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可它怎会溺水呢?
即便到溪边饮水,以猫的矫健, 未被偷袭的前提下,几乎没有溺水的可能。
季绾看向君晟,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两人同时上前查看,在猫的额骨处发现致
命伤。
又是额骨!
君晟眯眸,这显然与仍未侦破的连环凶杀案有关!
案子棘手,车队里的大理寺官员被紧急召回,闲杂人等不可接近,季绾被君晟托付给冯小公公送回城。
季绾坐进马车,挑帘遥望渐远的溪边,内心惶惶不安。
凶手以同样的手法作案,不单单是在挑衅法司,他,隐藏在狩猎的人员中,无限靠近圣驾。
回城的路途崎岖漫长,季绾独自坐在马车里胡思乱想着,直至傍晚才驶入城门关卡。
可就在她与冯小公公道谢作别回到沈家时,二宝的哭声响彻巷子。
季绾跑进门,见乔氏抱着二宝呆坐在院子里,一脸悲色,连平日话多的杨荷雯都没了气焰,垂头丧气的。
“怎么了?”
公爹沈荣杰迎上前,焦急问道:“绾儿,老四呢?老四怎么没回城?!”
季绾扶住不停颤抖的公爹,简单扼要地替君晟做了解释。
沈荣杰抱头蹲在地上,“那完了,完了,来不及了。”
节骨眼上,君晟没有及时回城!他们沈家要完了吗?沈荣杰想起还有一个今非昔比的“儿子”,立即问道:“沈栩呢,回城了吗?”
“应该回了。”
像是看到了零星的希望,沈荣杰强撑身体,夺门而出。
季绾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
陌寒、蔡恬霜和馨芝迎出来,拉过季绾,耳语起来。
就在昨日晌午,家中冲进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说是有事找曹蓉,被沈濠撵了出去,除了沈濠,无人知晓曹蓉的下落,而今日晌午,曹家嫡母带人在一家客栈捉到庶女曹蓉正与一名陌生男子厮混在榻上......
季绾愣住,曹家嫡母怎会带人去寻嫁了人的庶女?还刚好碰见那样的一幕?
蔡恬霜已探听了因果,得知沈濠在前几日无意“救”下被人追赶的馥宁公主,被馥宁公主缠上。据蔡恬霜猜测,曹家嫡母多半被馥宁公主利诱或逼迫。
季绾睃趁一圈,“二哥呢?”
“去望月楼了,那边有公主的亲信,我猜他是去求公主高抬贵手。人言可畏,日后,沈家二嫂怕是会活在旁人的吐沫星子里了。”
此时,街坊四邻异常安静,闭门不出,而看似平静的街巷,蕴藏着风言风语。
季绾心道,若这对夫妻抗不过人言,逼迫分开,那便是正中某人下怀。
“二嫂现在何处?”
“被曹家嫡母带回去了,沈家大哥和三嫂去了曹家。”
作为夫家,沈家是要去人解决此事的,杨荷雯本来也是自告奋勇,虽有些抹不开脸,但作为长嫂,她合该出面,可乔氏怕她语气冲,拦下了她,换成潘胭前往。
潘胭是读书人,语气柔和,能在产生冲突时起到调和作用。
这事不光彩,可诡异的是,曹蓉的娘家捉奸,反倒是婆家从中调和。
馨芝不解,“事有蹊跷,难道旁人看不出来?”
“大多数人都是看乐子的,他们只信自己所见,不会深究缘由。”蔡恬霜气得不轻,为馥宁公主的无耻手段。
一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季绾带着箱笼回到后院,静默在窗前,忆起故友廖娇娇,情景似乎重现了。
只是,馥宁公主远比临街米行的老板娘更为嚣张,明目张胆地拆人姻缘。
虽与曹蓉的关系远远不及廖娇娇,季绾还是想去试一试,绵薄之力也好,不自量力也罢,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廖姐姐的悲剧出现在曹蓉身上。
“恬霜,劳烦你去望月楼观察动静。蔡护卫和馨芝,随我去一趟曹家。”
**
曹家是做胭脂水粉生意起家的,家底殷实,曹家家主有一妻两妾。
曹蓉的生母作为侍妾,得知女儿的丑事,抹不开脸,躲在屋里子偷偷抹泪。
曹家主母小刘氏是曹家家主的续弦,同为商户出身,精明干练,人也强势,不容姨娘插手此事。
适才下过一场小雨,老宅潮气缭绕,砖瓦秋草长,沉静中透着薄凉。
曹家主母一身白蓝提花衣裙,站在庭院中,淡淡看着罚跪在祠堂的庶女曹蓉。
“老话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本为娘不该插手你的私事,可通奸何等龌龊,污染娘家门楣,为娘不得不管。说吧,与那野男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曹蓉是被五花大绑带回来的,挣脱不得,筋疲力尽,她含怨瞪着嫡母,哽咽道:“女儿想知,母亲收了馥宁公主多少银子?”
小刘氏小山眉不皱一下,“贼喊捉贼,掌嘴。”
仆人上前,甩了曹蓉一记耳光。
曹蓉被打偏头,嘴角流血,“我是被冤枉的。”
她在客栈一觉醒来,床上多了个衣不蔽体的男人,没等反应过来,嫡母就带人冲了进来,不是栽赃是什么?!
小刘氏让人搬来圈椅,坐在庭院内,搭起腿,“矢口狡赖,继续。”
仆人熟悉主母的手段,连甩曹蓉三记耳光,将人拖出祠堂,拳打脚踢。
老宅回荡着曹蓉凄惨的叫声,愈发微弱。
沈大郎和潘胭被人扣住手臂,眼睁睁看着曹蓉被虐打。
两人震惊于曹家人的绝情和反常,却是挣脱不开,动弹不得。
按着门第,若非曹蓉是不受宠的庶女,也不会嫁入沈家。
潘胭挣扎不止,再好的脾气都被激怒,冲着小刘氏轻嚷:“你让他们住手!朗朗乾坤,容不得你们祸害人!”
小刘氏用帕子擦了擦额,慢条斯理,故作镇定,没有喊停。
曹家家主站在正房的屋檐下,不忍直视。
谁能想到,天潢贵胄要看上了他庶女的丈夫。
只怪庶女命不好,忍吧。
宅门在这时被人叩响。
有客登门。
奄奄一息的曹蓉倒在地上,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三道身影,其中一道纤细柔桡,是季绾......
“绾儿,我被人陷害......”
季绾站在宅门前,与小刘氏对上视线,她的身后跟着高大威猛的陌寒以及一身英气的馨芝。
从商多年,小刘氏擅长识人,一看就知季绾带来的一对男女不好惹,加之季绾的官眷身份,总要给些礼遇。小刘氏一改威严,笑吟吟道:“绾儿可是稀客,但今儿不巧,家事在前,无暇招待来客,请回吧。”
前不久季绾嫁入沈家,妆品都是在他们曹家铺子所挑,原本该与季绾交好的,可公主施压,她一介贾商,有什么周旋的法子呢?
为不波及自身,只能弃掉庶女。
季绾敛着情绪,没打算劈头盖脸争个对错,要争也是同馥宁公主争。
“大哥和三嫂都在,我作为四弟媳,怎不能插手管二嫂的事了?不过话说回来,对客不该动粗吧。”
意有所指的话,似给小刘氏提了个醒。
小刘氏忙让人放开沈大郎和潘胭,笑着解释道:“方才两位太过激动,非要插手曹家的家事,我是不得已为之,见谅。”
潘胭忍着怒火欲要上前为曹蓉解绑,却被曹家仆人拦下。
小刘氏仍笑着,“都说了是家事,沈家媳妇怎还听不懂话呢?”
潘胭想怼回去,被季绾拉住手臂。
季绾上前,直面小刘氏,“您是二嫂的嫡母,是我的长辈,我不愿与您产生冲突,也知您受公主所迫,身不由己。让我将人带走,这件事,不会波及你们。”
听她提起公主,小刘氏叹笑,“绾儿是官眷,该知馥宁公主的地位,与她为敌,与你有何好处?你又有何底气平息这件事?”
小刘氏甩出一个不争的事实,“我可以放人,但你要知道,与人狼狈为奸、名声尽毁的女子,带回去也洗不清白了,会活在人们的唾弃里,痛苦不堪,不如远走他乡,图个清净。”
季绾亦笑,
好不讥诮,“您说得对,与人狼狈为奸、名声尽毁是洗不清白,但被冤枉的呢?”
小刘氏摇摇头,妙龄的少女还是太稚嫩了,想法天真,“证明被冤枉了又如何?堵得住流言蜚语吗?除非始作俑者站出来,当众承认,还被害者清白。”
“不试试怎知行不通?”季绾定眸,清冷决然,“馨芝,为二嫂解绑。”
曹家仆人欲拦,被陌寒一个个踢飞。
蓬头垢面的曹蓉被馨芝和潘胭搀扶着走出曹家宅门,含泪的眼凝睇前方的女子。
清瘦却坚韧的女子。
“绾儿为何冒险帮我?”
季绾送她回到沈家门前,喟叹地取出银杏琉璃坠子,“因为廖姐姐。”
留在廖姐姐身上的遗憾,她想在其余受害者身上弥补、释然。
第43章
望月楼。
馥宁公主迟迟现身在望月楼的雅室内, 看着跪地的沈濠,不疾不徐地坐在榻上,以染了蔻丹的手指勾起男人的下巴, 细细打量,“沈兄见外了,请起。”
沈濠跪着没动,语气诚恳, “求公主高抬贵手, 放过内子。”
“沈兄此言差矣,分明是曹氏不知廉耻被捉在床, 怎么算到本宫头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