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崔妩扭过头:“杀谢宥的是你的女儿,不?是谢家当上卫阳公主的息妇,我也只是死里逃生?的可怜人罢了。”
她杀人时蒙住了脸,那些官吏没一个知道她的身份样貌,上清宫掌教会知道,不?过是顺着?寨主之女这个线索跟踪几日,发现她的真面?目,他想动手时自己也没否认而已。
到时和一个修道的老头对簿公堂,她可不?会输。
就算将来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杀的,没有证据,又能把她怎么样。
“你自己要是不怕,我还能说什么?”
“那咱们说定了?”崔妩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是个不?小的决定,关系着?整个漆云寨的生?死存亡,还有他几十?年的心血。
方?镇山是粗中有细的性?子,前后思索了一程,又拿圣旨看过,甚至那些西北传来的所有线报,分析起北疆兵的动向?。
“说定了。”
方?镇山倒是干脆,“我会立刻往西北去,之后让的妙青假扮成?你留在江南。”
“妙青我要?带走,你让周敏充作?你女儿,别留在江南,带在身边好生?护着?她,咱们得即刻出发,届时京城会合。”
“行!”
默了一阵,方?镇山还是咽不?下那口气,把桌子拍裂了一角,“她居然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奶奶的!”
崔妩不?说话,她觉得荣贵妃的选择无可厚非。
一个白身妇人对?上一个王爷,没什么是她能决定的,情不?情愿都得接受,现在贵为太后,什么都挣到了,更证明当初离开信阳没有错。
可方?镇山气不?过:“你要?争气!你是我的种!肯定比那狗皇帝的种好!”
“他儿子能坐得皇位你更坐得!咱们就看看,最后谁赢!!”
崔妩点头,举起了手掌:“好,为了你,我怎么也要?和赵琰斗一斗。”
“这才是我方?镇山的女儿!”
二人的手在半空中击在了一起。
崔妩还是关心他的安危,说道:“此刻北方?严寒,漆云寨久居江南,对?上北疆兵马不?占优势,应以突袭为主,不?要?恋战,尽力?拖住就好。
届时就算叶景虞死了,西北一时失去主将,但剩下的不?全是窝囊废,等他们反应过来,危局自解,万事,请你谨慎。”
“放心吧,我比你谨慎。”
—
方?镇山已经离府去整顿人马,即刻出发西北。
崔妩倒不?必那么急着?赶路。
她和一圈好友围坐在炉火边烤肉吃,沉闷了好多日的宅子终于也有了一点过年的热闹,牛羊肉在炭火上滋滋冒着?油,酒杯被摒弃,酒壶撞出一泓又一泓清亮的酒液。
崔妩撑着?脸听他们插科打诨,静静喝着?酒,这种热闹刚好够她躲难过远一点儿。
“真好啊,咱们现在这样,想吃肉就有肉吃,还有这么厚的衣裳,下鹅毛大雪也不?会觉得冷了,”妙青抱着?热酒感叹,“只是可惜枫红、蕈子、祝寅的都不?在。”
“定姐儿,定姐儿!”
周卯喝多了围着?火堆跳舞,跳完了冲这边大喊,“来日你要?给我封个大官!我要?做大将军!”
崔妩笑得温柔:“等你当大将军的事,得推迟一阵儿了。”
有人羞周卯:“是不?是你不?够机灵,定姐儿不?放心你当大将军啊!”
她先?解释道:“不?是,是江南这个地方?封不?出什么大将军来,我们要?去季梁,受朝廷招安。”
此言一出,所有说笑声顿时停下,都朝她看过来。
崔妩也不?觉得自己输了多惊人的事,伸手挑了一串烤得焦香的牛肉吃。
喝醉的周卯有些心直口快:“定姐儿,你不?会是因为谢郎君才放弃的吧……”
崔妩嚼肉的嘴一顿,说道:“他活着?的时候求我都没用,何况是死了,我不?会放弃皇位跟一个死人邀宠。”
妙青小心道:“真的吗?”
“我伤心只是我确实?喜欢他,却从不?会为他放弃任何东西,幼帝心性?稚嫩,我去当皇帝的姐姐,一样有机会坐上帝位,你们还省许多力?气和伤亡,何乐而不?为。”
而且,她根本还不?会做一个皇帝。
文治武功,崔妩无一擅长,她只有些投机取巧,有些叵测心计,若回季梁去当个公主,能哄住赵琰,她就能慢慢接触朝政,熟知衙门吏治,学会驾驭百官之道,届时登基才不?会受制于人。
崔妩自己戳破那颗膨胀的野心,总算务实?了一点,所幸一切瞧着?还有得挽回。
晋丑看到方?镇山黄昏时匆匆出了门,问道:“此事寨主同意了?”
“是,他已经往西北去了,让你待会儿吃完了,快马跟上。”
周卯一拍膝头,说道:“行!只要?定姐儿一句话,我就信你。”
“对?!我们信你!”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他们没人怀疑崔妩的能力?。
晋丑更无反对?的话,只道:“只要?你不?再感情用事,就万事大吉了。”
妙青很爱接晋丑的话:“若无感情,我们这群人怎么会聚在这儿呢?”
“感情……”崔妩下巴垫着?手,脸被炭火烤出两坨红来,呵呵笑道:“太奢侈了,赵琰都不?见得消受得起。”
“好了,既然今日是在江南最后的相聚,别想那么多,咱们就喝吧!”周卯举起酒壶。
“喝!”
“喝!”
热酒下肚,吃饱喝足,这天气直让人想回被窝里睡上天昏地暗的一觉。
“北面?城外!”
周卯突然指着?远处天边出现的火光。
众人站起来看了过去。
那是弥天神殿的位置,火光映红了天空,城外能有这么大的屋子,只有弥天神殿了。
崔妩并不?意外:“怕是素玄兵也没了。”
方?镇山办事还真是利落,这棵他们亲手种下的毒草说拔除就拔除了。
晋丑感叹:“寨主确实?舍得。”
这时,几声清脆的巴掌声越墙而来,伴着?凶狠的一声:“你在做什么!你这小偷!”
“我不?是!”
还有小孩的声音。
今夜的热闹竟然不?止一桩。
酒酣耳热的几颗脑袋冒出院墙,看清了外面?的情况,原来是一个穿着?棉衣的男子在打一个小孩,两个人在拉扯着?一张狐狸皮。
“你们在干什么?”妙青率先?开口。
那男子看到的宅子里出来人,倒是有礼,拱手道:“娘子容禀,小的是白巷何家的管事,这小贼偷卖我家皮子,被我抓到了。”
“不?是!这是我阿爹辛苦打的,要?拿城里来卖的……”
小孩被打肿了脸,话都说不?清楚。
“卖?佃租付清了你们就敢卖钱享受!”
“求求你还给我吧,我阿爹生?病了要?喝药!”
几个人翻过院墙,两个按住了那管事,一个人将小孩扶起来,妙青惊叫道:“娘子!他还光着?脚呢。”
小孩的脚面?沾了些雪花,脚底皲裂发紫,晋丑狠狠皱起眉。的
“我草鞋断了。”小孩冻得哆哆嗦嗦,让妙青抱在了怀里,传给他一点暖意。
崔妩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皮子是我爹进山了打的,想卖了付佃租,可他冻病了,只能让我带着?皮子出来卖,这个管事认得我,看到我手里有皮子非要?抢走,说抵佃租,我给不?了他,这皮子是要?给阿爹抓药的……”
他越说越难过,呜呜大哭起来。
怕弄脏了卖不?到好价钱,他都不?敢披在身上,只是抱在怀里。
“他说的是真的?”崔妩看那管事。
管事很理直气壮:“他们欠钱不?还还有理了?”
周卯要?掏银子打发了他,崔妩却按住他的手,“给什么钱,把他打一顿!”
这佃租是怎么回事她可清楚得很,过重?不?说,就算现在付了,扭脸他们就不?认,照样要?去讨。
“饶命!不?要?了!我不?要?银子了。”
这天寒地冻挨一顿
打,人怎么受得了哦。
没人听他的求饶,拳头雨点一样落下来,没一会儿,人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只剩下躺在地方?捂肚子,哀哀喊救命的份。
崔妩一眼没看,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树旺。”
“走吧,树旺,今晚先?到我们那儿住下,明日卖了皮子再回家。”
树旺期期艾艾:“我还有一个弟弟,你们能去接一下他吗?”
“他在哪儿?”
树旺带着?他们往前去。
“在一户人家厨房后头,大概是挨着?烧柴的灶台,我试过,暖暖的,我让他乖乖待在那儿,卖了皮子就去接他。”
“就是这儿。”
树旺掀开破草席。
草席下确实?有一个小孩,比树旺还小,像刚会走路不?久。
小孩已经冻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