样子。

  晚膳时,沈郗仍旧未归。采薇寻马房的车夫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沈郗被谢鼎留在了府里。

  这一夜,沈郗依旧没有回主屋就寝。

  次日一早沈郗和沈鹤兄弟俩便一道上朝去了,早起去朝晖院请安时,许知窈碰见了一脸神清气爽的谢梦莹。

  “二夫人。”谢梦莹朝许知窈微微颔首,眼底隐隐划过骄矜之色。

  望着她眼底的骄傲,许知窈心头一滞,面色淡淡地向她点头。

  面对她冷淡的态度,谢梦莹并不恼怒,反而笑着说道:“听说二夫人娘家姓许,我比你略大一岁,你若不介意,我唤你一声许妹妹可好?”

  她显然是在套近乎,这一声妹妹叫得实在是意味深长,连一旁的采薇都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未竟之意,从而变了脸色。

  许知窈却出奇的冷静,抬眸望着笑意悠长的谢梦莹道:“我与陈夫人相识尚浅,实在不宜姐妹相称。”

  这一句“陈夫人”听得谢梦莹脸色大变,莹白的脸上浮现了一道青红之色。

  “你!”鲜少有人这样驳她的面子,又是当着朝晖院一众奴婢的面,她又羞又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弟妹说的不错,陈夫人是母亲的贵客,与客人姐妹相称实在不合时宜。”随着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一袭红衣的江绮罗笑着从门外走来。

  也不知她是何时到的门外,可这一番话足见她听了不少。想到这里,谢梦莹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侧首看向一脸讥嘲的江绮罗,满心的怨气无处可发。只是她实在不懂,自己和许知窈之间的恩怨与江绮罗何干。

  想到昨日探听到的消息,心里更加疑惑。都说大房夫人八面玲珑,待人接物最是妥帖周到,可此番怎么和她针锋相对了?

  再者,大房和二房并无深厚交情,江绮罗又是为何替许知窈鸣不平?

  面对谢梦莹审视的目光,江绮罗仍是一脸的笑意。“陈夫人是府中贵客,实在不必赶早来给母亲请安。”

  这话中的意思竟是满满的不喜,谢梦莹不由蹙起眉来,可再抬眸时,眼底的郁色一扫而空,反而笑道:“承蒙伯母收留,梦莹无以为报,只想着能陪伴伯母身侧,略尽孝心,聊表心意。”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动听,得体的叫人挑不出毛病来。江绮罗抽了抽嘴角,唇边的笑意越发深沉了。

  场面越发尴尬之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头打开,松露步履轻盈地走到了屋外,朝着几人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老夫人请几位主子进去。”

  江绮罗笑意盈盈,率先朝屋内走去。谢梦莹侧首看了一眼许知窈,不等她抬脚,便径自跟了进去。

  看见这一幕的松露面不改色地站立在门前,仿佛谢梦莹的举动并无不妥。

  许知窈进去时,刘氏正笑着和谢梦莹说着话,连一向受她喜爱的江绮罗都被晾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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