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 第110章

作者:天下无病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轻松 古代言情

  “你,你要让俊生当欧阳管家的接班人?”

  “是有此意。”

  “许清桉,你欺人太甚!”薛满站起身,怒气?冲冲地指着他,“又是不缺下人,又是叫俊生跟欧阳管家学习,你分明是喜新厌旧,不想?我再回到瑞清院!”

  “你身为薛家小?姐,成日只想?着做个?婢女,做个?管家,志向未免短浅。”

  “我乐意,谁也管不着!”

  “你要去瑞清院,我便管得着。”

  “你!”薛满从未觉得眼前的人这般讨嫌,“你忘恩负义,三心二意,见异思迁!”

  “你形容得不准确。”许清桉道:“这些均是形容负心人的词。”

  “你比负心人没好到哪里去!”

  许清桉慢条斯理地……翻肉,由她居高?临下地怒视自己。

  “祖父正在为我相看亲事,送来?了诸多京中贵女的画像,其中有一人甚合我意。”

  薛满茫然一瞬,什么叫有人甚合他意?他打算遵从老?侯爷的想?法娶妻?是谁家姑娘进了他挑剔的眼?

  “你看中了哪家小?姐?”

  “你见过她,不妨猜一猜。”

  “是凌峰的妹妹,那位有名的才女吗?”

  “凌姑娘吗?她的确不错,又对我一往情深,可惜并不投缘。”

  “那是谁,荣国公府的刘五小?姐?”

  “刘五小?姐中意端王殿下的侧妃之位,更何况她父亲落难,她早已被?剔除贵女行列。”

  薛满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认识的贵女,优秀到能进许清桉的眼……“你,你喜欢的人是小?宁?”

  “七公主??”许清桉挑眉,“她也不错,但我此生无意驸马之位。”

  这不是,那不是,全都不是!

  薛满松了口气?,随即异常烦闷,他到底看中了哪家小?姐!

  相比于她,许清桉显得轻描淡写,“你不是总盼着我娶妻生子?也好,往后便能了却一桩心事。”

  是,她从前盼着他娶妻生子,她便能顺理成章地留在侯府,辅佐一代又一代的世子,成为威风凛凛的大管家!

  但他现在决意培养俊生,侯府哪还有她的位置?!

  薛满委屈不已,拎上酒壶要再来?一杯,许清桉利落地夺走,道:“三杯醉的酒量,便绝不能叫你喝到三杯。”

  “你小?肚鸡肠,无理取闹,连杯酒都吝啬给我喝!”

  “我这叫前车之鉴。”

  “你就是小?气?,纯小?气?!”

  炉上的肉烤得过时?,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焦味。薛满双颊通红,怒意比酒更叫她头昏脑涨。

  “我以为、我以为你约我来?有璟阁,是不习惯我离开这么久,想?要与我见见面,说?说?话,交流交流彼此的近况。岂料你翻脸不认人,因为有了中意的小?姐,便要割断我们?之间的关联!”

  “那你呢?你应约前来?是为何?”

  “我自然是……”

  “自然是什么?”许清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一头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猎豹。

  她忽然慌乱且胆怯,为那险些出口的答案,也为许清桉咄咄逼人的眼神。

  “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干卿何事?你恒安侯府不要我,自有要我的地方!”

  这话语耳熟能详,一如当初在衡州衙门里他们?为竹叶青起了争执,她与孟超在墙后的对话。

  她从来?无惧,无惧与他争吵,无惧与他分离,更可恶的是,无惧他呼之欲出的浓烈情感。

  他拉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离开的身形,“阿满,你实在自私。”

  “我没有!”薛满挣扎,“你松手,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溢出一声轻笑,“是,不与我说?话,也有许许多多的人排队等着你。”

  “许清桉,看在你喝了酒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

  温热的唇迎上,堵住她未出口的怒言气?语,他维持坐的姿势,仰起修长的脖颈,吻住瞋目切齿的少女。

  一个?清醒却沉醉,无法再被?擅自遗忘的吻。

第78章

  薛满堕进了一团云,一团柔软到令人?意识昏沉的云。

  她?被托举在淡淡的酒香中,感受到春风拂面,夏雨消暑,秋高气?爽,冬雪融化……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陡然回神,一把推开失智的某人?,他在做什么,疯了吗!

  “我没有疯。”许清桉不问自答:“从今往后,你我无须再打机锋,恒安侯府不缺婢女,不缺管家,缺的只有一位世子夫人?。”

  “你,你分明说看中了一名贵女!”

  “你如今再猜,便能?准确无误地猜到她?姓甚名谁。”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瞳孔倒映出她?的手足无措,那是?一种急于否认的慌张。

  她?扯过架子上?的披风,口不择言地道?:“你马上?要满二十,正是?娶妻的好年纪,我祝你能?寻觅到合心合意的妻子,届时定为?你们送上?一份厚礼。”

  听听,多?没心没肺的一番话,将她?摘得一干二净。

  他不再阻挡她?的离去,只道?:“阿满,你不能?总想着避风,却不收容港湾。”

  ……

  有璟阁的隔音很好,好到明荟、云飞听不到雅间里?的争执。他们见薛满慌张跑出,一言不发地往楼下跑,便匆忙向苏合、俊生道?别,齐齐跟着离开。

  回程的马车上?,明荟听见薛满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不可能?”“开玩笑”“他昏了头”等等,显然与恒安候世子有了分歧。

  是?怎样的分歧,能?叫小姐眼波氤氲,浑是?春心荡漾的姿态?

  明荟暗自心惊,殊不知薛满心底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她?想,少爷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冒犯之举,等他恢复清醒,他们便能?回到坚固如铁的主仆关?系,又能?相互扶持地走完一生!

  可她?脑中响起另一道?声音:要说坚固如铁,夫妻不是?比主仆更坚固如铁?

  薛满立即反驳:男女之情?是?这世上?最薄弱的关?系!今日是?一双有情?人?,改日又翻脸不认人?,随便出去瞧瞧,哪家有权有势的人?家里?不养姬妾?便说老恒安侯,他足足养了四个妾室!

  那声音道?:那关?许清桉何事,他父亲此生只娶了他母亲一人?。

  薛满道?:那是?因为?他死得早,但凡他活久一些,活老一些,指不定要纳几个妾室。

  那声音道?:所?以你不讨厌许清桉,之所?以逃走,是?怕他将来会辜负你。

  薛满揪紧帕子,慌乱的心徐徐变冷,沉向未知的深渊。

  少爷那样那样的好,好到光想到他,都能?叫她?神采飞扬。

  他会喝她?炖的猪肺汤,难喝也不打紧;吃她?剥的卢橘,生虫也不责怪;戴她?绣的荷包,丑模丑样也不嫌弃。

  他会气?她?做冒险的事,替她?清理伤口,愿意用自己换取她?的安全。

  他从不否定她?的情?绪,共享她?的快乐,安慰她?的难过,纵容她?的奇思?妙想。

  她?也曾梦到与他亲密接触,短暂的脸红心跳后,便会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他说得没错,她?视他为?避风的港湾,并且贪心地希望,避风的期限能?是?永久。

  谈情?说爱是?毁灭一段感情?最简单的方式,而她?不想失去少爷,也不能?失去少爷。

  她?以为?他们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可他今晚用尖锐的言辞、柔软的亲吻捅破窗户纸,揭开她?的一厢情?愿。

  他不满足于主仆关?系,想要建立更亲密无间的契约,譬如……与她?成为?夫妻。

  一股久违的痛心震荡胸怀,薛满随着马车颠簸,闪现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

  那是?名缩在马车角落,无声落泪的少女。她?不敢哭出声,只能?咬唇隐忍,泪珠顺着面颊滚滚滑落。

  要是?不贪图嫁给三哥便好了,与他做一辈子的兄妹,也好过反复见证他爱上?别人?的狼狈。

  无论哪种情?感,都比男女之情?要持久牢固,不会叫人?痛彻心扉,不会叫人?难以自拔。

  她?不要再喜欢上?任何人?,渴望任何一份感情?,期盼与谁长相厮守。

  一个人?很好,守护好自己的心便很好。

  ……

  又下雪了。

  瑞清院中悄寂无声,书房的窗沿堆着雪,薄薄的窗纸透着些许亮光,不一会便暗了下去。

  许清桉靠着椅背,长眸阖紧,与黑暗融为?一体。

  冬夜漫长且安静,静到他能?听见雪的堆积,风的躁动?,怒意的悄然扩散,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怒什么,怒她重逢后的无动于衷,或是?一装到底的决心?

  在意识到先动?情?的那刻起,他便丧失主动?权,将喜怒哀乐全交由她来决定。

  初时他想得简单,婚约也好,未婚夫也罢,威逼利诱使对方退出,再设法让阿满点头嫁给他,厮守便是水到渠成。但现实一波三折,她?的家世显赫,未婚夫权势滔天,是?恒安侯府都难以抗衡的存在。

  饶是?如此,他从未想过放弃,若是?不战而败,与懦夫有何区别?

  端王殿下今早命人?送来一封信,信中声称,只要他放弃阿满,便会帮他寻回娘亲,助她?成为?堂堂正正的侯府夫人?。

  端王殿下好手段,准确找出他的命门,以此来引诱他主动?退出。

  阿满与娘亲,孰重孰轻?

  许清桉对?娘亲的记忆非常遥远,面容声音均已模糊,牢记的是?她?温柔的语调,精致的绣工,以及长年累月的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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