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想?、想?我做什么,舍不得离开京城啊?”
“舍不得啊,外头风餐露宿,一张好榻都没有,也没有琰哥儿?这样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崔妩试探着喊了一声“琰哥儿?”,偷看他反应。
崔珌如?今是他的老?师,崔妩担心他在赵琰面前说三?道四的,自然得谄媚些,拉拉关系。
朋友……
赵琰低头咬了一下唇,又嘟囔:“哼哼,你是想?念富贵,才不是舍不得本王。”
“六大王就?是富贵,想?富贵就?是想?六大王呀。”
“臭德行!”赵琰就?知道她嘴里没好话,“你那?好兄长如?今腿好了,跟娘娘合起伙来压本王读书?,本王打算偷偷溜出去,你不是舍不得本王吗,咱们一起去巡盐怎么样?”
“可别!”崔妩心说你想?害死我,到?嘴边却是:“臣妇还没见过如?六大王这般聪慧的儿?郎,读书?这种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漆云寨那?伙匪徒还没抓到?,您偷偷跑出来,官家和娘娘会担心的。”
赵琰只是开玩笑而已,但听到?崔妩的话,不免惆怅:“难道我这前的半辈子就?要困在这京城里,到?了年纪外放,又永世困在封地之中?”
“这也未必,等你到?了亲政的年纪,也请一个巡察的差事,到?时?候那?些贪官污吏岂能逃得了六大王的眼睛,靖朝将来的海晏河清就?要仰仗您啦。”
赵琰被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狐疑道:“你今日这般恶心,是有事求本王?”
“只是被六大王的风采折服了,等臣妇去江南回来,一定给六大王带回礼。”
“给我带礼物?”十二岁的少年连说话都是习惯性仰着下巴的,他抱着手臂有些不屑,“本王也不是什么礼物都看得上眼的。”
“也是,可惜我家资微薄,再尽心挑选,看在六大王眼里也只是破烂,那?还是不在六大王面前现眼了吧。”
“谁让你倾家荡产了……罢了,天底下有哪里的东西能比皇宫更好,无论你带什么回来,本王都给你面子,高兴一下。”
“那?就?多谢六大王赏脸啦!”崔妩笑得明媚灿烂。
看到?那?张肖似阿娘又年轻明媚的脸,赵琰什么脾气都提不起来,只是恨恨道:“你要快点回来啊,不然本王可记不得你有你这号人了。”
“那?是自然,断不能让六大王忘了我。”
聊也聊够了,赵琰将一块玉佩丢进了马车,“这是娘娘让我给你的。”
荣贵妃不能出宫,只能让赵琰带给她。
“这是什么?”
崔妩拾了起来,玉佩成色极为普通,雕工更不是上好,她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玄妙来。
“一块玉佩呗。”
“这个有什么用,能调兵遣将吗,还是可以到?钱庄里边随意取用银票?”她搓了又搓,怎么看都是块丢当铺不值二十两?银子的货色。
赵琰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当然不能,就?是一枚玉佩,反正?是给你了,拿着吧。”
他也不知道管什么用。
不知道还跟她装模作样……
反正?不占地方,崔妩收好玉佩,见赵琰还不走,正?要开口,他踩着脚蹬站了起来,“谢三?郎动手了!”
动手了?
崔妩赶紧也探出身子看过去,只见崔珌靠着城墙根,头侧向一边低着,显然是挨打之后没站稳的样子。
“谢三?郎怎么会跟人动手呢,还是跟你阿兄,这一拳,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赵琰伸长了脖子看,却不打算过去阻止,还问她:“诶,你官人打你阿兄,你怎么也不着急啊?”
“他活该挨打。”崔妩满不在乎。
“怎么说,难道你知道内情??快告诉本王,本王给他主持公道。”赵琰跃跃欲试。
“我跟你打个赌吧。”
“什么赌?”
“等我走了之后,崔珌一定会在你面前说我坏话。”
“为什么呀?”赵琰不解。
崔妩正?想?开口,看到?谢宥已经往这边走,轻呼一句:“我官人过来了。”
说完把车帘一甩,不见了人。
“诶——”
话才说一半怎么可以走,赵琰想?伸手,但背后高大的影子已经落在车帘上了。
他回头看到?谢宥,唤道:“三?郎君。”
骑着的白马都下意识退让了一步,明明谢宥不见一点发怒的迹象,偏偏让人格外忌惮,让赵琰都莫名心虚。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霁月光风的谢三?郎发那?么火?
“敢问六大王和内子在说什么?”谢宥问道。
赵琰到?底才十二岁,面对毫不遮掩威势的谢司使,讷讷就?应了:“娘娘让我将一块玉佩交给她。”
“原来如?此,时?辰不早,我们该赶路了,六大王留步。”
看着车队离开,赵琰的还没回过神来。
刚刚那?个真是暴怒到?与?人动手的谢三?郎吗?
他回头朝挨打的崔珌看去,崔珌挨了一拳也不见生气,视线跟着离去的车队上。
确切地说,在队中的马车之上。
第060章 阮娘
在送行的人中看到崔珌, 谢宥平复了?一夜的心绪又起波澜。
他曾经视崔珌为知交好友,因为妻子的关系更待这位大舅哥敬重有加,听闻崔妩提起崔珌对她的心思, 谢宥最先的反应是不信,但她有勇气,就一定?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至少这件事上,他该信她。
人总盼着周遭太平无事,谢宥未必不想当作?不知, 但他已为人夫,任何时候他都是崔妩的庇佑, 此事再?棘手, 也必须有个清楚的交代。
“舒原有话要说?”
崔珌倒是从容,抬手请他到一边说话。
二人远离人群,到了?城墙边上。
谢宥还在斟酌着词句。
他仍旧不愿轻易相信,眼前的崔珌对自己的亲妹妹怀着扭曲龌龊的心思。
那?年与他们兄妹相遇,时至今日,谢宥从未发现崔珌有何
他是状元出身, 受圣人教化,是最不该离经叛道之人。
可若是真的,眼前的人就是阿妩难以?言说的心病,但也是她的阿兄, 徐度香之流可以?处置掉, 这等血脉相连之人该怎么办?
谢宥拿不准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才能不牵涉到妻子, 于?是鲜见得踟蹰起来。
现在最该做的, 是把事情弄清楚。
谢宥只问:“阿妩是你妹妹,为何要害她?”
崔珌心底有一瞬讶异:“她跟你说是我?做的?”
他没想到崔妩都走到“检举”自己这一步, 还不肯交代身世,她就这么信得过谢宥对她的感情吗?
不过这样也好,崔珌不会承认自己不是崔妩的亲哥哥,那?样谢宥才会真无所顾忌地对付他,来日方长,既然谢宥这样都不愿跟崔妩和离,崔珌暂且将此事放一放,在朝堂站稳脚跟再?说。
“你调开了?元瀚,让他进了?阿妩的院子,还骗他我?已同?意?和离,离开了?京城。”
谢宥不是傻子,不会对崔妩的话偏听偏信。
崔珌却说:“我?那?妹妹撒谎成性,只盼你没有被她哄骗了?去。”
“徐度香是你带去水月庵,又带回崔家,这一切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
水月庵的事一点?也不难查,只需问过当日在庵中的下人便知,事情确实如她说的一样。
崔珌一派温文尔雅,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从容说道:“就算是我?设计的,他们之间有情,曾多次相会也是真的,我?可是亲眼见过,水月庵上徐度香抱着我?妹妹……”
脸几?乎是被砸碎一般,乱红在眼前炸开,能将人神魂震碎。
崔珌后退了?好几?步,靠着城墙才没有摔在地上。
始作?俑者收回了?拳,眼神不见一丝波动:“她再?撒谎成性,也比你这肮脏龌龊之人要好。”
崔珌的反应已经回答了?一切,谢宥的拳头也不必再?犹豫。
若不是为了?妻子的名声,此事不可张扬,他绝对不止现在这一拳。
一想到崔珌的心思,莫说崔妩,他也止不住地恶心,难想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崔珌清俊的面?容被砸碎了?一般,肉眼可见地青肿起来,被砸到的眼睛突突地跳,迅速充血红肿,伤势可怖。
若不是谢宥收了?力,他颅骨都有被砸碎的可能。
受了?这么重的伤,崔珌倒还有心思笑:“你果然还是被她哄住了?。”
有些心思愈发狰狞,想藏是藏不住的,何况在聪明人面?前。
见谢宥始终不说话,他幽幽说道:“怪不得昨日她会跟我?打赌,原来早就吃了?定?你,也是,阿妩从小就会装可怜,我?是深陷其中的一个,没想到你也是。”
谢宥倒不怀疑这人和自己的妻子是亲兄妹,口齿是如出一辙的伶俐。
“是,我?确实故意?让徐度香站在窗外说那?些话,毕竟原本这种事发生在任何男人头上,都不可能容忍,何况是你这样的人。没想到你还要带她离开,谢宥,你还是你吗?”
“这话该我?来问,你没对自己的念头感到无地自容吗?”
弄清楚崔珌确实对崔珌感情不正常,谢宥已经不想再?听他挑拨,他重新?骑上马,居高临下俯视着崔珌,语气里充满专横独断:“今日离京无暇,你和她出自同?一父母,我?留你一命,往后你和她不会再?见。”
那?是高位对地位的盛气凌人,也是丈夫对妻子绝对的掌控。
崔珌终于?失去冷静:“不会相见……谢宥,你要把她关起来,不见父母吗?我?是她哥哥,一辈子都是,你切不断我?和她的联系!”
“早晚她都会回到我?身边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那?你就试试,到那?日,我亲自把你的腿再敲断。”谢宥语气森森。
留下这句话,他驱马朝车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