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27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孝瓘把清操安置在马背上,清操一手执扇,一手扶缰,侧目郑府。府门前,迎亲官正呈着萱草,笑颜对老郑公说:“新妇宜男,孝顺富贵。”

  郑公行大礼,淡淡回道:“孝顺出自臣门,富贵恩由陛下。”

  邺城的清晨,充满了市井的随性与温馨。街道旁,尾上耷着黑黄羽毛,头上顶着残缺鸡冠的公鸡昂声报晓;早起的主妇穿着薄薄的单衣,迷蒙着睡眼,将夜壶放在自家门前,漆黑的屋口里遂传来男人粗重的嗓音,“傻婆子,大冷天,活得腻了!”

  清操微微抬起扇,略过那个身形微胖,草履薄衫,却令她生出隐隐艳羡之情的妇人,目光终锁在策马骈行的孝瓘身上。

  她此刻的心愿,亦如无数新嫁的小娘——与她的郎君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而她不知道,即便如此简单而朴素的心愿,又需二人一同修行多少春秋,才得如那市井夫妻一般平和自然。

  她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瑟兮僴兮,赫兮咺兮,却心在浮云,不在她的凡间。

  孝瓘的心又回到太后赐婚的那刻——这半年来,他时常忆起那时的情景——若是他抵死相拒,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彼时,长兄孝瑜又一次拉住了欲行莽撞的他,还恭恭敬敬的谢承太后隆恩。

  “啪!”从宫中出来后,孝瑜将孝瓘拉到僻静无人处,转身便甩了他一个耳光,声音不高,却满含怒意的训斥道,“你太令我失望了!”

  白皙的面颊衬出红红的五指印,尤为刺目难看,孝瑜心中也不好受,缓和了语气道:“别犯傻了,此事远非缔结婚姻那么简单……”

  “那还能是什么?太后明知道我的心志,却故意将郑氏赐予我……”孝瓘低着头,闷闷的念了一句。

  孝瑜揽着他的肩膀,“走吧,你不是要为我践行吗?我们去城郊的柳亭饮一杯清酒吧。”

第34章 登阁日

  “你可明白太后为何能允诺你玉牒除名,与魏女归隐的请求吗?”两骑骈行于郊野小径,孝瑜方才开了口。

  孝瓘扭头看了眼兄长,“我那日把事情都说清楚了,祖母体念我修行之志,归隐之心,便准允了。”

  “她不仅是我们的祖母,更是大齐的太后。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江山落入汉妇之子的手里,她希望延续鲜卑兄终弟及的旧俗,所以她一直在为六王笼络势力。荥阳郑氏曾在元魏朝廷中煊赫一时,今朝却遭受打压,逐渐颓落,太后有心扶持,他们自己也想拼力一搏,这才有了寿宴献曲和金殿赐衣,可谁料到此间横生枝节,竟有栀子一事。我想太后起初是怀疑延宗的,因为他深得至尊喜爱,原也不足为奇,怎知又牵扯出你来,这不禁让她怀疑起我们文襄诸子的立场。即使你自己不提玉牒除名,她也会对你施以惩戒,以儆效尤。”

  孝瓘的神情颇是诧异,愣了许久,才道:“可是……陛下春秋正盛,考虑百年之事,是否为时尚早?”

  孝瑜叹了口气,道:“我听闻,有太医曾给太后上密笺,说天子智昏脉恶,恐有不测之事。你看陛下如今食素礼佛,想来自己也应觉察一二;加之那日幽居寺佛像险些砸到太子一事,陛下对六王忌讳更深,不然今日也不会效法太祖,要以寻乱□□的罪名杖毙六王了。”

  “所以太后给我指婚,是为了撇清郑氏与六王的关系,以全性命?”孝瓘低声道。

  孝瑜微笑着点点头,“为兄与你言明,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我等兄弟名为长房,实则失去父皇庇佑,一直为至尊所忌,如今又值皇嗣之争,夹在太后与皇帝之间,务须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才能得万全!”

  孝瓘垂首不再多言

  。

  西南吉地,青幔为庐,一双红烛“嘶嘶”淌泪,高堂亲长们“上继宗庙,下启子嗣”的教诲言犹在耳,同牢合卺的繁缛礼节在乱中有序的进行,直到最后,侍女呈上一块白绸。

  “这个……”清操抬眼看看孝瓘,孝瓘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并不明白绸子的用途。

  侍女见二人不接,只得脸色微红的步至床边,端端的铺平开来,而后退了下去。

  “那个……那个……”清操站起身,若无其事的在屋内兜转了两圈,而后挪着脚步站定在嫁妆匣边,从一堆日常衣物中翻出一只卷轴。

  卷轴缓缓展开,清操的脸已如红布,她默默的将那画挂在正对卧榻的幔布上,哑着嗓子读起卷边题诗:

  “衣解金粉御,列图陈枕张,素女为我师,仪态盈万方。”

  手就在衣领边纠结,她不敢按诗所授褪了衣衫,更不敢回身,可心中却似有片羽毛,痒痒的上下拂动。

  她等着他说话,可身后竟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能再这么站着了,像块呆木一样,无论如何得回身看看……她鼓足勇气回了头,正遇上他直勾勾的眼神。

  他用手支着头,嘴角微勾着,目光似透过她,直望着那幅画——

  他突然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墙边,一把扯下了那卷轴,狠狠摔在地上。

  清操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傻了,她噙着泪花,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我乳母……送的画……她让我挂起来……”

  “哎呀!你的手怎么流血了?”她忽瞧见孝瓘的左腕上淌着鲜血,“是……是被什么划伤了?”

  她走过去,慌忙执起他的手腕,但见一片血肉模糊,细细端详,方见残缺不全的几个字——“约为瓘妻。

  清操对着那几个残字出了会神,轻叹口气道:“我帮你上点药吧……”

  “没事。”他抓住她的手臂,顺势将她按在床的围板上,镂字的手腕却在不住发抖。

  清操垫着脚尖,红唇欺近他耳畔,他本能一闪。

  眼望着星波流转,长睫低垂,孝瓘却是闭了眼……

  “长恭,你快要大婚了吧?”华林园的酒宴才散,皇帝高洋便一脸醺醉的对孝瓘道,“朕得替你父皇好好教导教导你……”

  孝瓘身为散骑侍郎,又正当值,自是不便推脱,只得随叔父出了永阳门。行数里之后,御驾至一大宅的门口,朱门金匾,端端正正的四个大字“高阳王府”。

  这是高阳王高湜的宅邸。

第35章 接上

  高湜是太祖高欢的第十一个儿子,虽与高洋并非同母所生,却甚得皇帝宠/信。人道他滑稽巧言而得圣眷,实则暗投皇帝所好,为之提供了别样的行/乐所。

  此时的高湜已是候驾多时,见到高洋自是摇尾谄mei起来。

  庭中已设酒宴,女/伶鼓瑟,舞/姬起舞,高洋摇摇晃晃的从花丛间走过,端坐正位,转对高湜道:“上热酒冷食来!”

  高湜会意,忙命人备好热酒,又端上冰酪。

  高洋端起酒杯,笑着问高湜,“散剂呢?”

  高湜答道:“已在酒中。”

  “甚好!”高洋指了指孝瓘,“也赏给长恭一杯。”

  高湜忙斟了杯酒递给孝瓘,“此酒热,饮完要多吃些冰酪。”

  孝瓘端着酒杯在唇边滞了一滞,还是昂头饮下。

  高洋满意的挑了挑大指,又坏笑着问高湜:“今日可有什么花样?”

  “臣备了待产之……”

  “不好!不好!”高洋皱着鼻子直摇头,“今日朕来此是为了教导侄儿,孩子年轻,别给吓坏了……”

  “陛下教诲得是,那咱们玩些文雅的?”

  “嗯,你说说。”

  “帝子逐王姬,涉江采芙蓉。”

  “好!好!这个好!”高洋大笑着拍巴掌。

  高湜谄笑着,命人将三名“王姬”带上来,高洋眯着眼睛一看,又笑开了花,“别说啊!还真是‘王姬’!”

  孝瓘的心却似被针扎了一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猗猗。

  “这位是前朝的乐城公主。”高湜指着猗猗介绍,而后又指着后面的妇人道,“弃妇安德公主——”

  “你这死鬼,给我按了这么难听的头衔,不是成心让这俊俏的郎君嫌弃奴婢吗?”妇人已不年轻,却是浓妆艳抹,她主动欺到孝瓘身边,斜睨着高湜笑。

  “我说得有错吗?出帝西逃可曾带你上路?”

  老一些的宫人都听说过,孝武帝元修与堂妹安德,明月,蒺藜三公主的事,可他后来出逃,仅带了明月公主,将其余二人留在魏宫中受尽欺辱。

  “高阳王喝几口酒,怎么说话就没了忌讳?”高洋面色弗悦。

  高湜一惊忙住了嘴,一肚子火都撒在久久不见人影的第三位“王姬”身上——几名壮婢连拖带拽,才将那“王姬”架到近前。

  “家家……”孝瓘呆若木鸡——他万没想到高湜竟将他的嫡母文襄皇后元仲华虏入王府。

  元仲华羞愤难当,瞧见孝瓘,更是无地自容,若非左右缚着,只想一头撞死在熏炉上。

  “陛下若烝长嫂,实在有辱圣德!务请三思!”孝瓘心道,今日即便死在高阳王府,也不能任由家家受辱。

  闻听此言,元仲华心内五味杂陈,她想起这些年对孝瓘的冷落以及因一己私心带给他的伤害,而这孩子竟能在生死关头说出这样回护她的话来。

  高洋已然怒不可遏,他拍案而起,狠狠一脚踹在孝瓘的心口上,“带你来长见识,不要扫朕的兴!”

  孝瓘只觉眼前一黑,可他依旧勉直身子,“臣是陛下的谏臣,亦是父皇的儿子,于忠于孝……”

  他话未讲完,但听高洋大喝道:“休提你父皇,昔日他掠我夫人,今日朕不过是报复而已!”

  高洋一把虏过元仲华,“朕要定了阿兄的女人,你们自便!”

  高湜忙打圆场,对孝瓘道:“依着陛下的规矩,若是不愿游乐的姬/子,当处斩刑。四郎若想家家活命,便不要再打扰陛下的雅兴。”

  他见孝瓘不再说话,又拉他到旁边:“四郎可选余下的两位姬/女竞逐,时间长者为胜,输了的姬/女,需‘涉江采莲’。”他边说边指着旁边一条葛絙——两名侍从在两端执起粗绳,中间则绷得紧紧的。

  “这位小郎君长得可真好看,不知奴婢可否服侍?”安德公主将孝瓘搀扶起来。

  “贱婢莫要贪/恋/美/色,四郎年轻血/气盛,猛而无韧也!”高湜笑了一声,“小心‘涉江’哦!”

  安德笑着轻啐他。

  孝瓘已推开安德,一步一步的走到猗猗跟前,他弯下腰,轻拂着她的脸庞——自进庭院,猗猗终不肯抬头。

  许是感受到指尖的冰冷,她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脸色惨白而无光,眼睛红肿却无泪,漆黑的眸子空洞得像无底深渊——孝瓘不禁又想起若干年前那个被母亲遗弃在画舫中的小女孩。

  他的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便似将心放在滚油中煎熬,那灼烫的痛楚,瞬间便弥散周身。

  “四皇子需要奴婢来服侍吗?”猗猗轻轻的问了一句。

第36章 登阁日

  孝瓘就跪在她面前,眼泪禁不住沿着俊挺的鼻梁蜿蜒肆虐。

  猗猗搬起他的脸,用袍袖去给他擦鼻涕,便似小时候一般。

  “哎呦呦——这还哭起鼻子来了?”高湜好心提醒道,“你怎么还这般齐整?你酒中加了散剂,当真不觉得热吗?”

  孝瓘捂着心口,他的确觉得烦躁,虚弱,恶心……整个身体都已沐在沸水中,被汗水浸透了的衣衫成了最余缀的什物,而他却偏要死死掖着领口,只将一把冰酪塞进口中。

  一只纤细的手袭上他的玉带,扣袢被轻轻解/开,孝瓘一把抓住那只手,“猗猗……不要……”

  “好死不如赖活。”那声音冰凉凉的,正如他握住那只手一般,孝瓘望着她的脸,掖在领口处、发白的指骨渐渐恢复了原本的色泽。

  玉带“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紧接着是蔽膝,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