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39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半醉半醒的?高洋望着呆若木鸡的?延宗,招手示意他到?近前。

  延宗看了看一地的?碎骨,摇了摇头——坐在?那里的?仿佛不是对他宠溺无度的?阿叔,而是半人半魔的?妖怪。

  他年纪虽小,却嗜武好杀,手起刀落的?事他不是没干过,但他杀的?是仇敌,是男人,他无法想象昨日温/香/软/玉,今朝白骨为琴,只为着一个若干年前的?荒诞理?由??

  “你来找朕有什么事?”高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肆州……”他试探性的?吐出两个字,而后很快打了个结。

  “肆州?”高洋把酒杯重重按在?桌上,“朕昨天砍了州里那帮人的?脑袋,刚又砍了宫里这帮人的?脑袋!”

  “州……州里?”延宗惊愕出声。

  “肆州的?地方官造反了,连皇粮也动!”

  延宗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了——他虽然不聪明,但也还没傻到?听不懂皇帝的?意思,皇帝怎么会让那样的?丑事传扬出去??

  “你还有事吗?”高洋眯着眼睛看了看他。

  延宗搓了搓手心,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阿叔压根没打算让四兄活着回来,所谓靖边的?斛律军不过是装装样子,哪会真心营救呢?

  “没了。”延宗躬了躬身,撤出侧门,却隐约听到?内殿监奏道:

  “启禀陛下,鸿胪寺卿卢武觐见。”

第50章 赠绿衣

  延宗在大明宫门口遇到了大兄孝瑜, 见他未着貂裘,正在墙根下呵手,一见延宗, 就几?步赶了上来。

  延宗猜他定也听说了孝瓘的消息, 跑来宫门口想?办法的,“大兄……你回来了?”他垂头丧气行?了礼, 又复重重叹了口气。

  “陛下命我亲解永安王入朝。”孝瑜打量着他, “你去觐见陛下了?”

  延宗轻“嗯”了一声。

  “为四郎?”

  他点了点头, 见孝瑜正要发怒, 忙续道:“我刚张嘴, 就被阿叔堵回去了……”

  孝瑜长舒口气,又绷脸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范

  收到郑清操的信。”

  “那你怎么不来与为兄商议?”

  延宗偷瞄了眼孝瑜,心虚道:“我……我这?不是着急嘛……”

  “欲速则不达!懂不懂?”孝瑜狠狠敲了延宗的脑袋, “只见长肉不见长脑子!”

  延宗不乐意?了, 白了孝瑜一眼, “大兄有办法?”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我已托你嫂子找她从叔父去说了。”

  “找谁?干嘛绕这?么大圈?”

  “她从叔父卢武乃鸿胪寺卿,掌外?吏朝觐, 诸蕃入贡。而今库头已派了使?臣来议和, 他比谁说都合适。”

  “阿叔能听他的?他说两句话,陛下就同意?救四兄了?”

  孝瑜连连摇头, “你就险些错在这?儿!这?是两国之事, 不是为了救谁。库头送归四郎,以示其通好的诚意?;而我们资助扶植他,用以牵制木杆的势力。卢武只要按此思路去说服陛下, 陛下万没?有拒绝的道理。”

  “哦!哦!”这?回延宗咧着嘴笑了,“四兄能回来就行?!那我先回去了, 绍德、绍义他们还等着我击壤呢!”

  他说完,扭身就要走。

  “五弟。”孝瑜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沉,“自今以后,无论何?事,你莫要听旁人的,一定要来找阿兄商议。”

  延宗驻了脚步,转回身来,端正了辞色:“这?个自然。”

  莲花纹屏风软塌上,长广王高湛倚着隐囊,微笑着望着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身着胡服,面容白皙,正在弹奏胡琵琶。

  “你弹得真好听。”他说着,伸手摸了摸那男子的脸,“此番太险,亏你及时去往肆州,结果了那阿伽郎君,还将祸水引向了三兄。唉,三兄死得可真惨啊……”

  那男子停了琴音,谄媚笑道:“那还是主上才智过人,计谋无双,尤其能未卜先知,屡屡化?险为夷。主上令六王长史赵叉去找阿伽郎君本?是一步妙棋,奈何?太子命不该绝,阿伽也随着天恩道人的被捕而暴露。好在主上早留后手,令他叛逃突厥,如此引得天家也追去了肆州,这?实在是计中之计,连环之计!只可惜碰到那个短命‘西施’,要不六王此刻早已登基,而您自也已位极人臣。奴天生驽钝,有幸为主人展草垂缰是奴几?世修来的福分!”

  高湛眼见皇帝高洋身体每况愈下,欲传社?稷与高殷,便?借赵郡王为父母塑金身之机,以机关坍塌佛像而暗害太子。然而,因高殷的慈悲而耽误了时辰,致使?计谋失败。

  高洋很快追查到设计机关的天恩道人以及背后指使?的高长弼,再往上查,便?连带高湛埋在高演府上的暗桩赵叉也要显露出来。好在高长弼听从早先的安排,往突厥叛逃。他途径肆州放粮,又被孝瓘擒获。高湛实在无计可施,只得派自己的亲信,开?府行?参军和士开?前往肆州暗杀高长弼。

  和士开?祖上是胡人,小字通彦,自幼善音律,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他用白瓷哨操纵毒蛇,杀死了羁押在牢中的高长弼。又故意?将那瓷哨掉落在地,使?多疑的高洋联想?到“第一批邢窑白瓷”,进而想?到三王高浚。

  至此才堪堪与此番失败的刺杀行?动彻底撇清干系,实在是狼狈至极。但和士开?竟将一连串的险情与补救说成是高湛未卜先知,计谋无双,也真是极尽谄媚于能事了。

  高湛又如何?听不出来,但这?番话说得他心胸舒畅,很是受用,便?轻轻在和士开?手背上啄了一下。不过,他还是保持了一丝丝冷静:“我那疯子皇兄为何?要亲去肆州刑讯高长弼?又是谁告知你高长弼被捉的?”

  和士开?浅浅一笑,“奴收买了至尊身边的武卫将军,是他偷窥了高长恭的奏表,并改写了一份,这?才令天家亲往肆州。”

  高湛听闻,猛然从隐囊上坐起,“是你让他改写奏表,引诱皇兄去肆州的?”

  “不……不是……”和士开?观察着高湛的脸色,“大概是他想?借突厥人的手……”

  他说着,比了把?手刀。

  “高洋那个疯子,死在肆州倒也没?什么可惜,但齐国的土地,断不能落在突厥人手里!”高湛阴沉着脸道。

  和士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道:“都是那武卫将军擅作主张……”

  高湛扶起和士开?,和颜悦色道:“这?个人可用,但需慎用,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阿那肱。”和士开?抬起头,堆了满脸的笑纹。

  十月庚辰,本?是萧瑟深秋里平凡无奇的一天。

  九原城内却是家家张灯,户户结彩,人们脸上甚至洋溢着久违的喜气——突厥放归了先帝的皇子:那位以一己之力,救了整个肆州的大英雄。

  “这?位皇子容貌婉娈,堪比硕人。”

  “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麇鹿见之决骤,突厥王见之垂涎三尺!”

  在文人骚客们添油加醋的渲染下,九原城中的女?子奔走呼告,竞相涌上街头,只为一睹这?绮年玉貌的少年究竟是怎样的风采。

  可惜,她们失望了。

  她们只看到走在队伍最?前面,威风凛凛的“落雕都督”斛律光,还有他身后绵延冗长的部曲。

  即便?快到刺史府邸时,谒者拦下了这?支队伍,朗声宣读天子圣谕——乐城公高肃进上仪同三司,也只有夫人郑氏缓缓下了辎车,叩谢皇恩。

  “夫君病势沉重,不能起身,妾代为接旨,还望吾皇赎罪。”接罢圣旨,郑氏亲引谒者入正堂,辎车则拐入小巷,直奔通往内院的后门。

  失望至极的少女?们望着郑氏远去的背影,想?着这?位夫人生得如此清丽,举手投足尽是世家风仪,又独得俊美皇子的恩宠,真乃上天眷顾之人,遂生出无尽的艳羡之情。

  可没?人看到,辎车直接入了内院的马厩——至于那个原该在车上的人,则在参将尉相愿的搀扶下,拖着孱弱的病体,留在长城脚下的无名小村中。

  他在前一天晚上曾对她说,他誊抄了一首诗,想?去祭奠一个人。

  清操点点头,前日收拾行?囊时,她无意?间看到了那首诗。

  “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衣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清操擎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望着那好几?处被晕染得不像话的墨字,不禁想?到世间抄写这?首《绿衣》①的男子,是不是都会把?字写成这?个样子呢?

  辎车停在无名的村边,孝瓘正欲下车,却听清操颤声唤他。

  “四郎……”她从车中取来青色的外?氅,披在他身上,涩而笑道,“风大,你穿得太单薄了。”

  孝瓘心下一动,望着这?件青绿色的衣服,微红了眼圈道:“多谢。”

  清操送走谒者,望着天子赏赐的笏板,紫荷,目光移到五色朝服上。她上前抖落开?一套,见那衣服虽然画了龙,却是上广下窄,裙摆如燕尾,分明是公侯夫人所着象服的式样。

  她心中气闷,想?来有司是不敢乱了朝廷法度,随意?制作上仪同的朝服,他们一定是受了上意?的。

  她早已料到皇帝不愿丑事被揭,更不会真心营救孝瓘,便?同时给阿范和长兄孝瑜去了书信。及至参将尉相愿带了前军来迎,她心中的那块大石才算落了地。可她实在没?想?到,不能称心如意?的天子竟会送了象服来羞辱孝瓘!真是荒唐之极!昏聩之极!直想?剪了这?些衣服,丢在那混蛋天子脸上!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旁边的婢子避尘见夫人脸色晦暗,也不敢多言,倒是她自己瞧见窗外?的月亮,问了句:“几?时了?第下怎么还没?到?”

  避尘忙应道:“刚外?院的侍卫来说,第下托人传话,他直去晋阳,让夫人不要等他了。”

  “去晋阳?陛下召见?”清操心生狐疑,既遣谒者来肆州宣旨,就不该再传他面圣了。

  “好像……并没?有陛下的旨意?……”避尘懦懦答道,“第下还有一封信给您。”

  “啊?!怎么不早说?”清操一下便?急了——无旨而擅离,岂不是要被当作叛乱?她接过信,忙乱的拆开?,赫然写着“放妻书”三个字。

  “我在库头的大营中揉烂了一封,而今你竟又寄来一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与我和离吗?”清操凄然一笑。

第51章 和离书

  孝瓘是快马加鞭赶往晋阳的, 到达河南王居所时,已是深夜。

  他的伤口已然?裂开,汗透襕衫, 人也几近虚脱, 紧随其后的尉相愿一把将他扶住,唤了声:“第下小心!”

  孝瓘熬过眼前的一片黑暗, 缓缓的摇了摇头, “无妨。”

  尉相愿扶他靠在?马侧, 自?去叩门, 须臾回来道:“河南王不在府中。”

  “阿兄回青州了?”

  “侍卫也不清楚。”

  “我?让你给河南王的密函可送到了?”

  “末将昨日回殿下, 信已经送到了。”他边说边笑。

  孝瓘白他一眼,道:“我?还不能确认一下了?”

  “自?然?能。只是莫再说我?嘴碎。”尉相愿说完敛了笑纹,“末将刚听?门卫说, 河南王是随一名宫监出府的。”

  “宫监?可有圣旨?”

  “并无宣召。”尉相愿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