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第22章

作者:白鹭成双 标签: 古代言情

  “就随便看看,能耽误什么,现下离开宴还早呢。”

  “不是。”陈宝香硬着头皮道,“我新宅子不在宣武门。”

  此话一出,几个贵女就笑起来:“谁人不知宣武门最是富贵,有钱的置办宅院都得往这边来,你倒是好,看不上这处的,却搬去了别处?”

  “让我猜猜搬到哪里了。”陆清容掩唇,“不会是和悦坊吧?”

  “怎么会。”

  陈宝香嘴上反驳,心里却是已经慌了。

  陆清容十分愉悦地欣赏着她的慌乱,甚至抱起她的胳膊道:“走吧,今日我请你吃乔迁宴,明日你请我吃,不正好搬了家么,咱们几家也得帮你热闹热闹。”

  林桂兰会意,也跟着起哄,朝身后的贵女们介绍:“这位宝香姑娘可不得了,家财万贯,母亲又系出名门,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能跟她结识可不容易呢,明日的乔迁宴,各位也一定要来。”

  “哎。”孙馥郁指向前头,“周公子他们先到了呢。”

  周言念回头,见一群人拥着陈宝香,不由地挑眉:“这又是哪一出?”

  “公子还不知道吧,明日宝香要请我们去她的大宅子里饮宴。”孙馥郁笑道,“宝香那么喜欢裴公子,不如你替她也给裴公子发个帖子,请他明日一道来。”

  “人就在里头,宝香姑娘可以自己去说。”周言念往内庭指了指。

  陆清容很惊讶:“不是说有事不来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言念哼笑,“有岑尚书家的千金在,天上下刀子他也会来。”

  陈宝香一愣。

  她转头想问岑尚书家的千金是谁,却见旁边几个已经挤眉弄眼地笑起来,还推了推站在后头的贵女。

  那女子芳容丽质,肤如凝脂,宝髻松挽,一身打扮也贵而不艳,一看就令人心生欢喜。

  张知序突然就感觉到一阵缩手缩脚的窘迫,像是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心里泛酸,又有些疼。

  他皱眉:怎么?

  -没。

  陈宝香垂下脑袋:就是不太饿,不想吃这个宴。

  -那就走。

  她倒是想走,可陆清容死死地挽着她的胳膊,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给宝香介绍一下。”她睨着她道,“这位是岑悬月,裴公子当年的同窗,上京闺阁里唯一考中进士的奇女子。”

  大盛男女皆可参加科考,前朝鼎盛时女官能占半个朝廷,只是近些年风气变化,女子慢慢就参加得少了。

  此番前提下,岑悬月这样的才女就显得十分可贵。

  陈宝香不由地感慨:“姑娘好厉害。”

  “哪里。”岑悬月有些害羞,“运气好罢了。”

  “那姑娘为何没有做官?”陈宝香追问,“如今朝野,女子应该也还能为官吧?”

  她问得有些急切,甚至稍显失态。

  陆清容以为陈宝香是妒火中烧要为难人,连忙推开她:“你可别乱来。”

  “没有,我只是想问——”

  “都堵在这里做什么?”裴如珩突然过来了。

  门口的场面显得有些剑拔弩张,他皱眉看了一眼,立马就站到了岑悬月的前头,对着陈宝香道:“你还有没有点礼数?”

  张知序不适地皱起眉。

  几个小姑娘在这里说说话而已,他都没插手,这人显摆什么威风。一上来就用这种语气,活像陈宝香犯了什么错。

  陈宝香也愣住了,好半晌才道:“我只是想跟她聊聊。”

  抬手护着后头,裴如珩皱眉:“你跟她有什么好聊的,她读的都是圣贤书,不懂女儿家的弯弯绕绕,有什么话你不妨跟我说。”

  此言一出,门口顿时起哄得厉害。

  “难得看裴兄这么紧张。”周言念打趣,“不愧是同窗多年的情谊。”

  “跟你说~”陆清容学舌,“那我想跟悬月说闺房私话,是不是也得裴公子点头应允呐~”

  “两位这么多年不见了,关系是一点也没疏远呀。”

  岑悬月脸上飞红,小声道:“你们别胡说。”

  裴如珩没反驳,仍旧还盯着陈宝香,目光凌厉,全然不复之前的温情。

  张知序只感觉心里一刺,跟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口子里灌进去冷风,遍体都生凉。

  好让人讨厌的感觉。

  -陈宝香。

  他黑了脸:你平时不挺能说的,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没用。

  陈宝香轻声答:大仙你知道么,人在不被偏爱的时候,是做什么说什么都没用的。

第30章 你也很好

  裴如珩一来就站在了她的对面,不问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她的处境,张口就是呵斥,态度已然很明显。

  先前的温情像是她的错觉,或者是真正喜欢的人不在,心神动摇,才让她窥见的一丝缝隙。

  裴如珩很在意这位岑姑娘,远比对她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再纠缠,岂不就是把脸伸过去给人打。

  陈宝香识趣地后退一步,给他们让开了路。

  裴如珩瞥了她一眼,拉着岑悬月先进去,两人的衣摆翻飞交叠,鲜如竹马青梅时。

  后头的陆清容等人乐得看笑话,路过陈宝香身边时一把就抱住了她:“走啊,吃席去。”

  扬起笑意,陈宝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好啊。”

  可跟在后面,她更清楚地看见裴如珩微微低头听岑悬月说话,看见两人熟稔又亲近地打趣,又看见他们一起登上了三层高的观景台。

  张知序抚着心口有些喘不上来气,脑袋也嗡嗡作响。

  他忍了一阵,咬牙盯着上头的裴如珩:“这宅子又小又简陋,有什么好看的。”

  陈宝香轻轻点头:“是啊,他也压根没在看宅子。”

  楼上的裴如珩星眸泛光,嘴角一直往上抬着,岑悬月被他看得耳根微红,别开头念:“忆君心似西江水。”

  裴如珩微微一笑:“日夜东流无歇时。”

  “多情只有春庭月。”

  “犹为离人照落花。”

  “虽恨独行冬尽日。”

  “终期相见月圆时。”

  张知序听着,只觉得陈宝香心里的口子越划越大,又酸又烈的痛从喉咙一路扯到脾胃。

  “她是不是对得比我好多了?”陈宝香问。

  何止是好,简直是两情缱绻地互诉衷肠。

  张知序一贯是有话直说的,但眼下他居然迟疑了。

  ——再那么说,她会更难受,也许还要哭出来。

  想想陈宝香哭起来心里那难受的劲儿,他连连摇头,昧着良心道:“也就那样吧。”

  陈宝香哦了一声,仍旧在盯着他们看。

  张知序强迫地扭着她的脑袋看向席间:“你觉得那位穿古纹缂丝衫的公子怎么样?”

  陈宝香目光没有焦距:“还行。”

  “他家祖上富过两代,他这一房也受宠。”

  张知序绞尽脑汁地说着,见她没反应,又看向另一边:“这个呢?东营统领的独子,叫徐不然,武艺很不错。”

  “嗯……”

  “不喜欢武夫?那边还有太傅家的——”

  “大仙。”陈宝香好笑地叫住他,“这满院子的都是贵人,随便点一个也都是不错的,但他们都不会看得上我。”

  张知序很不悦:“为何?”

  “还为何呢,你分明知道我如今从头到脚这些东西都是骗来的。”她歪了歪脑袋,“包括荷包里的银票。”

  丧里丧气的话,丧里丧气的表情。

  先前张知序很嫌弃她那股莫名其妙的自信,总想着这人要是沉稳自知些就好了。

  可现在陈宝香真沉稳自知起来,他又觉得很不好受。

  “那又怎么了。”张知序理直气壮地道,“能骗这么多也是你的本事。”

  “我没有本事,你教我那么久的琴艺,我也没学好。”

  “废话,人家练十几年的东西,你十几天就想学会?”他嘴硬,“已经算不错的了,连《问青天》那么难的曲子都能弹个大概。”

  “昨儿不是还说你教的是《问青天》,我弹的是《苍天呐》?”

  “……我瞎说的。”

  陈宝香低笑,又叹气:“大仙你不用安慰我。”

  路是她自己选的,途中不管发生什么也都能承受得了。

  “谁安慰你了。”张知序扫了四周一眼,“我就是觉得这宅子不怎么样,酒席的菜色也不怎么样,不如回去,让荨园的后厨给你做浑羊殁忽吃。”

  “混什么呼?”

  张知序正要解释,陆清容等人却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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