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妤熹
往后的生活也就会如现在?这样,不会再发生别的什么意?外。
但倘若......她要去做些什么,那么后面的事情可能就会瞬间失控。
尤其想?到刚刚梦里的场景,那个人一字一句的逼问着她——想?他死吗?
谢嗣音近乎无力的闭上了眼,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想?再陷入那种被他胁迫、被他欺辱的情境之下,却?却?却?......却?也不忍他死。
室内烛光摇曳,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将帐内细微的动?作都?照得透明。
青无看着谢嗣音微微颤抖的双手,忍不住道:“郡主冷吗?”
谢嗣音摇摇头,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声音发干发涩:“青无,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青无一愣,慌里慌张地连忙跪下:“郡主,可是青无做的哪里不好?”
谢嗣音看着她弯下去的脊背,声音沙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若是连你都?骗我,那我......我怕是永远都?被蒙在?鼓里了。”
青无咬了咬唇,一头重重磕了下去:“奴婢不敢。”
谢嗣音呵了一声,倾着身子抬起她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青无双眼通红,对上谢嗣音视线的一瞬间,下意?识想?躲,最后生生忍住了。
谢嗣音勾了勾唇,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说你没有骗我。”
“说你只是我的人。”
青无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下去。谢嗣音却?在?她开口之前,慢慢打断她,轻声道:“青无,你应该知道我恨人欺骗。之前我没发现便罢了,可既然?我问了,就是已经有所怀疑了。你若还是骗我......”
说到这里,谢嗣音怜惜地摸上她的脸颊,声音越发轻缓:“青无,你可知道结果是什么?”
青无面色一怔,喉咙如同被堵住了一般再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
谢嗣音叹息一声:“好了,你走吧。”
青无一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泪水淌了一脸:“郡主,你不要奴婢了吗?奴婢知错了,求郡主别不要奴婢。”
谢嗣音定定瞧了她一会儿,方才慢慢伸手拉起她,打开她的手心?缓缓写下几个字。
青无呆呆的看着,等人一写完,俯身就要再跪,被谢嗣音连忙拉住:“行了,我知道了。”
青无双眸已然?红成了兔子眼,嘴唇嗫嚅:“郡主?”
谢嗣音摇摇头,没有再说话,而?是又?写下了几个字。
青无这回更是愣怔了,几乎震惊的看着她。
谢嗣音神?色不变,平静的回望过去。
青无咬着唇一脸难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谢嗣音这回是真的笑了,朝她温和道:“回去休息吧。”
青无低低应了,给?谢嗣音落下帷帐之后,才转身朝隔间走去。
等人走了,谢嗣音的目光才重新变得温软无害,瞧着烛影摇晃的灯火,低喃出声:剩下的就交给?天命吧。
第35章 破局
“伏叶?她不是你的贴身婢女吗?”
耳房的临窗大炕上歪着两个人, 说话那人一身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裙,标准的丹凤眼?,眉眼?艳丽, 彩绣辉煌, 如朝阳牡丹,乃是当朝平威将军的嫡长女赵予辛。
谢嗣音一身秋香色窄裉小袖裙,头上松松挽着髻, 含笑道:“是她?。”
赵予辛坐直了身子, 瞧了窗外候着的人一眼?, 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要查她?”
谢嗣音笑了笑, 俯身给?她?添了茶:“她?今年二月里嫁了人之后, 就再没有了音讯。我放心不下?,想着麻烦你去帮我瞧瞧她?。”
赵予辛定定瞧了她?半响,嗤了一声?:“你就哄我吧。”
谢嗣音朝她?眨了下?眼?睛, 没有再说话。
自然不止是瞧瞧那么简单。
太多的事实证明,她?应该认识仡濮臣。
可她?记忆全无,唯一的可能——就是去年十一月到今年二月, 那一段她?病重昏迷的时间。
倘若她?真的是在那段时间遇见了仡濮臣,那么青无等人对她?说的昏迷在床,就根本?不成立了。
能让所有人都口径一致的对她?撒谎, 只?有一个解释——
宣王府的主人下?了令。
她?当然不会怀疑自家父母别?有心思,只?是,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 她?应该也必须有知情的权利。
而若是要打破这一团迷雾, 她?只?能从局外来破。
在这期间, 她?院子里少?了的人只?有伏叶。
伏叶出嫁虽说是早就定下?了的事情。但是,若那个时候她?真的感染了重疾, 以她?对伏叶的了解,伏叶就算出嫁了也不可能一次都不回来。
之前是她?神思恍惚,忽略了这一点。
如今细想下?来,竟全是疑点。
因此?,她?昨晚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警示了一下?青无,根本?没有提伏叶的事情。若伏叶这里真的有破绽,那可能就是她?唯一能查到真相?的起点。
虽说如今忘记那些并非不好,只?是......被所有人瞒在鼓里的感觉,委实不爽。
仡濮臣这个人,于她?究竟是恩还是仇,应当由她?自己来判断。
“在想什么?”赵予辛摘下?一朵汝窑美人觚里的海棠花扔进谢嗣音怀里,懒懒挑眉。
谢嗣音笑着接过,放到长几上:“我哥哥应该快回来了。”
赵予辛一张芙蓉脸瞬间沉了下?来,咬着牙道:“谁管他回不回来?”
谢嗣音挑眉瞧了她?一眼?,手指拨弄着浅淡色泽的花枝,故意叹息一声?:“哥哥这一次走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我都想他了。”
赵予辛嘴唇咬了又?咬,最后将?目光落到铺着的金心绿闪缎坐褥上,声?音幽幽:“云安,你说他是不是在躲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还是他有了心上人?”
谢嗣音将?那朵海棠给?她?扔了回去,笑着道:“就我哥哥那个又?臭又?硬的顽石脾气,等我成了婚有了孩子,他都不一定有心上人。”
“再说了,你见过他身边除了你我与母妃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出现吗?”
赵予辛丝毫没觉得安慰,抽回手,慢慢将?身子靠在锁子锦靠背上,眸光黯然:“可这么多年,每次都是我厚着脸皮去找他,他从来没有给?过我反馈......一次都没有。”
“昭昭,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说着说着,赵予辛自己先笑出声?来:“说来有些好?笑,这一切原本?就是我的一厢情愿。倘若我放弃了,你哥哥他......或许也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吧。”
谢嗣音面上一怔,滚了滚喉头,歉然道:“予辛,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他或许不会表达,但是我总觉得他对你还是不一样的。”
赵予辛笑了一下?,笑得却比最苦的莲子茶还要苦:“有时候我也觉得他对我不一样,可是......这么些年,他一直呆在边关,不成婚也不回家......”
“总是让我抱着一丝希望,却又?觉得希望渺茫。”
“昭昭,我也会累的。我如今已经十七了,爹爹从去年就开始给?我物色郎君,我也曾给?他寄过信,可......”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我不知道他是没有看到,还是完全不在意。”
“总之,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弄得我像是一个笑话。”
谢嗣音面露不忍道:“这件事是我哥哥不对了。等他回来,我让他亲自去给?你赔罪。”
赵予辛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其?实你哥哥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不过是碍于你的情面,没有直说。是我自己不肯放弃,总想着......万一呢,万一有一天,他看到我了呢?”
谢嗣音如今真的是恨极了自己为什么要提起那个混蛋哥哥,抓着她?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予辛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最近也在一直努力让自己释然一些,毕竟感情的事总是不能勉强。伤人伤己,得不偿失。”
谢嗣音心下?难受,赵予辛却似乎看起来恢复如常了,起身笑着道:“行了,我没事儿了。你问的事,三日之内,我定给?你个答复。”
谢嗣音连忙起身下?炕,趿了双软面鞋子:“我送你。”
赵予辛摆摆手,笑道:“送什么送,你这腿脚也刚好?。话说今日是否打扰了你去英国公府?啧啧!奉旨探望未婚夫,还有来往御卫军亲随护送,你云安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谢嗣音掀起悬着大红撒花软帘,一齐走到外间:“这个待遇给?你要不要?”
赵予辛还真摸着下?巴考虑起来:“若是陆澄朝成了我的未婚夫,说不定,我还真放弃你哥哥了。”
谢嗣音点了点头,闲闲地掀她?一眼?:“好?的,我记下?了。”
赵予辛“哎哎”两声?,连忙道:“别?!陆世子那朵高岭之花也就碰着你才温和下?来,我可降不了。”说着她?压低了声?音,附在谢嗣音耳边嘀咕:“听说承平王府家的那一个还在闹腾呢,这都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知道她?还想折腾什么?”
谢嗣音勾了勾唇,淡淡道:“随她?怎么折腾,我还怕了她?不成?”
赵予辛摇摇头,哼一声?:“哪个说你怕她??你这太后懿旨,皇帝赐婚,还有宣王爷做靠山,任谁折腾都不可能折腾出个子丑寅卯来。”
“偏偏她?......啧!只?能说,美色误人啊!”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别?送了。快去瞧我们陆世子了,改日我再来。”
谢嗣音含笑着点头,将?人送走以后,将?小厨房做好?的蜜饯糕点收好?,一路到了英国公府。
风松院的人一见谢嗣音,犹如见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殷勤地围了上去:“郡主可算来了,世子一早等着您,就连晨起的药都没吃呢。”
谢嗣音冷着脸瞧了听雨一眼?,声?音淡淡:“没吃药?”
听雨哑了一瞬,朝着谢嗣音干笑道:“郡主,世子说不吃,我们哪里敢硬逼着他吃?”
谢嗣音一边朝着正室走去,一边吩咐:“拿去热热,热了端过来。”
听雨一叠声?的答应:“一直热着呢,只?等着郡主您来。”
谢嗣音停下?脚步,隔着院中花木望向南窗下?捧卷而坐的男人。
陆澄朝一身月牙白银丝暗纹宽袖长袍,勒了个双龙出海抹额,面若春花,神似清山。指尖不时掀动纸张,发出清脆响动。院中清风阵阵,将?窗外的白玉兰吹落几片花瓣,婷婷袅袅的落到男人书?面之上。
这一下?似乎打搅了男人,他蹙起眉将?其?拈起放到一旁,视线似乎扫到了谢嗣音。
陆澄朝唇角一下?子勾了起来,眸中惊喜柔情绵绵不绝:“昭昭。”
嗓音含笑,穿过一路繁花进入耳中。谢嗣音忍不住快走几步,一直到门口才慢下?脚步,平复了一下?刚刚慌乱跳动的心脏,掀帘入内:“澄朝,你没有吃药?”
陆澄朝坐在原地望着她?,也似乎只?望着她?。不过一天没见,谢嗣音有一瞬间觉得他们似乎已经横跨了星河那般漫长。
陆澄朝终于出声?了,声?音仍旧温和淡然:“嗯,你没有来,我就不想吃。”
话说得孩子气,面上却没有丝毫赧然的情绪。
谢嗣音有些哭笑不得的上前:“陆澄朝,你是小孩子吗?不给?你喂药,就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