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她十一岁时,跟崔家爹娘夜市游玩,被街市上的鬼面具吓到?,就是这?么撞进他怀里
的, 崔珌就是这?么哄她的, “好阿妩,不怕不怕。”
崔家爹娘也在一旁笑着哄她。
其实到?崔家时, 崔妩已不算年幼, 兄妹相处恪守大?防,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她刻意亲近崔珌也是为了早日融入这?个?家, 也是这?一撞,让兄妹之间的那点小隔阂彻底消失,崔珌对她的关?心?从此变得从容。
她不是无?心?之人,崔家确实给了她家人的关?心?爱护,崔妩再想报仇,也未想过去伤害他们。
正?因如此,在知道?崔珌对她有脱离兄妹关?系的感情?时,崔妩才会这?么失望恶心?。
只盼崔珌早日回正?道?上,不要逼她彻底断了和?崔家的关?系。
在蒙面壮汉不知道?这?刀该不该劈下去的时候,“铛——”福望出现挡住了大?刀,一根禅棍握在手里,两方在窄小的廊庑中对峙。
蒙面壮汉心?中一松,站定了,大?刀朝崔妩一指:“把偷走的令牌交出来!饶你一条命。”
崔妩大?喊:“我没有拿什么令牌!那东西早就送进宫去了。”
崔珌将她的脑袋压回自己的胸膛,说?道?:“阁下若是不走,待会儿可?就走不掉了。”
蒙面壮汉显然是不信的,一刀又要劈来,福望跟他打在了一起,壮汉的另一个?帮手紧接着也来了。
动静很快引得家丁在往这?边汇聚,蒙面壮汉和?同伙见势不妙,对视一眼,翻墙逃离了崔府。
见人离去,崔妩才松了一口气,立刻要从崔珌怀抱中离开。
可?崔珌不让。
崔妩只好擦着眼泪,解释道?:“那伙贼人突然闯进来,开口让我交出什么与令牌,大?伯父要呼救,他们就把大?伯父杀了,我是趁机跳窗跑出来的,大?伯母气急攻心?,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阿兄你快派人过去看看,快去府衙报官呀!”
快松手啊——
崔珌手臂收紧力道?,贴着她耳朵问:“这?就够了吗?那屋子线索怕是不少,阿兄再帮你添一把火,好不好?”
“……”
崔妩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放火?”
她都处置好了,可?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没有吗?那就好。”崔珌松开了手。
妙青和?枫红也追了出来:“娘子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崔妩仍在看着崔珌,“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在这?儿等着?”这?疑问只在心?中浮起,却没有问出口。
崔珌好像知道?她想问什么,说?道?:“阿兄只是一直在院外等你,你若是寻常走出来,也一样能看到?我,若是跑出来,阿兄就护着你。”
“多谢阿兄……挂念。”
崔妩说?完就想离去,可?崔珌没想放她走:“现在说?说?看吧,你为什么会想去见大?伯母?”
“她是长辈,病重了,我要去探望赔礼,不是你们让我去的吗?”
“崔雁是个?蠢货,她能害你,一定不是自己一人所为,”崔珌洞若观火,看出了崔信娘才是幕后主使,“你会放过真正?的幕后主使吗?”
崔妩要报仇,难道?真就灵堂上气一气她就算了?
现在崔珌算是看明白了,崔妩对大?房的仇怨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方才你去大?房院子的时候我就想问,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反正?绝不是探望,现在那边出事,要他相信是什么漆云寨做的,很难。
面对崔珌的质问,崔妩缄默不言。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手冷不防被他拉住,眼前崔珌的脸放大?,她忙将脸撇向一边。
妙青和?枫红吓了一跳,想将她夺回来,又查看四周可有人听见。
“别怕,”崔珌紧紧抓住崔妩的手腕,在她耳边问道?,“你和?大?伯母一家的仇,到?底是什么?”
“从将近十年前你到?我们家开始,就在计划这?件事,是不是?”
他问一句,崔妩心凉一重。
“阿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崔珌看向妙青枫红:“或许这?两个?丫鬟招入府的时候,我就该怀疑了。”
如同发现徐度香与她关?系匪浅一样,一旦察觉到?崔妩对大?房非同寻常的恨意,崔珌立刻就联想到?此前种种蹊跷。
草蛇灰线之下,慢慢摸索出这?一出长达十年的复仇。
崔妩使劲儿挣开他的手:“你到?底在说?什么?”
可?崔珌的气息又拂上她的耳朵:“当日在水月庵我没能成为你的依靠,这?一次不管你做什么,阿兄都会护着你的。”
说?话间,似有若无?地吻上崔妩的鬓发。
崔妩手腕生疼,不解地看着他:“阿兄是医了腿脑子又伤了吗?我有何事需你护着?”
“就当我疯了,不管你做什么,且去吧,别怕,阿兄给你善后。”
崔珌松开了手,崔妩立刻避远,揉着手腕:“你再如此行事,我会告诉爹娘!”
他仍旧在笑:“开个?玩笑罢了,只有你在认真,有些事我早想清楚了,你是不是要等阿兄离京就任,才不害怕?”
见崔妩不语,他道?:“回屋去吧,别让阿娘担心?了。”
这?样子真像一位宠溺妹妹的兄长,但崔妩觉得处处都不对劲儿。
不安,让她心?生杀意。
可?杀的人越多,越难遮掩……
—
谢宥来接崔妩时,身旁跟着两个?黑衣劲装的人。
俩人长着一样的脸,该是双生子,只是瞧着衣着不像大?内的人,也不是衙兵。
“你们去东院查看一下情?况。”
那两个?长相一样的人领命离开,谢宥一步不停就走了过来,甚至忘了问候岳母。
“可?无?恙?”
崔妩从孟氏怀里换到?谢宥怀里,头枕在他肩上,似惊魂未定。
谢宥仔细察看,没看到?她身上有什么伤,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崔妩似乎还陷在恐惧之中,眼神发直:“那些大?概是漆云寨的人,他们不知怎么进了崔家,我们三个?人在说?话,他们进门把伯父杀了,我跑得快些逃了出来,不知道?伯母怎么样了……”
“有几个?人?”
崔妩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进屋的似乎就两个?,跑到?外面的时候没有人,他们一直追我出了院子,我遇上阿兄和?福望,才算得救。”
谢宥看向崔珌。
崔珌点了点头:“家丁在影壁上发现了白狼头,传闻那是漆云寨寨主露面的标志,看来确实是漆云寨的人不错。”
也是这?个?狼头,让崔珌开始反思,或许并?不是崔妩做戏杀了崔信娘和?刘选,那个?传闻中的第?一大?寨寨主,可?能和?他妹妹有关?系吗?
不过他们崔家和?漆云寨也不是毫无?渊源……
那边,崔妩见崔珌帮她圆上了话,稍感安心?。
谢宥点头,听起来确实是一场暗杀,为了从崔妩身上夺回遗失的令牌。
他自然也知道?漆云寨是官家的心?腹之患,他们盘踞南面,信众甚广,隐隐有一呼百应的声势,朝廷早晚要派大?军剿匪。
这?样的人出现在季梁城,是大?事。
思及那根黑木手杖,里头怕是藏着不小的阴谋。
谢宥将印信丢出去:“元瀚,立刻将消息禀报宫里。”
“妹夫不必着急,事发时我已派人进宫知会了,大?理寺那边的人也在来的路上。”
很快,双生子的其中一个?回来禀报:“崔大?娘子已无?气息,身上没有伤口血迹,身躯僵硬,大?概是受惊过度死?的,但活之前吐过血,实情?到?底如何,还要等仵作验尸之后才知道?,刘选身中两刀,先是一刀肚子,倒下之后再是一刀脖子。”
他们从遗留的血痕就能看出死?前的情?况,崔妩的脸埋得更深。
谢宥想亲自去现场看看,轻声对怀里的人说?道?:“我先过去看一眼,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可?好?”
崔妩抓紧他的袖子,抬头时一滴眼泪刚好滑落,“嗯,我没事,你快去快回。”
紧紧抓住他的手松开,袖子留下一小片褶皱。
这?一下谢宥哪里还能走。
可
?正?事要紧,不把这?件事调查清楚,阿妩始终都在危险之中。
“这?儿里外都是人,不用怕,我去去就回。”谢宥步履匆匆往出人命的院子去了。
崔珌问:“漆云寨是怎么回事?”
崔妩擦掉眼泪,瞟向崔珌的一眼仍旧充满警惕,“是一伙劫持了六大?王和?我的匪类,我偷了他们的令牌,阿兄没听说?过吗?”
阿妩被劫持过?
崔珌握紧了拳头,这?就是把妹妹嫁出去的坏处,太多太多的事他不知道?,好像也无?谓他知不知道?。
人说?夫妻一体,他早就是个?外人了,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是她最亲近的人。
分明她从未像依偎着谢宥一样依偎过他,从未让他的手擦过眼泪,也不会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盖同一床被子……
崔珌猛然发现,他从前的想法到?底有多自作多情?。
什么最亲近的阿兄,不能抚摸她的肌肤,侵占她的身躯,不能夜夜流连相偎,算什么亲近!
这?些都被她和?另外的男人做尽了,他才反应过来,何其可?笑。
“所以大?房当真因为漆云寨的贼人闯入,出了意外?”崔珌突然又问起。
崔妩落寞道?:“不是意外,他们是想杀我的,是我害死?了伯父伯母。”
“那看来先前是我猜错了,阿兄同你赔礼。”
崔珌又在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