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妤熹
终于,陆澄朝一直温润如水的面容变得深沉起来?,就连唇角都淡了笑意。
他慢慢朝前踱了一步,身?后听雨慌张出声:“世子!”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明知危险还步步靠近,绝不是明智之举啊!
就连谢嗣音都忍不住出声:“澄朝,别过来?。”
陆澄朝恍若未闻,缓步向前,直到两人三步之外的地方才?停下。
仡濮臣定定地瞧着他,眼?里挂着似讽似嘲的笑意,只等着看他下一步做什么。
如今三人离得更?近了。
谢嗣音被紧紧揽在仡濮臣怀里,面朝着......身?前的陆澄朝。
陆澄朝面上无喜无怒,不见一点儿失控,只是目光深邃的一直看着她。
强烈的羞耻感袭来?,谢嗣音几乎难以直视陆澄朝的眼?神,闭了闭眼?,试图找出一个理由道:“仡濮臣说我体内被种?了蛊毒,他他......他能帮我解除,一个月之后,我定然回来?。”
“呵。”仡濮臣没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极轻极淡的笑意,似乎是在笑这?句话说得太过天真了。
谢嗣音本来?就担心陆澄朝不信,这?个狗东西一笑之后,就更?有一种?她故意哄人、蓄意欺骗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偏头朝着仡濮臣怒道:“你给我闭嘴!”
仡濮臣俨然一副浑不吝的恶劣模样?,听了这?话不仅没有闭嘴,反而继续朝陆澄朝道:“陆世子相信吗?”
谢嗣音:......
她真的要被这?个狗东西气疯了!果然,狗东西就是狗东西!!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陆澄朝笑了,一笑之下如夜色昙花深藏凛意,手中长剑瞬间出手,剑气凛然,如冷月寒霜浸透于三尺青锋之上,杀机毕露:“出手吧!”
仡濮臣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不过碍于谢嗣音难得对他态度转好,不方便主动挑战。
如今这?个人先说出口,那稍后他若是不小心杀死了这?个陆澄朝,谢嗣音也怪不得他的头上了。
“好啊,生死不论?。”仡濮臣笑吟吟的看向陆澄朝,声音中同样?蕴藏杀机。
“不行!”谢嗣音真的是要被这?两个人逼疯了,她眸中火光几乎要烧到仡濮臣身?上:“仡濮臣,你若是再?伤了澄朝,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仡濮臣唇角绷紧,看着她的漆黑眸光阴寒恻恻。
谢嗣音被他看得心下一慌,转头再?去看向陆澄朝,声音带了几分祈求的意思:“澄朝,仡濮臣这?个人虽然确实可恨,但是......但是他救了我两次,我不能看着他死。”
陆澄朝攥着长剑的指节发白,声音沙哑:“那你要我如何?”
谢嗣音被他这?个哀然无力的目光看得心下一痛,一时再?开不了口。
仡濮臣救了她,陆澄朝何曾没有救她?
昨日若不是陆澄朝为了保护她,去引开黑衣人。如今她已经不知身?在何方了?
今晨,仡濮臣又借她的手重?伤了陆澄朝,若不是澄朝反应及时,此刻怕是已经魂归九天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非但没有怨怪他,反而一路追来?。
按着时间点来?算的话,澄朝他......怕是根本没有休息。
谢嗣音嘴唇微颤,再?难说出一丝一毫让他难过的话来?。
陆澄朝瞧着她的神色,黯了眸子,声音幽然:“昭昭,别跟他走,好吗?”
谢嗣音眼?角通红,点点头,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的人冷声打断:“陆世子觉得郡主有选择的权利吗?”
谢嗣音:......
她眼?睛更?红了,不过这?次是被气红的:混蛋!
陆澄朝笑了笑,温润如春的凤目里凝起一层凛冰:“既然如此,放开昭昭吧。”
杀意一触即发。
仡濮臣似乎丝毫不惧他们这?些人会趁他离开之际,将谢嗣音带走,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一旁,眸光含笑:“郡主,好好瞧着。你若是走了,那我不会留这?位陆世子多活一息。”
谢嗣音连忙抓住他的手,神色惶然:“不要!你不要对澄朝用那种?蛊虫!”
仡濮臣轻笑一声,知道谢嗣音一直害怕的是什么。他一一掰开谢嗣音的手指,温和安慰她道:“我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杀了他呢?”
“郡主会恨我的。”
谢嗣音被他这?温柔的语气激得后颈汗毛都竖了起来?,愣怔怔呆了片刻,冷不丁出声道:“仡濮臣,你做这?些又是何必呢?”
仡濮臣动作?一顿,乌黑漂亮的眼?珠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谢嗣音顶着这?份压力,仰着白皙细弱的脖子看他:“我与澄朝两情相悦,他伤了或者死了,都会有我为他难过。可你呢,仡濮臣?”
“没有人心疼你!你就算是为我死了,我都不会心疼你一丝一毫。”
“只会说你一句——”
“自作?自受!”
仡濮臣眸中的黑暗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几乎能刺穿到灵魂最深处。
谢嗣音心下跳如擂鼓,面上却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继续幽幽道:“仡濮臣,我不恨你了,也不想杀你了。”
“我现在......只可怜你。”
这?一句话的冲击力,似乎比之前那几句更?让仡濮臣凝固、沉默。
谢嗣音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眼?中凝聚的黑暗一般,继续用最伤人的话攻击这?个男人最软的软肋:“仡濮臣,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女人,做这?么多无用功,值得吗?”
“这?一切,除了让我更?加可怜你之外,再?没有任何意义。”
“今日,你杀死澄朝,或者被澄朝杀死。于我而言,最大?的意义——就是,我是否要为我的未婚夫婿报仇,或者为他庆幸。”
“所得结果无非两种?——”
“他若杀了你,我同他欢欢喜喜的回去成?亲。”
“你杀了他,我定会为他报仇,亲手杀了你。然后......再?请父王为我择一良婿。”
最后这?句话说完,陆澄朝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瞧了谢嗣音一眼?。
谢嗣音顶着前后两个人的炙热视线,滚了滚喉咙,哑着嗓子继续道:“而仡濮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会同你有结果的。”
“所以,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你做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真的值得吗?”
仡濮臣定定瞧了她半响,似乎想动一动唇角,只是提了两次,都没有提起来?,干脆就以这?样?一副阴沉沉的模样?接下谢嗣音这?一番话:“郡主,我愿意,你又何必问是否值得呢?”
说着,他干脆利落的转过身?,面向陆澄朝,话却仍是对谢嗣音道:“郡主,你现在喜欢他,我就杀了他。”
“你若是再?换个人喜欢,那我杀了那一人便是。”
“这?有什么麻烦的呢?”
说到这?里,他回头朝谢嗣音一笑,如夏花之灿烂:“等到郡主再?不敢喜欢别人的时候,郡主就只能......”
“喜欢我了。”
谢嗣音瞳孔一缩,没有等她再?说出什么,这?两个男人就瞬间同时出手了。
陆澄朝眉目温和,手中长剑却直刺仡濮臣面门,迅疾而狠辣,几乎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机。剑锋所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一分为二。
仡濮臣轻哼一声,右手摸过腰间短笛,凛凛然地迎了上去。
铛的一声轻响,短笛与剑尖准确无误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那个瞧起来?像是竹子做的短笛,竟然没有碎开!
紧跟着,仡濮臣身?子微微一偏,手中短笛几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刺陆澄朝的太阳穴:“不是我的对手,还敢出现在这?里。陆世子,是来?找死的吗?”
陆澄朝手腕一转,横剑挡过攻击,口中温温和和的反击:“蛊害昭昭对我下手,仡濮公子瞧起来?倒是颇为自得!”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若非他当初借助谢嗣音之手重?伤他,如今他们两个应该是旗鼓相当。
仡濮臣眼?中卷起黑雾,当时娇娇执意要同这?个人走,他想要毁天灭地的心思都有了,如何还管别的。
便是一起死了,也好过看着她离开。
他本想握着娇娇的手,让她亲眼?看着自己亲手杀了他。却不想,当时那一击牵动了她体内的蛊虫,震伤经脉。
时间紧迫,他只能先行带她离开疗伤。
随后,又发生这?许多事情。眼?瞅着她对自己态度好转,这?个人......非要找死地跳出来?。
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提这?件事!
覆水难收!
怕是她从此都会记着这?件事了。
仡濮臣恨得咬牙,便是自己心中已然万分悔恨,面上却仍旧不动如山:“我同郡主心意相连,焉知不是郡主所想?”
明明他已经成?她的小狗了,她也终于肯对自己笑了。
这?个人却想再?一次带走他的娇娇,还逼得她对他说了这?样?一番狠话。
他如何能让他痛快了?!
砰的又一声对撞!
二人的内力在这?一刻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四周的雨滴与落叶都激起的气浪卷起,仿佛形成?一圈圈的波纹以二人为中心向外围退去。
剑光闪烁,叶影重?重?!
谢嗣音几乎看不清二人的身?影,只觉得那半空之上步步杀机。
她掐入掌心的指印都泛起了青紫之色,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目光紧紧盯着那交锋之地。
这?份焦虑没有持续多久,战斗也很快就见了分晓。
陆澄朝最先倒飞出来?,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险些没有站稳,脚尖在地面留下一道深痕。
而仡濮臣则稳稳落定,下一秒,直接闪身?到了陆澄朝面前,短笛直逼男人咽喉。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