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4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将你指婚孝瓘,是你的母亲五次三番哭求太妃和兄长,才得来的不易结果,为的是将来如有大的变故,不至于牵连到你的性命,为的是你能平平安安的过将来的生活。很多事,即便是我,也管不了;很多事,是男人的事,是庙堂中的事。你身份敏感,即便是年纪尚小,也不会被视为童言无忌。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学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猗猗张着迷茫的眼睛,显然,她并不明白姑母的话。

  “比如呢?”

  “比如刚刚说孝瓘的话!”

  “我……”她还想争辩。

  “其实孝瓘这孩子也很可怜,他没有母亲,是我一手将他抚养大的……”

  这话倒触动了猗猗,她又想到画舫边家家决绝的背影。

  “他的母亲呢?”她问这句时,眼里已泛了泪花,而她惊异的发现姑母的眼圈也染了红晕。

  元仲华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风雪交加的寒夜,才刚娩下男婴的元仲华在闺房欣然静候夫君,彼时他们情深意笃,似漆如胶,这个柔软的小生命又将给他们的婚姻平添多少幸福呢?她虽力尽,却不乏憧憬。

  然而,她等来的不仅是披雪夜归夫君,还有夫君怀中那陌生的男婴。

  “这是我的孩子,帮我养大他。”他将襁褓强塞进她的锦被。

  那孩子的肤色像白瓷,肤质如冰雕,五官极精致,的确像极了她的夫君,可是……她突然想到他们新婚燕尔,海誓山盟的时候,他竟然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啊……好凉!”元仲华从那襁褓中摸出一串颈珠,“这是什么?”

  “这是他母亲的东西,帮他收好。”

  她不知道那女人的名字,她压根没有问,因为她觉得那不过是承沐了一夜云雨的路边野花;渤海王与娄王妃也不知道那女人的名字,因为高澄始终不肯说,问得急了,他竟说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霸府中便只剩流言与猜测,再无人知晓那女人究竟是谁了。

  元氏高贵的公主驻进了静湖南岸的绿竹院,成了贫家才有的“窃妻”。

  按照元仲华的意思,猗猗被安置在院内的偏僻竹楼里。

  竹楼分两层,是曹魏时期的建筑,时光的流逝

  褪去了它光鲜的外表,原本浅翠的墙面变作鹅黄。

  “天!这地方又小又旧,是人住的吗?”猗猗步入楼内,大声抱怨起来。

  孝瓘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瞧这缦缯……一点纹饰都没有,是给寡妇准备的吗?”边说边瞥了一眼孝瓘。

  孝瓘被她一噎,禁不住掩袖咳了起来。

  “公主!” 近婢舍玉在旁拉了拉她的衣袖。

  猗猗全然不理,更加颐指气使道:“高孝瓘,明日你去给我请一名工书人。我准备在房中挂个匾额。”

  “你才几岁,就开始附庸风雅了?” 孝瓘讥诮道。

  “我们久居中原,知书习礼,你们野人怎么懂?”

  孝瓘被她气得闷哼一声,问道:“你要写什么字?”

  “沁园春。”猗猗笑嘻嘻的,说得一字一顿。

  孝瓘鄙夷一笑。

  舍玉没听过这典故,好奇的问:“很好听啊!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父皇说啊……”猗猗得意的说,“汉朝时,有个皇帝特别宠爱女儿,就在沁水给她修了一个大园子,还封她做沁水公主。后来,皇帝死了,有个特别坏的外戚想要夺园,被后来的皇帝知道了,罢免了外戚。这不就是沁园春了嘛!”

  “可惜你父皇不是汉明帝,霸府也不是窦氏,若非要比,王莽许是更合适些。”

  猗猗眨了眨眼,前面的没听懂,不过王莽的大名,她可是听过的,父皇常说,那是历史上最大最大的坏蛋,最奸最奸的奸臣。

  “你!……”猗猗气得小脸通红,浑身发抖。

  “你来府中这几日,除了在我酪浆中放泻药,就是在寝衣里放刀片,这些手段,都太下作!”

  “你去告诉姑母啊!你怎么不去告诉她?”猗猗恼羞成怒道。

  “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也只有你和你的父皇才干的出来!家家也是元氏公主,我不想让她为自己的家族难堪。”

  “你说我可以!但绝对不可以说我父皇!”猗猗已开始大声嚎哭起来。

  “你若真替你父皇着想,就在霸府多些安分,含章堂也能少些事端!”

  孝瓘走后,猗猗依旧趴在桌上痛哭,她不想呆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她想她的父皇。

  舍玉看得心疼,劝慰了几次,均被赶了出去。

  眼瞅着巡夜的郎官就要来了,舍玉不得已又进了内寝,但见猗猗已无力大哭,只对着一团融融的烛光发呆,剪水似的瞳眸,不时划出几颗泪珠。

  “公主,夜深了,睡吧。”

  猗猗像个木偶般被舍玉扶起,安顿在榻上,又盖好毡被,她回身想要去灭灯,却被猗猗拦住。

  “别……”

  舍玉为难的看着公主,她知她自幼怕黑,在宫中从不熄灯,可是……

  “公主,霸府里的规矩,亥时之后禁止燃灯……”

  “为什么?”

  “他说……高氏木德,府中忌火……”

  “臣子也配称‘德’吗?不要脸!”

  “嘘——”舍玉慌忙捂了她的嘴。

  “不熄!就不熄!”

  “公主……”

  就在二人说话间,巡夜郎官已在门外大声呵斥起来。

  舍玉陪着笑脸跑出去,对那郎官道:“公主怕黑,能不能通融一下……再说,别人怎么不见这个忌讳?”

  “此忌只对外姓人。”

  “姑母也是外姓,我这就去找她,看她房里的灯是黑还是亮!”猗猗已隔帘大怒。

  “夫人的灯自是亮的。”

  “那我也不熄,我们元氏的灯火就得亮着。”

  “这话听着倒有点意思……”巡夜官边自语边离开,并没有强迫她灭灯。

第5章 沁园春

  隔日晚间,猗猗才刚卸了妆,散了双丫髻,忽见门内有个黑影。

  她吓了一跳,令舍玉拨亮了烛光,才看清是脸色铁青的孝瓘。

  “此乃公主内寝,郎君不可无礼啊!”舍玉张臂拦在猗猗身前。

  “你前日跟巡夜官说了什么?”孝瓘冷冷的问。

  “他让我灭灯……我不同意……他就走了……”

  “我问你说了什么!”孝瓘提高了声音。

  “我说……我们家……我们元氏都不灭灯……”

  孝瓘推开舍玉,一把揪住猗猗的领口,狠狠道:“就因为你这句话,父王要休离家家!”

  猗猗挣扎不开,却不求饶,只是倔强的瞪着他。

  “公主还是个孩子,她的话当不得真!”舍玉上前抓住孝瓘的手腕。

  “我早就警告过她在府中不要乱说话!”孝瓘松了手,抓起桌上的蜡烛便往外走,“此处永不掌灯!”

  “不要!……”猗猗光着脚丫追到院中,一把抱住孝瓘的腿。

  “对了,忘了告诉你,从明日起,你做我的侍书,一同去东馆读书。”孝瓘的怒火已稍稍平息,他挣脱开猗猗的钳抱,“明晨,在静湖的桂树下等我。”

  猗猗又向前追了两步,却被石头绊了一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点点微茫消失在夜色中。

  “不要……我怕黑!”

  “不行……我真的害怕!”

  “父皇,救我!”

  ……

  在那个孤寂的暗夜里,猗猗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她的哭喊,求救,都显得那样的渺小而微不足道,几乎是瞬间,便销匿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了。

  那是她幼小的心灵中,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意味。

  自那以后,猗猗变得乖巧了很多。

  她每日都会在静湖的桂花树下等候孝瓘,然后随着他一起去东馆读书。

  东馆是高氏子弟的学堂,高澄请了不少士族鸿儒来这里传授经学儒术。

  渤海的李铉、刁柔,北平的阳绚,北海的王晞都曾当过这里的博士,还有工书人韩毅,是专门教授孩子们书法的先生。

  然而,高氏究竟出身寒微,崇尚鲜卑旧俗,又以武功角逐天下,实在不把汉家儒学放在眼里。

  东馆的学堂往往形同虚设。每日都是博士正襟危坐的讲,孩子们乱作一团的玩。

  孝瓘也不喜欢什么孔孟之道,他习的字大多都是从《太公兵法》上来的。

  但相较那些睡大觉,玩弹弓的兄弟们,他勉强可以算得上一名好学生——至少他会一直窝在角落里安静的看书。

  这日,刁博士命逐句背诵《诗经》中的《淇奥》篇。

  孩子们不想被罚,大多暂停了手里的玩意,慌乱的翻起书来。

  刁柔阴沉着脸,环视了一圈,径直唤延宗起来背诵。

  延宗正一手拿着猪食,一手握着人便,准备搀和在一起害人,被博士猛然一唤,忙用手肘捅了捅前面的孝琬。

  孝琬是元仲华的亲子,出生不久便被立为世子,一向傲慢无礼,连叔辈们都不放在眼里。

  他回头瞥见延宗手中的污秽之物,嫌恶的把身子趴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