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21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孝琬见状也不射鹿了,催马上前,一拳将世雄打下了马。世雄爬起来,也不顾孝琬的王爵身份,直接把他拉下来,按在地上厮打。双方随众,不但不劝,反而跟着起哄叫好,围场中一片混乱,终是惊动了皇帝。

  如今,他二人跪在高洋面前,依旧争得面红耳赤,争论的焦点竟然还是谁的射术更好。

  高洋方才心烦,迎风灌了几口烈酒,此时酒劲上来,听他们一吵,不但不怪,反而来了兴致。

  “吵有何用?不如你们比一比!”

  此时,大司马已鸣鼓解围,殿中郎中也忙着收拾猎物。按礼来说,该是回返行宫,以上等的猎物祭祀祖先,而后大宴群臣。

  紧随而至的杨愔附在高洋耳边提醒了一句,便被高洋大声呵斥道:“礼再大,大得过天吗?”旁人便再无赘言。

  郎中依天子之命,用旌旗猎车临时分界出一块较为平坦的场地,天子居中,对弈的双方在两侧,场中置箭靶,场外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六坊将士,俨然是岁末才有的戏射排场。

  戏射既非六艺古礼,又不同于竞猎逐鹿,仅是一种射箭比赛,多安排在讲武之后。其种类分为朋射和单射。前者是将参与者分为两朋,每个人轮流去射靶,按所中箭计筹,最后加在一起,筹数多的朋为胜;后者则无朋的隶属关系,往往是个人与个人的较量,而无论是团体还是个人,胜利的一方则可向皇帝讨要封赏。

  孝瑜将摔伤的绍信安置回帐,便匆匆返回,远见这场面,不免心内暗急,剿戍之战,孝瓘与延宗本有愧于斛律,如此争强斗狠下去,必会加深自家兄弟与斛律军的仇怨。

  “你们俩伤势未复,安心在下面计筹吧。” 他嘱咐孝瓘和延宗不要参与。

  “大兄!”延宗颇为不满。

  孝瓘则轻声应了句:“是。”

  河间王孝琬已搬鞍上马,孝瑜拉住马缰,“输赢并不要紧……”

  “阿兄放心。”孝琬催马上了场。

  场上擂鼓大作,世雄已然出列,及至孝琬面前,蔑然笑道:“末将不才,特来领教领教河间王的本领!”

  孝琬眼睛都没斜一下,只管从身后拿出弓,行至离靶一百四十余步处,瞄准正面靶心上的虎头,引弓三矢连发,一中虎眼,一中虎鼻,一中虎嘴。

  殿前郎中唱道:“二十筹!”

  下面一片喝彩。

  孝琬得意的将弓丢与一旁的随从,挑衅的望着世雄。

  不同于孝琬的爽利,世雄稳稳的开弓,凝神半晌,忽连放两矢,竟都中了虎鼻。

  孝琬的脸色有些难看,碎念了一句,“射靶子跟绣花似的。”

  世雄不忿的瞥他一眼,却也因此分了神,余下的那一箭,竟然倏的射脱了靶。

  孝琬大笑,场下也是嘘声一片。

  “二十筹!”殿前郎中复唱。

  世雄翻身下马,狠狠的一摔大弓,懊恼的回到斛律军中。

  孝瑜长舒口气,走到高洋马前,正思量说些什么化解双方矛盾,却听斛律羡进言道:“陛下,他二人果然技艺相当,难分伯仲。不如将此单射改为朋射?”

  高洋正在兴头上,自然点头应允。

  孝瑜无奈,只得将外氅交于随从,套上明光甲,去应战斛律光的长子武都。

  谁料武都竟厚颜无耻的直接挑战:“久闻四皇子与五皇子箭艺精湛,末将请与他们对阵!”

  孝瑜正想以长幼之序拒绝,却被延宗抢先应了:“对阵就对阵!本大王还怕你不成!”

  他边说边套铠甲,武都又道:“皇子敢不敢钝矢互射?”

  “胡闹!”此言甫一出口,场外观战的斛律光便勃然大怒,“皇子万金之躯,岂能与尔等同!”

  戏射除了讨赏,还可下注。而互射,虽是磨光了锐利的剪尖,却依然是以自家身体为赌注,极为惊险刺激,非猛将不敢玩。

  延宗自幼在宫中纨绔,何曾在军中玩过如此危险的游戏,只是他爱极面子,决不肯在人前示弱,遂逞强道:

  “本王赌过钱,赌过妓,就还没赌过命!甚好!”

  孝瓘在旁将他一把扯过,“就一个问题——你屁股坐的稳马鞍吗?”

  延宗摸了摸尚未结痂的臀部,苦了脸道:“还挺疼的……”

  孝瓘一笑,遂转向斛律武都:“少将军,我五弟赌运甚差,自幼但凡赌局就没赢过我,不如你与我赌,若是赢了,也不用再赌二次。”

  延宗拽了他衣袖,低声道:“喂!你伤好了?”

  孝瓘轻“嗯”了一声,便携弓上了马。

  武都睨着缓缓而行的孝瓘——竟未着铠甲,只一身玄青色的便服,腰间系了条锦带——他忿恨的咬了咬下唇:若不是眼前这狂傲无知的少年,二弟怎会战死于汾水?今日即使触怒龙颜,赔上自家性命,也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斛律光此刻心急如焚——自斛律羡画蛇添足的进言朋射起,他便知情势已如脱缰野马,全然不受控制了。武都毫无长子风范,他脾性暴烈,睚眦必报,此番上场,定会闯下大祸。

  他暗悔昨夜所言——军中情绪已如烈焰,鼓励纵容无异烹油,火光冲天,又如何全身而退?

  战鼓响彻云霄,旌旗靡天掩日,对射引得众人瞩目,连随猎的宫人内眷都好奇的围拢过来,猗猗便在其列。她看到孝瓘鞍马长弓,与对方仅隔百步,听到饮罢烈酒的皇帝兴奋大吼:“胜者重赏!”,她的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皇子不穿上铠甲吗?”武都满脸鄙夷。

  “不用。将军请!”孝瓘边接过侍从递上的钝矢,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先?”

  孝瓘的手指摸了摸箭头,笑着点点头。

  武都捻了箭桶中最右边的一支箭——他知道那支不是钝头。

  放在弦上,将

  弓引满,瞄准孝瓘。

  空气如凝固了一般。

  长风划过,木叶摇落。

  锐矢化作一道白光飞向孝瓘的左胸……

  “啊!——”场边有人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声。

  猗猗蒙了脸,手指死死的按住眼睛,眼前是一片不祥的鲜红——那是阳光映在眼睑的颜色。

  许久,她裂开中指与无名指,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狭窄的缝隙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串红色的珠串——

  那是从孝瓘执在右手的箭羽上滴落的鲜血。

第27章 专一胜

  百步之外,斛律武都怔怔的望着孝瓘,脸色煞白——箭射歪了!他瞄准的是左胸,箭却只穿透了肩膀;而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竟生生从他消瘦的肩膀中拔出箭羽,擎在半空。

  武都心中一紧,瞬时闪过许多念头,他的性命不保是小,但家族中要有多少人因他在戏射中擅用锐矢,暗害皇子而连坐?咸阳王府的英名,也会因此而付诸东流……

  最令人懊恼的是,他斛律武都竟然把箭射歪了!兄弟的仇没报成,反而白白搭上许多人的脑袋和家族的荣辱!他恨!恨自己!

  “也罢——”武都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小子命大!”便欲翻身下马请罪,却见对面的小子把那带血的锐矢搭在弦上,颤颤的拉开了弓。

  “这……这小子要做什么?”武都凝在马上,不知所措。

  孝瓘左半边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而青衫并不见绯色。

  握弓的左手正在剧烈颤抖,他咬紧牙,凝神屏息瞄准了斛律武都。

  一滴汗珠竟在清冷的空气中,沿着他轮廓清晰的脸缓缓滑落。

  许久,他的右手轻轻一松,响箭倏然而出,直直的飞向武都的面门。

  “你……”

  武都惊得像一尊泥塑。

  箭擦着头皮飞过去,武都只觉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带走了他所有的思维。

  ……

  “斛律胜了?”高洋有些微醺。

  “是的。将军射中了我,而我的箭却高了!”孝瓘坦诚的指指肩头。

  斛律武都紧紧的握住那血箭锋利的箭头,低头跪在孝瓘身旁。

  “臣以为皇子箭法卓然,远非犬子所及。”斛律光跪在高洋马前。

  “将军过谦!”高洋大笑着跃下马,“说吧,想要何封赏?”

  “臣方才所言并非谦词。”斛律光感激的看了一眼孝瓘,“射之一艺,以不中为贵,中了反没什么稀奇!皇子仁厚,不愿伤犬子,但他若想取犬子性命,却易如反掌!无论箭法人品,斛律都输得心服口服!”

  “唉!——这话不对!”高洋摆了摆手,“将军久经战阵,怎不知杀场无义,刀剑无情?胜即是胜,败即是败,你射中敌人,才能活下来,被人射中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转向孝瓘,“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究竟不如真刀真枪的豪杰!”

  斛律光一时语塞,却听高洋又道:“咸阳王忠壮,乃邦家之光,斛律军勇烈,乃卫国之军,朕欲结以婚姻,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斛律光万没想到,竟得如此重赏,他忙行大礼谢恩。

  高洋笑着点点头,对杨愔道:“着人草拟圣旨,斛律武都尚侍义宁公主。”

  这下整个斛律军都在山呼万岁了。

  斛律光心内不禁感叹:先抑后扬,张弛有度,高洋的为君之道实在拿捏得恰到好处。

  寒风吹打窗棂,犹如野兽的低吟,早春枝头斜悬的一弯暗黄弦月,似乎也被这大风牵扯得剧烈摆动。

  孝瓘拥被倚在红炉火边,延宗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呦!好像有点发烧?这该死的太医怎么还没到?”

  “许是火烤的。”

  “我这有点黄柏,打完屁股太医给开的,你要不也来点泻泻火?”

  孝瓘颇为嫌恶撇了撇嘴。

  “嘿!你这什么表情?”他一把祛了孝瓘的上衣,“过来,我看看!”

  “哎呦呦——”孝瓘吃痛的叫唤。

  “染练署婢女受命来取皇子的衣服。”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孝瓘想阻止,延宗却抢先道:“进来吧!”

  门帘翻卷,随着寒意出现的,是一张熟悉而温暖的脸。

  “猗猗!”

  四目相对,两人都红了脸。

  猗猗背转了身,孝瓘则飞速的穿了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