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妤熹
花苓点点头,转身给?她倒了一杯蜜水:“郡主,您喝一口润润嗓子吧。”
谢嗣音坐起身,愣愣的接了过来,不过却也没有喝,而是继续瞧着杯中澄黄的液体发呆:“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花苓拿帕子擦了擦谢嗣音额头上的汗渍:“郡主刚刚喊出了声,一定是那日里被吓着了,还没缓过来。”
谢嗣音眨了眨眼,问她:“我喊了什么??”
花苓咬了咬唇,目光游移到一边,哼哼唧唧地没有说出一句实的。
谢嗣音微眯起了眼睛,幽深的眸子凉凉地打?了过去:“说。”
“您喊了陆世子。”花苓不敢再隐瞒。
谢嗣音长舒一口气,僵直的身子暗自放松了些许:是澄朝,那还好。可为何她却不记得梦里到底做了一些什么?,只觉得浑身酸累。
没等她这口气吐完,花苓吞了吞唾沫,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还有那个叫仡濮臣的贼子。”
第42章 坦心
千心湖的荷花早早开了?, 初夏的风一吹,便带着挨挨挤挤的荷叶荡起层层涟漪。
谢嗣音立在船头来了?兴致,点着脚去折最近的一枝莹白水华。
“澄朝, 再近点。”陆澄朝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 束发银冠,攒珠银带,眉目如?画, 容颜如?玉, 一副温雅雍容的贵公子模样。而今手里却拿一对木桨, 在船尾略是?生疏的左右划着。
“嘎吱”一声, 花汁顺着折断的位置流了下?来。
谢嗣音捏着那一支芳华越过船舱, 慢悠悠地走?到陆澄朝身边,眉间眼上尽是?风情,递给他道:“有花堪折直须折。”
陆澄朝弯了?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里盈满笑意,他将双桨一扔,上前一步接了?过去:“昭昭此话有深意啊。”
谢嗣音轻咳一声, 一本正经?道:“陆世子风姿卓然,比之菡萏更让人一眼万年啊。”
陆澄朝一顿,微眯了?眯凤眸:“好啊, 昭昭取笑我?”
谢嗣音转身就朝船舱跑去,口中连连道:“我没有, 澄朝错会了?。”
陆澄朝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将人堵在船舱中间的位置, 挠她的痒:“还敢说吗?”
谢嗣音笑得滚坐在榻上, 来来回回出了?不少香汗,最后双手揪着他的银带流苏求饶:“澄朝, 澄朝......哥哥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陆澄朝眼眸一深,挠她腰间的手微微一顿,化成了?轻轻的摩挲:“昭昭喊我什么??”
谢嗣音笑意刚刚平复下?来,就对上了?陆澄朝的视线,幽深不见底。她不知道是?舱内光线不足的原因?,还是?那片澄澈的水潭已然染上了?暗欲。
女?人低低咳了?一声,坐起身,脊背靠上船舱,脸上犹带着些微的红:“没什么?。”
陆澄朝低笑一声,似乎含有无限的眷念,半跪在她身前又近了?一步:“昭昭再喊我一声。”
船舱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暧昧起来。
刚刚被他收拾得厉害,那句求饶的话就顺着嘴说了?出来。
“哥哥”这句称呼,她确实曾在年幼时喊过陆澄朝,那会儿还是?跟她那亲哥哥谢辞怄气。当时他二人一同进学?,又同为太子伴读。放了?学?之后,她总是?故意拐到二人面前朝着陆澄朝喊一声哥哥,转身就走?。
只是?后来被她亲哥吃了?醋,百般小意地哄好了?之后就再没喊过他。
如?今......
“昭昭好久没这样喊过我了?。”陆澄朝语气里有些微的喟叹,似乎还有深深的怀念。
谢嗣音咬了?咬唇,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将她亲哥哥推了?出去:“哥哥不让我喊。”
陆澄朝恩了?一声,声音似乎微微有些哑,手指摸索着她的侧腰,滚烫的温度撩起一片涟漪:“以后还这样喊我吧。”
谢嗣音心头微微一跳,有些想跑。
陆澄朝含着笑,看起来明明消瘦的手指却让她再挪不开身:“昭昭慌什么??”
谢嗣音小脚踢了?踢他:“没有。”
女?人今日一身银红织金妆花袄儿,白绫细折裙,腰上系着条大红色丝绦,头上梳了?个堕马髻,只一枝赤金流苏匾簪斜斜插着,艳若春桃,又清素如?兰。
陆澄朝端详了?片刻,将刚刚她摘下?的白莲花插了?上去,低下?头去含住她的唇,喟叹一声:“昭昭刚刚那话错了?。”
“是?我一眼万年,再离不开昭昭了?。”
清冽的雪松香味慢慢蔓延开去,谢嗣音开始还用力蹬他的脚渐渐没了?力,整个人随着他一同入了?缠绵深处。男人的吻向来温柔而包容,却密不透风将她的所有一切都裹挟其?中,由不得她拒绝,也由不得游移。
谢嗣音已经?深刻领悟到,他的温柔只是?表相,男人骨子里还带着无形的强制。
不知怎么?的,她似乎又想到了?仡濮臣。
他们两?个人骨子里都是?同样的强硬,不过澄朝像水,温润无声得让人难以拒绝;而那个人,像是?岩浆之下?深埋着的火山,不容许拒绝。
“嘶......”陆澄朝微微咬了?她一些,退开一些轻笑出声:“昭昭刚刚又想起了?那个人吗?”
谢嗣音心一虚,目光微微下?垂:“没有。”
陆澄朝含着笑,温凉的五指从穿过长发扣住了?她的后颈,轻轻用力就四目相对。
“唔,澄朝......”
“没有关系的。昭昭,我说过......”男人重新将她压在墙上,温热的唇擦过她的脸颊,咬着她的耳垂缓缓道,“总有一天,昭昭的心里想到的都只会剩下?我。”
“哪怕是?一辈子的时间。”
陆澄朝双手扣住她的十指,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心:“过程,我都不介意的。”
嘴上说着不介意,眼里的暗色都要卷起风雨了?。
谢嗣音瞧着瞧着就笑了?,饶有兴味的问他:“真的不介意吗?”
陆澄朝呼吸一窒,目光幽幽的望着她没有吭声。
谢嗣音抿着唇点头:“唔,好生大度的陆世子。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不若在成亲前......”
话没说完,陆澄朝重新堵上了?她的嘴,比刚刚吻得更要深,更要激烈,就连呻丨吟也变得破碎怜怜。
他还是?嫉妒的,如?何能?不嫉妒的。清隽而澄澈的凤眸里卷起风浪,汹涌得几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了?。
他最开始想,只要看着她就好了?。
后来又想,若是?成亲就好了?。
而今,却想她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他。
人心贪婪成性,就连他也逃不出这个意外。
等到她彻底喘不上气来,陆澄朝才松开她,含着眷念和喑哑咬了?咬她的耳垂:“只求着昭昭能?将时间缩短一些。”
谢嗣音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刚刚因?着他的凶厉而泛起的不满重又落了?回去:“澄朝。”
还带着尚未平复的喘息,声音也多了?些微的哑意。
陆澄朝眸色越发深了?些,重新含住了?她的唇,带着一股抵死缠绵的味道。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整个船舱之中只剩下?细细密密的吮咂声,还有濡湿的喘息。
不知吻到了?什么?时候,谢嗣音挽好的发髻都散下?了?一半,陆澄朝才退开一些,手指顺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谢嗣音慢慢平复着呼吸,等到心脏也不再剧烈跳动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向陆澄朝:“澄朝,我......我好像丢失了?一段记忆。”
陆澄朝垂着眸子,五指细细把?玩她腰间垂下?的丝绦,低低应了?一声:“嗯。”
谢嗣音抿了?抿唇:“我之前可能?真的认识仡濮臣,但......如?今我却不记得了?。”
陆澄朝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她,眸光恢复以往的温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谢嗣音目光穿过船舱落到满湖的荷花之上,幽幽道:“过去十几年的记忆我都有,只有去年冬父王出兵苗疆的时候,我卧床了?三个月,昏迷不醒。上个月,接连两?次遭到苗疆之人抓捕、刺杀。再加上本应该在雷公山的仡濮臣,他......他的出现......”
谢嗣音停了?一下?,继续道:“结合当时战况,若我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苗疆将败,他们的人劫了?我以威胁爹爹,但在途中......或许是?仡濮臣救了?我?如?此,我才能?安然的回来。”
陆澄朝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谢嗣音仍旧目光坦然的望着陆澄朝,然后一口气将自己?的完全猜测说完:“我想说的是?,仡濮臣......这个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也仅仅是?救命恩人。他数次......数次轻薄于我,已然将救命恩情消磨殆尽。我对他最大的限度也不过是?,不伤他性命而已。”
“但他若是?伤害我的家人,还有......你。我却是?断断不能?容他的。”
“所以,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陆澄朝没有说话,眸色深深的望着她,唇角却扬起一分两?分三分的笑意,而后又强忍着收了?回去。
最后,他几乎带了?郑重之意的吻上谢嗣音红唇,呢喃一声:“昭昭,真想明日就大婚。”
谢嗣音好笑地推了?推他:“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陆澄朝没有松手,将人揽在怀里,喟叹道:“那也还要好久。”
谢嗣音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脸上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我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再见到父王,也不知他调查苗疆之事?如?何了??当日大兴恩寺追杀,定?然是?朝中之人与苗疆勾结,目的暂且不说,若是?不揪出来,我心下?总是?不安心。”
陆澄朝顿了?一下?,道:“具体似乎还没消息出来,但我有个想法想与你商议。”
“你说。”
“这两?个月时间,你我不曾外出,那些人也彻底歇了?动静。如?今大婚在即,两?府各类人群来往繁多,那些人或许会趁此时机浑水摸鱼......所以,我想七日后,去一趟凤栖山月老?祠,玩一场引蛇出洞。”
“好,我同你一起。”
陆澄朝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不要去,我找人易容成你的模样即可。到时那些人若真的出现,定?会有一场血战。”
谢嗣音咬了?咬唇,知道自己?若是?去了?只能?给他添累:“那你一定?小心。”
陆澄朝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自然,我还留着性命回来同昭昭成婚呢。”
本是?寻常的一句话,谢嗣音却突然身子一紧,头痛起来,似乎一个画面一闪即过。
头顶是?满天星辰,脚下?是?漫山白雪。
细细密密的吮吻落在她耳侧,声音沙哑愉悦:“那些人如?何能?奈何得了?我,我还要回来同娇娇成婚呢!”
谢嗣音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第43章 捉住
凤栖山月老祠向来有言:婚前夫妻在月老树下结红绳, 便得三世姻缘,恩爱不疑。
英国公世子陆煦之与宣王府云安郡主大婚在即,二?人一同上月老祠丝毫不让人意外, 意外的是——今日二人出行的规模, 居然如此隆重盛大。
前后车队如云,随从侍卫足足有近百人,浩浩荡荡。中间一辆漆黑底金的马车, 四角坠着金色流苏, 右上角印着芙蓉花纹, 是宣王府的车架。车旁则跟着陆煦之, 身骑白马, 锦袍玉带,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