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谒 第60章

作者:妤熹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成长 古代言情

  仡濮臣桃花眼弯了一弯,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女人掌心:“那今晚……可让为?夫伺候夫人休息?”

  谢嗣音耳垂微红,目光游移,哼唧唧道?:“看你?烧水伺候的如何吧。”

  仡濮臣整个人瞬间支棱起来,眼眸如点漆,朱砂痣艳艳,薄唇狠狠将人亲了一口,道?:“那娇娇等我。”

  山中渐渐起了雾,半遮半掩地挡了一片月色,也挡了一室的旖旎。

  水声淅沥,击石撞浪。

  那一径小溪淙淙声渐渐由小至大,听得人心思旖旎。窗外那一簇簇海棠花瓣也都似知羞一般,个个合拢起来,再不细闻。

  “啊……混蛋!出……出去!”

  “为?夫梦里无状,招惹夫人生气了,如今且好好……补救回来。”

  “唔,不……需要!”

  “嗯,需要啊?”

  “不……混……混蛋!”

  “喊我什么?”

  “混蛋!不……夫君!”

  仡濮臣轻笑一声,似乎低头堵住了谢嗣音的红唇,女人呜呜咽咽在深夜中生出别样风情。

  晚风送情,前两天?受了风吹雨打的海棠花蕊,在微薄灯光下颤颤巍巍地左右摇晃了两下,似乎重新挑动起了春情。

  千里之外,苗疆驻京会馆。禁卫重重,驻守的侍卫巡视得紧。

  正堂之上,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男子正摆弄着桌上瓶瓶罐罐,一身靛青色官服,眉眼俏丽,意态闲适。一个仆役模样的男人趁着巡守换防,托着餐盘躬身闪了进来,朝着男人跪地道?:“酋长。”

  这人正是?新任的苗疆酋长——寨柳乃。

  寨柳乃头也没抬,手上继续摆弄着,细声细气地笑道?:“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男人面?色青白,听见问?话,更是?白得厉害:“是?。”

  竟是?之前仡濮臣放过的那人。

  正说着,一只?蜈蚣渐渐从瓶中爬了出来,顺着寨柳乃的食指,一直爬到手腕位置,然后前足对?肢狠狠钩了进去。

  “呃嗯……”寨柳乃面?色一红,手指颤颤,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悦。

  男人听见声音也不敢抬头多看,低着头道?:“他让我给您传一句话。”

  寨柳乃低低笑了一声,将那蜈蚣拿开,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东西的脊背:“传什么话?”

  男人吞了吞口水,道?:“他说,让您安安分分地呆着。别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还不知情。”

  寨柳乃轻笑一声,面?色不见丝毫怒气,继续好声好气道?:“还有吗?”

  男人咬了咬牙:“他还说,若……若是?再去烦他,他不介意再重演一次花垣之变。”

  嘎吱一声,寨柳乃手中蜈蚣断成两截,一半倏然掉地,另一半在他手上仍然痛苦不堪的扭摆着。

  砰地一声,男人猛地跪地磕了一头,浑身颤抖:“酋长,是?是?是?大祭司的原话。”

  寨柳乃眉眼仍旧含笑,松开手中那半截蜈蚣,朝男人道?:“我又没有怨怪你?的意思,怕什么?”

  男人听到这话,越发颤抖得不行。

  “他在哪里?”寨柳乃继续朝着他笑道?。

  男人张了张口,话还没出口,神色突然一僵,面?色涨红欲裂。寨柳乃目光一凝,身子连连后退,跟着袖子一挥,案上烛火被猛然掷了过去。

  与此同时,男人体内无数蛊虫破体而出,却乍然遇火,滋啦一声,虫香四溢。

  紧跟着,屋外一队禁卫军急急赶了过来,在门口问?道?:“酋长可有事?”

  寨柳乃长袖一挥,呵呵一声,推开门道?:“无妨,刚刚不小心打翻了烛火。”

  禁卫首领扫了一眼屋内,地上烛火倾覆,灯油倒了一片。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他异状。他点了点头,朝着人恭敬退去:“酋长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在下。”

  寨柳乃含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等人退去之后,寨柳乃重新关门回了屋内。

  阴影处一人冒出声来:“主上,大祭司委实过分,给您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还不允许我们探其?行踪。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大雍皇帝透露一二?”

  寨柳乃细细笑了笑,声音阴柔:“是?要透露,却不是?这个时候。如今,那些人找了去,他定然将一切都安在我的头上。”

  “大雍那些人碍于同心蛊,伤不得他的性命,即便将云安郡主找了回来,也不过重蹈覆辙罢了。”

  “所以,如今最关键的还是?要......帮他们解了同心蛊。”

  男人赞道?:“酋长所言极是?。不过同心蛊真的能解吗?”

  寨柳乃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勾唇道?:“它可以说无解,也可以说有解。”

  “不过有解......却也是?死解。”

  男人疑惑的眨了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寨柳乃目光望向门外来来往往的身影,浅浅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去给我们英国公世子透个风吧。"

第60章 暖炉

  谢嗣音头一次发现?, 梦还能再连续地做下去。

  雷公山白?茫茫一片,神殿依山傍势,雄伟壮观。一眼望去, 是顺着山脊重重层层的九道门, 取九九归一之?意。过了九重门,则是用双墙筑就的防御碉楼。再后面,便是整个神殿的最高建筑——九黎宫。宫高九十九米, 内含十一开间, 金银色飞龙交错在房梁之中, 银色装饰点缀于屋檐之?上, 庄严肃穆, 堪称苗疆第一宫殿。

  不过宫殿气势恢宏,里面却没有什?么声响。侍奉的人不过七八个,还个个都是哑巴, 谨小慎微,郁郁沉沉。整日里,除了晨起和三餐时间, 基本见不到人影,不知是躲在了何处。

  神殿之?后有一片梅花林,据说最初长的是绿梅, 白?雪绿梅煞是清雅好看。后来......这?个大祭司上位以来,残忍嗜杀, 鲜血几乎将整个梅花林染了个透, 绿梅也就慢慢变成了红梅。

  这?个传言是小雀儿当?初在山下听到的, 她听了心下嗤笑一声。如此胡诌出来的谬言, 竟也有人信。不过,这?也更加让她确信了大祭司和酋长不睦已久。不然, 除了酋长,又有谁能在苗疆造出这?等?流言。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红梅倒确实长得比京城御苑中的还要好。

  “小雀儿,你是谢巽年?的什?么人?”

  大祭司整个人懒懒地支在梅树上,膝盖微屈,一手搭在上面,另一只手随意旋转着短笛。

  小雀儿收回赏梅的视线,眼观鼻鼻观心,板着一张俏脸,不言语。

  大祭司摇了摇手中短笛,笑得如花似靥,继续道:“瞧着你年?纪不大,而谢巽年?那个老男人已经年?过三十了。你若跟他有关?系,莫不是......”

  小雀儿正等?着他叫出她的身?份,谁知这?少年?将?短笛在掌心一拍,叫道:“他新近纳的小妾?”

  小雀儿不可置信地抬头瞧了他一眼,一双潋滟双眸狠狠瞪他。

  大祭司浑不在意,笑了笑:“哦,不是啊。那难不成......是他的王妃?听说谢巽年?宠妻如命,若真是如此,也就难怪那个老东西?会铤而走险,冒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念头。”

  小雀儿瞪着他,神色无?语中带着些微的麻木。

  大祭司细细瞧了瞧她这?副模样,笑得更是厉害:“看来也不是啊,那就剩下他的闺女咯?”

  “不过听说云安郡主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小雀儿你嘛......”说着摇了摇头,语气遗憾道,“当?我这?神殿的第一美人还能勉强凑合。”

  小雀儿将?脸一撇,谁要当?你的神殿第一美人。殿里面加上他们两个,也不超过十个人。十选一,有什?么意义??

  大祭司噙着笑又细细端详了她片刻,道:“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啊。”

  小雀儿深吸了一口气,不理睬他这?些无?厘头的戏谑,仰着头同他一本正经道:“大祭司既然猜出来了,也看出来了如今苗疆局势不好,为什?么不挽救一二,送我下山呢?”

  大祭司眨了眨眼,似是不认识她一般,短笛虚指着她大笑起来:“果然是京城繁华地里头的笼中雀!”

  小雀儿一愣,有些没明白?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

  大祭司笑着收回视线,目光望向?与天?同色的遥远山麓:“天?之?骄子,也不过是娇娇而已。”

  话?里的讽刺意味太过明显了,小雀儿脸色不太好看:“大祭司此话?何意?”

  大祭司冷笑一声:“我瞧出来便瞧出来了,可我为什?么要挽救一二呢?”

  小雀儿这?回是彻底愣住了。她以为他当?日救她,怎么也有留后手的意思。可如今听他这?话?,竟是全全不在乎整个苗疆的生死安危。可大祭司作为苗疆的神祇,难道不应该关?怀他的子民吗?

  大祭司看向?她的目光再没有了丝毫温情和笑意,声音冷冷:“那些人的生生死死与我何干!你若是觉得可以借此同本座斡旋,那就打错了算盘,想错了主意!”

  少年?手腕上的红尾蛇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意,从沉睡中渐渐苏醒过来,惺忪着三角眼,昂头对准了那只白?了脸的小雀儿。

  小雀儿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的杀意,如有实质。

  就连谢嗣音也沉了脸色,杵在一旁静静瞧着。

  小雀儿滚了滚喉咙,艰涩开口道:“蒙大祭司收留,云安已然心下感激,只是父王不知内情,怕最终会中那酋长奸计,所以不免思归心切了一些。倘若一时言语失当?,还请大祭司勿怪。”

  大祭司目光紧紧盯了她许久,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动了动手腕,红尾蛇顿时顺着树梢爬了下去。

  云安面色惨白?的看着那条红尾蛇,强忍着心中惧意,提了几分声音继续道:“大祭司,我死或者不死,于您无?甚要紧。但城破之?后,父王必然会带兵来扰了这?雪山安宁。到时血流成河......”

  大祭司笑得眼尾上扬,眼角朱砂如赤血一般:“哦,那又如何?”

  他不怕,他什?么也不怕。

  云安这?一回终于知道那些活着的人为什?么都是哑巴了,因为,那些不是哑巴的......怕是都埋进了泥里。

  云安吞了吞口水,红唇翕动:“那山上剩下的为数不多几株绿梅,怕是要彻头彻尾成红梅了。”

  大祭司一顿,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悦连连,甚是好听。笑了许久,少年?眼尾都染上了些许红意,短笛虚点着她:“你若死了,本座倒少了些许趣味。”

  云安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就一眼扫到了那横冲过来的红尾蛇,连连退步,惊道:“大祭司!”

  大祭司直起身?子,眉眼间尽是瞧热闹的意思:“都说雀儿胆小,果然不虚!如今就让小红陪你练一练胆子,如何?”

  云安心头骂个不停,脚下跑得飞快:谁要那个东西?练胆子了?

  眼瞧着到了后殿大门,手还没碰到门环,膝下一软,直接跪在了门前。云安提着心转过身?子,果然就对上红尾蛇那一双冰冷灰青的三角眼。

  红尾蛇身?子一蹿,朝着女人面门扑来。

  云安心下一提,身?子往后,半瘫靠在门槛上,下意识拿手挡住面门。黏腻冰凉的触感瞬间缠上了她的手腕,一时间,泪水不受控制的就从眼中汩汩涌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甩着手。

  “啊......走开走开走开!”

  力道又大又快,似是真的被吓惨了。一时之?间,那红尾蛇也竟真被她甩了出去。红尾蛇晕头转向?的撞到白?玉石阶上,委屈的睁开眼睛,朝着徐徐走过来的主人控诉。

  可它的主人跟没有看见它一般,理都不理,径自朝着那个还在甩手哭泣的女人走了过去。

  云安哭得厉害,一张芙蓉花颜满是斑斑点点的泪痕,双目紧闭,似乎真的是怕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