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心思突然?被爹爹戳破,崔雁很慌张,不大敢吱声。
刘选加重语气:“你只须回答我,是,或不是?”
崔雁偷看?了爹爹一眼,他好?像不是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是,女儿想嫁给谢三郎,从前正妻之位没来得及抓住,继室难道?还没有机会吗?
爹爹,若是不能嫁得比二房好?,那?女儿这一辈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继室,你们是打算杀了二娘子?”刘选后槽牙已经咬紧。
崔雁缩了缩脖子:“不不不,杀人,我……我当然?不想,只是崔妩若自己身体不好?,生不下孩子”
“她好?好?在谢家待着,怎么会身体不好??你告诉爹爹,你阿娘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崔雁手攥住膝上衣裙,抿紧了唇。
阿娘嘱咐过,这件事谁也不能说的,但?爹爹又不是外人,他都要帮她们了,一家人还需藏什么秘密吗?
当即将崔信娘在崔妩嫁妆里?做的手脚说了,说完就听到刘选冷笑了一声。
崔雁惶惑不安:“爹爹,怎么了?”
“这样?下药,不过是让二娘子不能生孩子,谢家可是有家规的,四?十岁之后方可纳妾,谢家三郎最守规矩,你等?不起,也赌不起。”
这毕竟是他亲生的女儿,刘选苦口婆心。
可惜崔雁早被宠坏了,眼红嫉妒崔妩一个二房,一飞冲天嫁给她仰慕的梦里?人,这口气她一辈子咽不下去。
她扭身不理刘选:“若爹爹是劝我的,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刘选闭了闭眼,崔雁性子和她娘如出一辙,二娘子已经被她们害了,
“爹不是在劝你,只是在同你分析利弊,下药让二娘子不孕,太慢了。”
“难道?爹爹有办法让女儿立刻嫁出去?”
是什么办法,崔雁当然?知道?,她的心跳加快。
刘选说出了她想听的那?句话?:“让二娘子死不就好?了。”
“这……杀人,终究不好?吧?”嘴上说“不好?”,她身子前倾,已是很感兴趣。
刘选毅然?道?:“你放心吧,这件事爹爹会给你办好?。”
“爹爹……”他也为自己筹谋,崔雁高兴不已,这样?她的胜算又多了几分,“那?爹爹打算怎么办?”
“这翠萍山,山高林茂,人迹又少,一个弱女子出些意外总是难免的,到时候,你身为姐姐,就替了二娘子照顾之责,谢三郎要再娶,肯定要听自己母亲的意思。”
崔雁激动得手指都在抖,“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谢家大夫人的,那?咱们要怎么做?”
连自己生病的娘亲都丢在家里?,上赶着来照顾妹妹的舅姑,竟还不觉得荒唐。
刘选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不着急,到了水月庵,我先去踩踩点,再做打算。”
“好?,女儿都听爹爹的。”
—
料理了春柔的事,崔妩就跟着云氏上了水月庵,而季梁府衙那?边,又要开堂审案了。
衙门比起先前更?加热闹,不过百姓们的注意大多已不在王谢两家的案子上,只等?着瞧瞧侠盗的庐山真面目,看?他会不会又一次绝地翻身。
“要是这次也能化险为夷,我就信他!”
“肯定可以,你忘了,极北之境多惊险的情况,侠盗还不是化解掉,救出那?位娘子,这次也不会有问题的。”
“来了来了!”
“哪个?”
“肯定是戴木枷那?个!”
“生得怎么一个模样??”
有眼神好?的说道?:“剑眉星目,身躯凛凛,似有万夫莫当之勇,俨然?一位少年将军啊!”
李沣这次头发倒不蓬乱,反而梳理过,胡子也刮了,露出英俊硬挺的眉眼,虽木枷加身,身形苍劲如松,打眼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赵琨都要相信这李沣就是侠盗李三丰了。
外头百姓见这汉子气宇轩昂,果然?有大侠风范,满足了心中幻想,更?是群情激动。
这次上公堂的,除了李沣和王娴清,上次的人都没有出现,赵琰不来看?热闹,崔妩、谢宏也缺了席。
赵琨环视了一眼,来的是谢家行?二的谢宸,另一个就是王家的管事,姓莫。
赵琨问起谢宏的下落,谢宸道?只说谢宏病了,连起身都不能,更?吹不得一点风,才托了他来。
替大哥上公堂,谢宸是满腹牢骚的,但?又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
他领了宫观承务郎的闲职,平日?的正经事是帮着谢家打理各处庄子和铺子,其人巧舌如簧,精于算计,比谢宏机灵许多。
惊堂木压下外头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李沣似是根本不在意谢王两家的案子,拱手道?:“草民仍要提请重审当年叶家旧案!”
他这句话?抑扬顿挫,外头围观的百姓都听到了,马上又激动了起来。
“侠盗李三丰又来为民请命了!”
“咱们得给李大侠声援,伸张正义!”
“就是!到时候进了戏文里?,咱们季梁百姓胸怀大义明事理的美名也能传颂出去!”
“让他说!让他说!”
“就是!让他说!”
赵琨道?:“罢,你且说来,为何要查叶家旧案?”
“草民要告叶广之子叶景虞抢夺军功,又假传圣旨,致使下属被牵连,草民因此父母双亡!”
在李沣的自述之中,他是叶广家中的管事之子,自小跟随少将军叶景虞在军中习武,叶家假传圣旨之后,叶家满门抄斩,连同下人都没能幸免。
当时叶景虞在定州军营之中,未能及时收到家中消息,被就地擒住斩首,李沣被驱逐出了军中。
“原来叶家并无冤屈,而是叶家的下人有冤屈!”
“呸!叶家真是坏透了,”
李沣听着背后唾骂着叶广和叶景虞的名字,手紧紧攥成拳,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抖着。
赵琨早知道?李沣会这么说。
此案一出,赵琨就禀告了皇帝,只等?李沣说出来,直接挪交大理寺去,谁知李沣说的这个案子事关?叶家,却根本不是要为叶家翻案。
他能有机会在公堂上将冤屈说出来,当然?是赵琨私下先审过了一遍。
本以为这个平头百姓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原来只是虚惊一场罢。
怪不得李沣想去找谢溥主持公道?,哪个文官听到叶家的事,都避之不及,谢溥刚正不阿,又位高权重,不与叶家交好?,确实敢听完他所求之事。
这样?的案子,反而是官家乐见其成的。
把叶家的罪过再坐实一点,官家当年因怯懦优柔做下的丑事,就永远不会被人翻出来。
谁会想到,叶景虞这个叶广的亲生子,会死里?逃生,又把自家往更?深的坑里?推呢。
赵琨道?:“此案与王谢两家的案子并无关?联,本府会另择日?子审理,今日?只说王谢两家这一案。”
李沣依言让到一边,好?似王谢两家的案子与他无干,他不是案中“奸夫”一样?。
“李大侠这一看?就不是奸夫嘛!”
“就是啊,李大侠这显然?是被牵连的,他一心为自家申冤,没想到又被卷进了这桩乱事里?来。”
“我看?那?个谢家大官人,疯疯癫癫的,连亲生孩子都想拉上来,反倒是王家娘子,一心护着孩子,还说他府里?有多少小妾,这娘子是不是偷情还两说呢。”
案子回到了王娴清和谢宏两人身上。
莫管事趁热打铁,说道?:“小人听闻谢家大公子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一直在用?了一种?药粉,整日?精神恍惚,连人都认不清楚,俨然?成了一个疯子,才不敢出来见人的,那?是否,当日?这李沣和大娘子根本没有抱在一起,而是谢大公子的发病,产生了幻觉呢?”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谢宸咬牙说道?:“三大王明鉴,微臣大哥确实病重,但?绝不是疯病,他骑马受伤未愈,那?些药粉只是镇痛罢了,何况,无凭无据就臆断我大哥产生的幻觉,定是王家早有预谋,设计暗害我大哥。”
“哦,那?谢宏的小妾分明说,谢宏没有坠马之前,就已经用?那
?种?药粉了,而且此药在烟花之地十分风靡,男子服食之后,不但?飘飘欲仙,还能看?到平日?不能见到的绮丽奇景……”
赵琨即刻传了人证。
不管是谢宏的小妾,还是见到他服药的雅妓,都说谢宏手中的药并不是镇痛的药,他已经用?了好?长一段时日?了。
这小妾想来就是王靖北早安排好?的。
谢宸仍旧负隅顽抗:“我大哥用?的药只是寻常金樱子、雷公藤、马钱子等?药物研磨成的粉,这些人是被收买了,陷害谢家!请三大王明鉴,这个女人服侍我大哥,本该向着谢家,偏偏为王家说话?,可见她有私心。”
那?小妾道?:“奴婢只是怜惜主母平白被冤枉罢了。”
莫管事道?:“要知谢宏所用?的是不是镇痛药粉也好?办,那?药用?久了再离不开,若断一日?,形容癫狂,只需将谢大公子拿来,关?上几日?,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用?过此药了。”
王家的人格外强硬,非逼着谢家将谢宏抬到公堂之上来。
谢家也不是好?惹的,不但?将王家上门的人挡住了,只道?谢宏被气得已是急症,太医院的医官已经来诊过,说谢宏命在旦夕。
若是大公子让王家磋磨死了,这笔账谢家无论如何都要算。
莫管事阴阳怪气道?:“谢大公子之前刚出了衙门就能去喝花酒,这才几天就命在旦夕了,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这么多人围攻谢宸一个,他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
幸而,谢宸出门前,谢宥曾教?导过他,在绝路时要如何应对。
他当即不甘示弱道?:“王家和叶家当年曾定过亲,人选就是王娴清和叶景虞,李沣这个人是叶景虞亲随,偏偏死里?逃生活了下来,进了谢家,
又哪儿都没去,偏偏就摸到了王氏的屋子里?,让我大哥看?见了他们抱在一起之后,诬蔑我大哥生了幻觉,这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吗?
三大王,此人身份疑点颇大!微臣怀疑他根本不是李沣!”
赵琨举惊堂木的手一顿。
叶景虞和王娴清有婚约之事已经过去太久,寻常人都难记起来,谢家提了出来,确实关?键。
对啊,若这李沣……其实就是叶景虞呢,他会不会揣着别?的心思?
但?……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