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骆心词点头,缓了缓心底的燥热,道?:“可咱们?没有?证据。”
“那就让王平研去,他是刑部的。”
“王平研?”骆心词早将这人忘记了,经明于鹤一提醒,仰脸蹙眉,“那件事不?也没有?确凿证据吗?”
提及那事,王束会胆怯,但真的翻案重查,只要他不?承认,就没有?证据能?够指认他,同样不?能?将他如何。
明于鹤道?:“若是我的子女遭人迫害,管他有?没有?证据……”
“咳,咳!”骆心词知道?他要说什么了,面红耳赤地打?断了他。
明于鹤也终于知道?骆心词为什么重新趴在了他肩膀上。
他瞧着骆心词的后脑,想顺势说些私话?,没开口,外面传来了明念笙的声音:“大哥,我买好了,可以进去吗?”
骆心词立刻按着明于鹤的肩膀要从他腿上下来。
明于鹤怀中一凉,心情瞬间再回谷底。
虽气闷,他也明白,无名无分,别说亲密,就是独处都难。
明于鹤压住把骆心词按回怀中的冲动,扶着她的手臂,在她要坐到一旁时加重语气提醒:“记得你说过的话?,今日回去就与你娘亲和舅舅说清楚!”
骆心词:“……知道?了!”
余下的行程是三人一起的,除了骆心词真心实意的开心,明姓的兄妹俩没一个?满意。
等骆心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等待她的,是另一个?惊喜——满脸哀怨的骆颐舟。
骆颐舟真的很委屈,入京后没派上什么用场,得知妹妹喜欢上别人,自己还没弄清楚,人就躲开了。
现在本想报复妹妹一下,故意不?站在她那边,还没开始,就遭了家中一顿逼问?。
他能?知道?什么?平白为骆心词顶了家人的怒斥。
等骆心词回来,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但至少不?需要她厚着脸皮与家人诉说少女情怀了。
“他也喜欢你?”
不?需要她剖开内心给家里人看了,但是需要她替明于鹤表真心。
骆心词很是难为情,但在一家人面前,仍是用尽最大的勇气,高声道?:“他最喜欢我了!非我不?可!不?然怎么会那样急切地把你们?都接来京城?”
声音太高,把全家人都震住了。
事情来得突然,骆心词失了从容,说完这几?句表心意的,匆匆证明起明于鹤的好,语句错乱,完全不?似她最初的计划那般详细。
只说一会儿?,她就停下了,呐呐问?:“你们?……不?许吗?”
骆颐舟是与明于鹤接触最多的,早就从骆心词和明念笙的态度中,看出两人的感情了,第一个?说道?:“我不?反对。”
舅母是了解最少的,不?发?表看法。
但骆心词的终生大事,主要由舅舅与生母做主。
骆裳看着女儿?生怕他们?不?允许的忐忑模样,记起第一次给她定亲的情形,问?及对周夷的印象,那时的骆心词双眼迷茫,半晌没说出一个?好或者坏字。
她真的喜欢那位明小侯爷。
入京途中,骆裳也想过很多见到女儿?的情形,每一种都比实际所见要惨烈许多。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身姑娘,人生地不?熟,若无人照顾,是不?可能?在这偌大的京城中不?受任何伤害的。
骆裳又想起街上所见,那样自然的嬉闹,哪怕是燕尔新婚时,她与王束之间也不?曾有?过。
“没什么不?许的。”她不?想骆心词为难,道?,“总不?会比上一个?更差。”
上一个?害得骆家险些被?灭门,是很难找出比他更差的了。
骆心词高兴的同时,暗暗庆幸这话?没被?明于鹤听见,否则按他的性子,知道?自己是被?与周夷做比对后才能?让人满意的,怕是又要动怒。
骆心词擦擦鬓边细汗,看向舅舅。
骆家舅舅叹气,语重心长?道?:“那是侯府。”
当年为骆裳选婿,他看中王家,除了王束的才识、品性和家境之外,还因王家只有?一老人和一文弱书生,妹妹嫁过去,不?会受欺负。
——结果人家直接抛弃骆裳,带着老母亲改名换姓了。
长?了教训,所以在为骆心词选婿时,未免重蹈覆辙,他刻意选了个?人丁兴旺,需要顾全家族脸面的。
——后果更加糟糕。
只是普通人家,他们?就无法应对了,明于鹤可是皇亲国戚,倘若哪日变了心,他们?更没办法为骆心词出头。
家中所有?人都明白舅舅未尽的担忧。
骆心词想说可以找太子,江协答应过她,不?管她有?什么难处,都会出手相?助。
可家人是为她好,为了明于鹤与家人作对……她不?想这么做。
骆心词的嘴巴动了动,最后紧紧闭起,等待判决似的望着舅舅。
气氛沉郁,就连四岁的骆心韵都感受到了,望望这个?,看看那个?,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骆颐舟第一个?受不?住这气氛,直截了当地问?:“爹,你不?看好明小侯爷?”
骆心词最怕听见这话?,祈求地看向骆颐舟。
骆颐舟冲她摆摆手,道?:“你看好的两桩亲事都是要人命的,你不?看好,是你自己与娘,你俩如今倒是过得不?错,是不?是?”
一句话?把骆家舅舅说得哑然。
“爹啊,说真的,你这眼光看前途是好的,看品性,一点都不?行!”
骆颐舟一点不?给亲爹留脸面,大声道?,“人小侯爷不?差前途,你若真不?看好他与小妹,就更应该成全他俩,说不?准他俩能?白头到老呢。”
这一番另辟蹊径的话?,把全家人都说愣了。
有?点荒唐,但仔细想想,又有?点道?理。
舅母第一个?被?说服,一改先前的态度,道?:“有?道?理。而且侯府人少、被?那么多权贵盯着,更得顾全脸面,想不?善待小妹都难。”
这话?是在暗讽路家舅舅之前选那两门亲事的缘由,直把舅舅奚落得面红耳赤。
“那就……”事实摆在眼前,骆家舅舅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眼光的确不?行,妥协道?,“那就等候府来下聘再说……”
至此,一家人都应下了,骆心词终于轻松地露了笑?。
明念笙被?迫回了侯府,待着不?痛快,总往骆家跑,明于鹤也不?拘着她,于是,这消息第二日就被?明于鹤知晓了。
武陵侯府立刻大张旗鼓地备起聘礼。
有?了周夷那事,骆家人是不?想骆心词太早成亲的,但都想先把亲事定下,好看看明于鹤是不?是真心的、多了解他一些,这时候,王束就极其碍眼了。
若证实是他命人去灭口的,他死有?余辜,骆心词与他再无瓜葛。
倘若他是无辜的,再怎么说也是骆心词的生父,人就在京城,背着他私自定下,恐会让骆心词遭人诟病。
奈何那事迟迟不?见证据,不?能?将人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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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范柠登门,骆心词与她在屋中说了些话?,没多久,狂风席卷,烈日被?乌云遮蔽,眼看大雨将至,范柠急匆匆回府去了。
送走客人,骆心词回去找骆裳,没见着人。
她以为娘亲去了舅母那,过去看了看,依然没找到,去前院问?了下人,方知骆裳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儿?了?”
骆裳性情温柔,在林州时就很少独自外出,第一次来京城,竟然不?与家人说一声就出去了,骆心词很是惊诧。
“只带了个?车夫,没说去哪儿?。”
骆心词找不?到人,只能?先回去,在屋中翻了几?页书,她越想越觉得不?合理,拧眉深思起来。
在闷雷响起时,心头突然一阵抽痛,刹那间,骆心词灵台乍亮,蹭地站起来,立刻让人准备马车。
骆裳在京中能?够有?来往的,只有?一个?王束。
骆心词想起前几?日骆裳问?她的话?,问?她假若凶手真的是王束,她觉得王束会用什么手段来取她性命。
骆心词心想,娘亲可能?是念着那毕竟是她生父,单纯去探望一下……最多就是问?一问?,他是否真的从来没将她们?母女放在心上。
得了答案,伤心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可是莫名的,骆心词心慌意乱,总觉得出了什么大事。
匆匆让下人与舅舅说一声,她快速赶去刑部。
到达时,夏日暴雨正盛,雨水犹若断崖瀑布,倾泻而下,冲刷着世间万物。
骆心词望着牢房前簇拥着的大批官差,在其中看见了面色惨白的骆裳和她裙子上的污血。
那一刻,骆心词脑中嗡了一声,嘈杂的雨声似乎就此停住,她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哪里来的血?谁的血?
骆心词踉跄着下了马车,雨水刚拍打?到她的发?顶,就被?一柄暗青色的油纸伞遮住,骆心词的手臂也被?人搀扶住。
“王束在你娘的逼问?下承认了一切罪行,夺走你娘的发?簪,畏罪自尽了。”
骆心词霍然扭头,看见了明于鹤。
明于鹤手中的油纸伞倾斜在她头上,豆大的雨珠砸了他宽阔的肩膀上,留下暗黑色的湿痕。
“你娘身上的污血是被?他溅上去的。”明于鹤解释清楚,弯下腰,低声道?,“就算订了亲,大庭广众之下我抱着你,传出去了,也会对你名声不?好的。”
骆心词终于反应过来了,心跳平缓了一些,颊上也恢复几?分血色。
“你怎么知道?狱中发?生了什么?”
明于鹤道?:“你说呢?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日夜等着王束早点伏法认罪?”
骆心词知道?的,为了早日与她成亲。
没忍住,嘴角轻轻弯了弯。
不?是她娘杀了王束就好。
为那种人赔上牢狱之灾,不?值得。
骆心词情绪恢复,撑着明于鹤的手臂快速走过去,果然听其中一个?红袍官员吩咐下属:“周夷已认罪自尽,速速入宫禀告陛下!”
骆心词彻底放了心,喊了一声娘,急忙上前抱住骆裳。
她想安慰骆裳的,反被?骆裳抱住,“没事的,没事,他死了,再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了……没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