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他清冷撩人 第6章

作者:袖中剑 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励志人生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一旁的青年突然出声道:“父亲。”

  裴父被人打断,眉头微皱似是不悦,“何事?”

  裴珏冷冷道:“所以父亲就想这么遮掩过去是吗?对着差点丧命的苦主,未免歉意浅薄了些。”

  坐在轮椅上犹在愣神的姜姒自是也听见了这番话,抬眸望向了青年,没料到裴珏身为裴家人却站在这边为自己说话。

  裴父沉默半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夜渐深,裴家父子二人似是还有话要说,红蕊便先推着姜姒回了清涘院内的新房。

  只是红蕊刚扶着自家小姐安顿下,便听到自家小姐说道:“改日将方才收到的那些铺子地契寻机还给裴家吧。”

  红蕊闻言不乐意了,不忿道:“裴夫人不仅想算计您嫁给三公子的牌位,还想让您陪葬!就算是报到官府去,那咱们也是在理的呀!要不是姑爷替小姐出头要个公道,裴老爷还想息事宁人呢!”

  “现在只是赔了些铺子地契罢了,小姐收下便是了,权当傍身。”

  姜姒摇了摇头,哑声道:“裴夫人丧子之痛入骨,恨我也是当然。裴大公子是正人君子,可这些钱财我确实不能收下,否则难以心安。”

  “毕竟,三表哥已逝。”

  想到这,姜姒略有些恍惚。

  自小便相识的表哥,还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原以为虽受了重伤,可未传出哀讯,她便以为尚有转机。

  后来,裴家提出冲喜,她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转的方向,可现实告诉她,那不过是可怖陷阱外的美好假象。

  再后来,有人突然一把撕开了假象,将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告诉她那个熟悉的人早已不在,那日城外便是最后一面,最后一眼。

  抬手摸了摸心口。

  很奇怪,那里仿佛下了一场迟到的秋雨,凉凉的,湿漉漉。

  最初知道消息时的心脏那阵抽疼过去之后,唯余一片空茫,明明很难受,却又说不清是哪里难受。眼睛很涩,却偏偏怎么都哭不出来。

  “小姐。”红蕊语气似有迟疑。

  姜姒抚着心口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望了过去,眼神询问何事。

  “刚才在祠堂里,姑爷为何说什么供词不供词的啊?而且,裴老爷好像不想让姑爷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姜姒默了默,哑声道:“许是你的错觉呢。还有,莫要再叫姑爷了,还是唤大公子吧。时候不早了,我有些乏了,歇息罢。”

  永远把自家小姐放在第一位的红蕊闻言,自是无有不是,应了一声,立马抛开了那些疑惑,伺候着姜姒洗漱睡下。

  因着如今姜姒和裴珏的尴尬关系,红蕊索性便也不离新房,直接在旁边的小榻上铺了被褥安置了。或许是今日为着婚礼忙进忙出累到了,不一会儿,便传出了绵长而又平稳的呼吸声。

  只是躺在床上的姜姒虽闭着眼睛,却仍旧想着心事,鸦羽般的睫毛微颤,思绪如浪花翻涌。

  她并不是傻瓜,红蕊能注意到的,她自是也察觉到了。

  听裴珏所言,她与三表哥城外遇匪一事似是与裴陆氏有关。

  若是当真如此,那裴父为何仅凭裴珏的三两句话便痛快地给出了裴府三分之二的铺子地契以作补偿,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但是,她仍心存疑虑。

  如若歹徒真与裴陆氏脱不开关系,那她为何当日在城外遇袭前瞧见了似是胞姐姜瑶的身影?

  母亲又为何匆匆送走姜瑶,又将姜瑶亲近的丫鬟打发走?

  还有那莫名死在庄上的墨竹……

  一切的种种,似是笼在一层厚厚的白纱之后,随风忽远忽近,摸不着,也叫人瞧不真切。

  姜姒不知道的是,留在祠堂内的裴家父子二人,正为此事对峙着。

第6章 衍之愿护表妹一世

  裴府祠堂。

  下人们按照裴父的吩咐一律退出了院外候着。

  今晚的府中,可谓是人人噤若寒蝉。

  无论是丫鬟或是小厮,都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主子的霉头,成了下一个被拖出去的方嬷嬷。

  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连夫人都被发火的老爷关去静院勒令闭门思过了,再加上府上又来了位新少夫人。

  即使三少爷的婚约不知何故变成了大少爷的婚约,但这些也不是他们下人们应该管的。

  做下人么,安分守己,只需知道嫁过来的姜家二小姐自今日起是府里的主子,便足够了。

  有那机灵的小厮两两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朝着清涘院的方向努努嘴。

  这府里的天儿,怕是要变咯!

  祠堂内。

  裴父眼神沉沉地望向下首之人,“方才你当着众人的面想做什么?事情已经发生,追究责任有何用处?!扯出你母亲只会平白抹黑了裴家的名声!”

  裴珏淡淡道:“我母亲二十年前已经故去了,父亲指的是谁?”

  裴父冷笑道:“不必装傻,那关押在狱中的两名山匪昨夜已经在牢中畏罪自尽,此事到底为止,莫要再追究!”

  裴珏轻声道:“裴瑾怕是没料到所谓的父子情深和声誉相比轻如鸿毛。”

  想起那被无辜殃及而丧了命的三儿子,裴父顿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仍坚定道:“要怪就怪他有个不知轻重惹是生非的娘吧!今后莫要再提!”

  似是瞧见裴珏眼中的冷漠,裴父放缓了语气,谆谆善诱道:“退一步说,就算你执意追究,可姜丫头和瑾儿是自幼的情谊,哪怕看在瑾儿的面上,想必姜丫头也是与我一样的想法,不忍他的亲生母亲遭受牢狱之灾。”

  听见这句话,裴珏眸光微不可见地颤了颤,脸上的神情愈发冷淡。

  见状,裴父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继续道:“刚才我和姜丫头提的话也是真心的,你以前不是喜欢……”

  “父亲。”裴珏终于出声打断道。

  “人不是可以被推来推去的物件。”

  裴父一愣,嘴唇微动想再说些什么,可裴珏似是不耐再继续应付,留下这句话便挥袖离去。

  空荡荡的祠堂内,只余裴父一人,以及供桌上一排排沉默的灵位。

  ————

  翌日清晨。

  因心里装着事儿,姜姒早早地便醒了,睁着发涩的眼睛愣愣地盯着顶部的床幔,神思不属。

  外面的天色尚早,一切静悄悄,可不知怎的翻来覆去就是无法静下心来,昨日的一幕幕来回交替在脑中浮现,让人心烦意乱。

  “小姐是醒了吗?”外间传来红蕊刻意放轻的声音。

  “进来吧。”

  红蕊拎着一个瞧起来便颇有分量的食盒轻轻推门进来,嘴里打趣道:“大公子一早便吩咐府里的大厨房备下了小姐爱吃的早膳,一直在院里的耳房里用小碳炉温着,小姐一起床便能用上,不必等府里……呀!”

  红蕊瞧见自家小姐略微红肿的眼睛,小心道:“小姐……”

  姜姒坐起身,迎上红蕊担忧的目光,抬手碰了碰眼角,转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湿了一片的软枕。

  她放下手,半晌才抬起头朝着红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无事,吃早膳吧。”

  红蕊心中叹气,嘴上却欢快地应声,伺候着自家小姐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便将其推着轮椅来到桌前,从食盒里端出一样样精致的早食,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

  “雪霞羹,糖蜜糕,茭白鲊,还有小姐最爱的莲子酥!”

  “小姐,我冷眼瞧着大公子挺好的呀。而且既已拜过堂,小姐不若安心做少夫人便是,裴家可不敢赖账,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儿的!”

  红蕊顿了顿,小心地打量着自家小姐的脸色,继续道:“三公子想必也是希望小姐能有人照顾的。”

  姜姒望着一桌尚散发着热气的早食,目光有些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轻声道:“先用膳吧。”

  红蕊无奈地哎了一声。

  用完早膳后,红蕊正拿着钗环比划着,琢磨着给自家小姐梳个什么样的发髻合适,门外便传来了丫鬟们的禀报。

  “少夫人,大少爷在隔壁书房,说等您梳洗好了便一起去给老爷请安。”

  红蕊闻言,转了转眼珠,琢磨片刻,从箱笼里找出一件朱红石榴缠枝纹样的裙子,又从首饰盒里翻出两件点翠衔珠的小钗在姜姒的头发上比划着。

  姜姒见状无奈道:“不失了规矩即可,不用太花费心思。若不是裴伯父尚不愿公开三表哥的哀讯,我本连这过于艳丽的衣裳也不该穿的。”语气微叹。

  红蕊此时却不肯如姜姒的意,嘴里搪塞着,动作却很麻利,丝毫不见含糊,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将姜姒从上到下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见时辰差不多了,姜姒便吩咐红蕊推着轮椅出门,却没料到一抬眼,裴珏已在几步之外的台阶下候着了。

  也不知来了多久,挺拔肩头上的衣衫似是沾了晨间的露珠微微泛着潮湿。长身玉立,目光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动静朝她望来,眸中碎星流转。

  “阿姒,晨安。”

  再次听见这样亲密的称呼,姜姒一默,客气道:“大公子不必如此,现下没有外人。”

  因姜姒喜静,清涘院内的丫鬟们都被红蕊打发去了外间,此时院内只余她们三人。

  她的言下之意是,不必为了在下人们面前掩饰婚事的蹊跷而故作熟稔。

  裴珏的目光在少女微红的眼角上停顿了片刻,眸中情绪翻滚,却转瞬间被掩盖下去,垂下眼帘,上前接过轮椅的扶手向院外推去,红蕊退到三步之外紧随其后。

  晨间从竹间穿过来的微风尚有些凉,其中似有若无地夹杂着些许清冽的雪松气息。

  轮椅压过的青石路上,落叶被带起微微打着转儿。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裴珏的声音,“并非故作熟稔。”

  听见意料之外的话语,姜姒一愣。

  “我也是你的表哥,不必如此生分。”清隽的嗓音声线略低,好似带着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姜姒闻言垂眸,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

  这点她自然知晓,只是自幼在裴府与她相熟之人就只有裴瑾,她也习惯了只唤裴瑾一人为表哥罢了。

  面对相处不多的裴珏,且现下她们二人又是如此尴尬的关系,那声“表哥”,她实在是叫不出口,便只好唤作大公子。

  正当姜姒不知作何应答时,耳畔却再次传来那道清隽的嗓音。

  “若你不嫌,衍之愿护表妹一世。”青年的语气低缓,却又带着十分的认真。

  一刹那,原本存在感颇低的似有若无的雪松气息忽而变得明显起来,清清凉凉,直教人心尖一颤。

  姜姒愣神的空隙间,咕噜噜转动的轮椅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