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妤熹
不过说来也实在?气大......他那宣王府地牢都是?什么防御?!抓了两次,结果让人跑了两次,这一次,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没用?!没用?至极!
永昌帝越想,胸中这口闷气就越是?不畅:“澄朝如何了?”
礼部尚书?陈致中连忙道?:“所幸苗疆酋长来得及时,救下了世子爷的性命。”
永昌帝双眼一眯,淡淡哦了一声:“苗疆酋长到了?他赶得倒是?时候。”
陈致中低垂着头,撅着屁股陈情:“因着近来京城内外这几桩截杀之事都牵扯苗疆,那苗疆酋长一路上心惊胆战、诚惶诚恐、马不停蹄......”
永昌帝手指轻轻敲在?案面之上,声音和?缓,语气幽微:“那位苗疆酋长给陈爱卿送了多少的礼,让爱卿如此帮着他说话?”
陈致中一听这话,砰的一声将头磕了下去,诚惶诚恐:“陛下明鉴,微臣从来不行这贪污行贿之事,只是?......”
永昌帝摆摆手,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朝着其余人问道?:“人现在?哪?”
太医院的院判吞了吞口水:“还在?英国公府。不少人都中了蛊毒,院使?和?那位苗疆酋长还在?救治。”
“哦?”永昌帝停下手上的动作,眉锋轻挑了挑,“是?他在?救治?”
“听说那仡濮臣便是?借助手中蛊虫控制了部分侍卫,引发混乱才顺利将云安劫走?”
没有人说话。
永昌帝从鼻腔中重新问了一声:“嗯?”
还是?没有人说话。
京卫指挥左同知?陆邀咬了咬牙道?:“正是?如此。”
永昌帝轻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得所有人脊背发凉:“赵立煊醒了没?”
赵立煊正是?京卫指挥使?,陆邀的顶头上司。
陆邀低着头道?:“指挥使?中了蛊,还在?救治。”
永昌帝瞧了他一眼,声音懒懒:“滚吧,还杵在?朕这里做什么?干跪着就能抓到人?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追人。”
陆邀紧绷着唇道?:“是?。”说着就要倒退着走了出去。
还没退出大殿,永昌帝又继续道?:“十天之内,若是?抓不到人,也不用?再来见朕了。”
陆邀脸色一变,仍旧应道?:“是?。”
陆邀一走,剩下的人低垂着脑袋恨不得钻进地底下,生怕被这个笑面虎帝王看到。
永昌帝如今瞧着这些?人就生气,怒道?:“都滚吧!”
这些?人顿时如闻天籁,一个接一个的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永昌帝瞧着一地的狼藉,出了会儿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冷笑出声:“你说此人是?当真对昭昭情根深种,还是?同那苗疆酋长做了一手好戏?”
程德海立在?一旁,始终耷拉着眼皮就跟个隐形人一样。如今听见这话,咂摸了两下嘴皮:“老奴不懂情爱,若要说那个人意在?郡主?,可这这这......这苗疆酋长进京的时机又实在?巧了一些?。”
“不过,最让老奴心惊的是?......”
“那那那苗疆竟然当真有那么些?可以控制人的毒蛊,这这这......这可实在?太可怕了。”
永昌帝凤眸半眯,手指敲了敲桌案,幽幽道?:“巫蛊之祸,自来有之啊。”
“苗疆......”
后?面似乎还有什么话隐于唇齿之间,而后?渐渐散去。
程德海没有问也没有再说话,而是?重新低下头,继续安静地当聋哑人。
殿外当了半天乌龟和?鹌鹑的大臣,这会儿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低声絮絮着什么。
许敬叹了口气:“陈大人,您说这叫什么事啊!”
“若要我说啊,这就是?狗血的抢亲之事,不过事情闹大了而已。”说到这里,陈致中刚刚在?帝王面前的诚惶诚恐尽数退去,立在?原地,目光幽深的望着大红宫墙,“可可可若要陛下来说......那就说不准咯。”
许敬明白他的意思,同他一起停了步子,幽幽叹道?:“今日里英国公府那里去了不少人,听说死?伤无数啊。你我后?头的事......”
“怕是?还多着呢。”
初夏的日头已然很烈了,枝头上的知?了唧唧不休。只有山间绿木之间,还能得一两分的凉意。就在?某处不知?名的山上,三两间茅草屋隐于其间,屋前平地花草灼灼、翠带飘飘,屋后?分畦列亩,长着不少佳蔬菜花,勾了山间鸟雀上下翻飞。
向东百步,有一条清流自山坳树杪之间泻下,曲折萦迂,更是?清清爽爽。
屋内高堂素壁,窗明几净。入眼就便是?一张八仙桌,两个玫瑰椅东南挨靠着。东墙之上立着一排的格子架,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大小不一的陶罐陶器;朝南则开着一扇窗子,窗边放着一条桌案,其上立着一面铜镜,前后?摆着不少的山间花草和?胭脂水粉。
靠北的墙面卧着一张榻,榻上躺着一个神姿仙貌的女人。
女人雪颜丹唇、眉目疏冷,一头青丝横陈于榻,就像雪上朱砂艳而不?。两只玉白柔荑交叠于薄衾之上,胸口微微上下起伏,如同山间沉睡的精灵美人。
就在?女人榻前立着一少年?,身姿挺拔峭然,一动不动,如积险重山压下一水儿的阴翳。
正是?久寻不见的仡濮臣与谢嗣音。
不知?过了多久,谢嗣音的睫毛颤了两下,似是?要醒过来的意思。
仡濮臣整个身子跟着一起颤动,呼吸都跟着急促了两分,手指更是?收了又放,放了又收。最后?,竟是?深吸一口气,脚踩流云,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仡濮臣又重新攀着房门?望了进来,漆黑的眸子尽是?紧张与不安。
谢嗣音的睫毛颤动得越发剧烈了,眼瞧着下一秒就要醒过来了。
仡濮臣急中生智,双眼一亮,身影消失在?原地,蹿到了一旁的厨房。
谢嗣音嘤咛一声,终于睁开双眼。甫一睁眼,即是?刺眼的阳光,她忍不住双手挡了挡眼睛,难受得紧了紧眉。
可皱过眉之后?,整个人跟着陷入更深的难受之中。
她是?谁?她在?哪里?
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适应了眼前光线之后?,她缓缓坐起身,谨慎的打量了一圈四周,室内干净素雅,窗外鸟叫啾鸣,清溪潺潺,一股自然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
穷且益坚,干净美好。
这是?她的家吗?
紧跟着,又低头瞧了眼自己,一身素白中衣,双手串着素银镯子,手指细腻无茧,似是?没有过任何操劳。
谢嗣音抿了抿唇,倘若她生活在?这里,不应该有这样一双手。
就在?她愣神间,屋外似是?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她捏着薄衾的手下一紧,抬眸望了过去。
只见一青衫少年?手中拿着一托盘,盘内一个小盖碗,从从容容自窗前经过,眼风似是?扫到了坐起身的谢嗣音,登时愣在?原地,隔着支窗回望了过来。
谢嗣音登时愣住,少年?真是?一副好颜色。脸若银盘,眉若青山;眸光点漆,似藏万千星辰,眼下一颗朱砂痣艳艳生辉,与他身后?那些?葳蕤花枝灿烂相映,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他......是?谁?
就在?谢嗣音忖度之时,少年?看着她笑了,如暗夜逢春,桃花四溢,潋滟横波生了情。
谢嗣音一下子脸就红了,低下头不再瞧他。
少年?慢慢端着东西进来,慢慢将托盘放到桌上,又慢慢试探着向前一步,声音温柔干净:“娇娇,你醒了?”
谢嗣音两颊犹带着红意,听见这句话,抬眸望了过去,迟疑着道?:“我......是?娇娇?”
少年?双目似乎一呆,面上现出震惊神色,直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低头诊脉。
这个漂亮少年?动作迅速,谢嗣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握住了。
他......是?她的什么人吗?
少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之上隐隐有青筋浮起,干净而清冽。搭在?她手腕之上的指腹似乎带着茧子,粗粝而又微凉,生生带起几分痒意。
一人低头把脉,另一个人垂眸瞧着,竟是?难得的安静祥和?。
不多时,少年?抬头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似是?检查无果,目光紧张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和?祈求:“娇娇,你还记得我吗?”
谢嗣音抿着唇看了他两眼,安静的摇了摇头。
见到谢嗣音如此,少年?一下子如遭重创,眸中神色似是?难过至极,水渍恹恹,就像被主?人丢弃在?街头的小狗。
她咬了咬唇,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少年?听见这话,目光倏地灼亮如星,声音干净好听,愉悦至极:“娇娇,你唤做令荑。”
“而我是?你的夫君,傅兮南。”
第49章 山上
“夫......夫君?”
谢嗣音一连懵然,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她她已?经成亲了吗?面前这个漂亮温柔到极致的男人,就是她的夫君?那她......她失忆前可真厉害。
谢嗣音抿了抿唇,急忙撇去心头那些不着调的想法, 重新望了过去, 眸中神色忐忑,似在?怀疑也?在?求证。
男人对上她这个视线的瞬间有些怔忪,随即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上了几分受伤的神色:“娇娇觉得为夫在骗你?”
谢嗣音连忙摇头:“没没没有, 只?是我......”说到这里? , 她有些黯然地低下头, “我全都记不得了。”
仡濮臣眼里?一下子淬满了后怕和恐慌, 握着她的手道:“娇娇七日前在?院后摘果子, 却?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一连昏睡了数日,真是吓坏了为夫。”
谢嗣音眨了眨眼, 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男人说得凶险,如今摸起来倒是没有肿块,不过头部确实还有一些昏沉难受。
仡濮臣温声道:“如今养了几天, 肿胀已?经消了。不过脚踝处的伤,还得再养一段时间。”
谢嗣音一愣,一时之间竟没有觉出脚踝处的伤口来, 似是......毫无?知?觉?
她心下一惊,撩开薄衾望了过去, 只?见左脚一直从脚心, 到小腿肚处都包得严严实实, 如同蚕蛹。她咬了咬唇, 双目欲泫的望着仡濮臣:“我......我不能走了吗?”
仡濮臣拇指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温柔着叹息一声:“怎会?不过伤筋动骨, 还得需要一段时间修养。”说着目光下滑,落到女人珠圆玉润的脚趾头上,眸底划过一丝流光:“娇娇赤着脚跳舞最是好看了,为夫怎么舍得娇娇的脚不能走路?”
谢嗣音被他这轻拢慢捻的语气,说得忍不住身体一颤。
少年回过头瞧她,眸中尽是温软与担忧:“娇娇怎么了?”
谢嗣音声音微弱:“你的......你的手太凉了。”
少年一下子收回手,两手来回搓了两下,又凑到唇下呵了口热气:“抱歉,是我刚刚在?屋外吹山风久了,可能有些凉。”
终于说到这个话题,谢嗣音纵然记忆全无?,却?觉得他们两个人生活在?这里?有些不太对劲,软糯着问道:“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吗?”
少年叹息一声:“是啊,我们在?这里?住了有一年了。去年母亲让我娶郑家小姐,并趁我外出之际发卖了你,幸好我赶回来的及时,带着你离开了柳云镇。刚出镇子,就在?山下碰到浮云子道长,他听了我们的遭遇,就将此?处送给了我们,他自云游四海去了。”
“只?道,等你我生下孩子下山之后,父母就不会再如之前那般抗拒了。”
“发......发卖?”谢嗣音听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