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35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孝瓘脸上发烫,心中羞耻不堪。

  “请右夫人将我们齐国的诚意转承大汗。”

  “大汗已经知道公主的事了,今夜,他正是带着可贺敦和诸王前去迎接的。”

  “不是去攻击?”

  妇人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那个不想让你们见面的人才是凶手。”

  孝瓘点点头,事情果然如他所料:有人将贿迫长乐的事情透露给俟斤,长乐眼见无法劝服突厥退兵,只好赶在迎亲之前暗伏齐营,置他们于死地了。而此密告之人,多半就是这个外表纯真的小女孩白鸿。

  孝瓘看了一眼尉相愿,他也面露懊悔之色——当时他们真的以为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就是跟丢了的婢女,仅仅教训了几句,便将其放走。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营中等待可汗回来吧。”尉相愿道。

  妇人对白鸿说了一句突厥语,白鸿脸色一变,妇人又说了一长串的话,最后高声呵斥起来,白鸿才悻悻的对他二人道:“阿娘让我带你们去吃奶酒……”

  “你阿娘也不想我们见到可汗吧?”孝瓘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白鸿连忙否定,“不是,阿娜就是怕你们渴了……”

  说完,便将二人往毡帐外引导。

  孝瓘边走边给尉相愿使眼色,尉相愿面露焦色,并不知说些什么,孝瓘再顾不得许多,直接对白鸿道:“麻烦告诉你阿娘,齐使厍狄敬伏命参将护我先往突厥大营,他见到汗王,也会如实告知。”

  白鸿听后一滞,忙拉了孝瓘返回毡帐,将孝瓘方才所言译给阿娜。

  妇人听到白鸿的翻译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突厥诸部已向天神起誓,此番出征必擒齐主而归,大可汗并没有和亲之意。”

  孝瓘端端正正的对那妇人裣衽而礼,“突厥不与齐国和亲,其势必倾向于周国,右夫人业已废嫡为庶,而可贺敦元氏的地位会愈加稳固!奴婢虽力薄……但今日若能不辱使命,见到汗王,日后甘为夫人驱遣。”

  妇人听罢,凝神打量起孝瓘,微微一笑道:“我信天神,不信人心。你路遇荆棘,才会乞求我的怜悯,而后通天坦途,你又怎会记得这半点恩情?”

  她说完招呼侍从端来一杯马奶酒,令白鸿译道:“可贺敦之位,被一个自私的女人霸占着,她为了自己的国家而牺牲突厥的利益。非常遗憾的,被美色迷惑的大汗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女人赶下可贺敦之位。当然,我并不愚蠢,不会在前门擒住老虎,而后/门引入豺狼。今日,我可以放过你的侍卫,但你必须饮下这杯毒酒,在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你须得毁去你的美貌,方能得到我的解药。”

  孝瓘微微一笑,义无反顾的走上前去,昂首饮下了那杯毒酒。

  他早已生无可恋,只是,不能今日便死。

  卷地狂风,黄沙似雪,乌乌瘴瘴的,隔绝了碧空与红日。

  辕门内外,人影如梭,车马如织。那随风狂舞的金狼头旗下,面宽一尺,颜色红赤,气宇轩昂的男子,便是突厥的木杆可汗阿史那俟斤了。与可汗骈行的是头戴蒲大真,面蒙轻纱的可贺顿,她原是于都金最美丽的女子,可现在却全然不能吸引大汗的目光。

  大汗的目光正凝在另一名“女子”身上——他玉色的容颜同样为面纱所袪,徒留了清秀的眉眼,几可入画。作为齐国别样的赠礼,突厥人从来不缺少防范未然的觉悟——“女子”的身边站满了手执长槊,背伏鸣镝的突厥猛士。

  尽管如此,他依旧面容和粹,风韵韶靡。

  “这位就是……”俟斤转问身后的齐使厍狄敬伏。

  厍狄敬伏看了眼孝瓘和尉相愿,心下稍安,“启禀大汗,这位正是渤海公主。”

  俟斤目不转睛的望着孝瓘,脸上分明是得意的神色,口中却命译官译道:“齐乃上国,突降公主和亲,我小小的锻部怎么承受得起?”

  塞外的那片肥美的草原本是蠕蠕人的天堂,突厥不过是他们世代的锻奴。为了安抚蠕蠕,高欢曾将乐安公主嫁给茹茹的王子庵罗辰,而那个令娄太后颇为在意的蠕蠕公主,正是阿那瑰可汗的爱女。

  谁能料到世代为奴的部落也终有崛起的一天。突厥在伊利可汗土门的带领下,在怀荒北面与蠕蠕生死对决,以突厥大捷,阿那瑰自杀而告终。齐国鉴于此前的盟约,收留了庵罗辰的残部,并为其与突厥的追兵在朔州展开激战,齐国和突厥的关系因此而恶化。

  虽然后经庵罗辰叛乱,高洋出兵剿灭,突厥遣使朝贡,二者矛盾稍稍缓和了一些,却远没有好到缔结婚姻的地步——俟斤忙着与高齐的劲敌宇文家修订盟约,而定鼎中原、所向披靡的高洋则完全不愿与这个出身贱奴的手下败将有姻亲上的瓜葛。

  然而,此番肆州之围改变了这一切。

第46章 渤海主

  “这不是因为……”厍狄敬伏虽心中暗骂俟斤串谋奸佞,围困天家,嘴上却不知如何应对。

  孝瓘向前行了几步,正对着俟斤

  行叩拜大礼,“我主破契丹、山胡,大汗败蠕蠕,北州已定,若两主俱弃细过,偕之大道,以团长久,则元元万民,莫不安利而避危殆。”

  俟斤听罢译官的翻译,颇为惊讶的看着孝瓘,眼中尽是赞赏之意,“不亏是齐国公主,所言皆是大义!”

  一旁的可贺敦则鄙夷的扯了扯嘴角——这段话分明就来自那卷被她销毁的国书。

  “阿塔!你回来啦!”此时白鸿也跑出来迎接她的父汗,娇嗔一句“阿塔”,仿佛她还是那个被父亲驮在肩膀上的小娃娃,“你此番南狩真是满载而归啊!”她说着看了看父汗身后一箱箱随嫁的金银珠宝,而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可贺敦。

  “是啊!是啊!”俟斤按耐不住,他借着女儿跑过来的机会下了马,一边拥着白鸿,一边揽过孝瓘——这盘可餐的秀色,早已令他垂涎三尺了。

  孝瓘却本能的弹开了。

  俟斤一愣,孝瓘马上掩袖轻啜起来。

  俟斤才起的怒火也瞬时被美人的眼泪扑灭,他忙软了眼神,关切的问起缘故。

  尉相愿忙上前解释道:“公主一向娇贵,昨夜仓皇逃亡,受了太多委屈……”

  “公主莫哭。”俟斤望着孝瓘声音柔和,环视左右立马瞪起琉璃眼,“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右无一人敢答。

  “公主放心,本王一定彻查此事。”他对着译官努努嘴,译官连忙翻译过去。

  孝瓘这才点点头,只是那梨花带雨的娇翠模样,让俟斤好一阵出神。

  牙帐内,酒席已经布好。

  俟斤携可贺敦长乐公主居正位,下手是儿子大逻便,陪酒的则是以库头为首的几名特勤。

  孝瓘被安排坐于左面的尊位,厍狄敬伏去了长剑,踞坐于孝瓘之下,尉相愿亦卸了兵刃,站在孝瓘身侧。

  “听闻渤海公主乃齐国文襄皇帝的女儿,不知母亲是哪位贤妃?”可贺敦突然开口问道。

  文襄帝高澄的几位有子嗣的嫔御都已在册,由不得信口胡编;若随意回答个地位卑贱的婢女,又显得对突厥不够重视。

  孝瓘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厍狄敬伏板着脸道:“渤海公主母尊,却不足为外人道!”

  “这是为何呢?”可贺敦穷追不舍。

  “在我们这些粗人的眼中子承父妻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朝中那些汉人的道理麻烦。可贺敦不也伺候过三代贤王嘛!”

  孝瓘白了一眼厍狄,长乐公主亦白了一眼厍狄。

  俟斤倒很大方,听完译官的翻译后,大笑道:“这不是大事!”言罢,便抓起面前的半只羊腿,用牙撕下带着血丝的一块肉,“吃!吃啊!”

  厍狄敬伏也不含糊,他饿了一天一夜,看到鲜肉亦是眼放绿光,大块朵颐。

  孝瓘的身体本就不适,再加上连夜奔波,此时也是饥饿难耐,而他却不能食如虎狼,只能斯斯文文的捏了肉丝放在口中轻嚼,心中不禁怅恨难平。忽又想起临行前清操说的那句关于耳洞的话,遂摸了摸耳朵。

  龟兹的伶人正用竖箜篌,胡笛,篦篥和羯鼓合奏了一曲《万岁》,直奏得俟斤满面春风,意气昂扬。

  唯独库头面沉似水地坐在那里,面前的食物碰都没碰一下,其余几位特勤也没有半分笑意。

  俟斤看了眼库头,放下手中的羊腿,对厍狄敬伏道:“你们送来的金银,杂色丝绸,马匹不少,但和你们九原城里的宝物比,还是太轻贱了些。更何况我家里兄弟众多,即便我同意退兵,他们也不一定会同意,你无论如何要拿点好处填饱他们的肚子啊!比如这貌若天仙的公主……你应该给我家弟兄每人送一个才好!”

  “大汗定是喝多了,公主美貌世间无俦,岂是人人可得之物?”可贺敦酸酸的呛了一句。

  俟斤并不理会夫人的醋意,只管对着孝瓘勾勾手指,“那美人给兄弟们跳个舞助助兴吧!”

  俟斤的举止猥/琐,言辞轻/佻,若是寻常的皇室女子,被人当作娼/馆的舞姬,早已羞愤难当,而这位“渤海公主”非但不恼,竟还反问道:“汗王可会击缶?”

  “有何不会?” 俟斤听罢译官的解释,惊喜非常,马上命人抬上一个大瓦缸。

  “大汗击缶而歌,渤海舞剑可好?”

  “甚好!”

  孝瓘起身告退,在后帐换了短衣,手执宝剑进得帐来,却被俟利发抬手拦下,“汗王驾前,不能见铁!”

  孝瓘将宝剑递给俟利发,“这是把缠了银箔的木剑。”

  俟利发接过来掂了掂,又摸了摸剑刃,果然是圆钝的木边,他看了眼可贺敦,可贺敦却假装没有看到。

  俟斤已开始击缶,俟利发只得将宝剑还给孝瓘。

  “男儿欲作健——”俟斤竟唱起鲜卑民歌《企喻》。

  孝瓘应声而舞,但见白光如轮,萦索周身,

  “结伴不须多,

  鹞子经天飞……”

  俟利发清亮的吼了一句,“不好!”

  “——群雀两向波。”

  歌声停了,白光却未停,素水银练,一闪便到了俟斤的身边,待他晃过神,他那倾国倾城的“美女”已将明晃晃的长剑抵在了碗口粗的脖颈上,一阵凉意从肌肤渗透到血液里。

  俟斤试探了一下剑刃,血便从指头的破口中缓缓流出。

  俟利发脸色灰白,他捧了一块小木屑走到可汗近前——这分明是一柄用木屑和银箔伪装的真剑,在极速的翻舞中,露出了原形。

  帐内的突厥兵尽是抽出胡刀,将孝瓘一行团团围住。

  “齐使这是何意?”大逻便向厍狄敬伏大声质问。

  厍狄敬伏从容而起,“刚汗王既说国宝贵重,金银丝绸尚不足抵,若再加上大汗,应是可以议和退兵了吧?”

  双方言辞对峙间,俟斤暗暗发力。

  他心道,剑刃虽利,用剑的终归是个柔弱的女子;以他草原金狼的勇猛,只要稍加用力,女子怎会制得住他?

  “别动!”孝瓘亦感到俟斤暗中使劲,想要猛然冲开桎梏,旋即加重腕力,并大吼一声。他又冲着步步前移,将包围圈渐渐缩小的附离们嚷道,“你们!也远些!”

  俟斤一挣未脱,又听到孝瓘粗声大喝,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是男人?!”

  大逻便亦向孝瓘投来惊讶的目光,又转向厍狄敬伏,“齐国送来男子,根本就没有和谈的诚意!”

  “和他/狗/娘谈!赶紧退兵,滚出肆州,不然杀了你们狗王!”

  “你……你……”俟斤原本红赤的脸更多了一层血色,“你们的奸计休想得逞!”

  “你们突厥不是有勒着脖子问,能做几年可汗的风俗?我今日倒想问问……阿史那俟斤,你能为几年可汗?”孝瓘沉了沉手中的剑,俟斤的脖子上已有血珠渗出,和上滚滚而落的汗滴,俟斤吃痛,大概以为孝瓘要痛下杀手,忙大叫一声:“和议!退兵!”

  “不行!”大帐最不起眼的角落忽然站起一人,“不能退兵!”

  众人的目光一下聚焦到他身上——原来是一直默然无语的库头。

  “大汗难道忘了?我们曾对天神发誓,不擒齐主,不灭高氏,就不回于都金的。”库头的声音冰冷得像一条蛇。

  “退下!违令者死!”俟斤脖子上的青筋尽暴,吼声更如雷霆。

  大逻便喝道:“我父汗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