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妤熹
“夫君, 明日?就要下山,我们今晚不要再......”仡濮臣重重堵上了她的唇,十指交扣, 动作凶猛狠戾。
谢嗣音紧紧攥着他的手指,指尖几乎在男人手背上添了数道月牙痕迹。男人却恍若不觉,径自按着自己的节奏将人拉入一片茫茫云霄之间。
一直到天将破晓, 女人才沉沉睡去。仡濮臣停下动作,将人紧紧揽入怀里, 缓缓吁出一口气。
下山, 是定?然要下山的了。
寨柳乃的人不知从哪里顺着找了过来?, 此地必然不可?再久留了。
那点?儿子警告, 对于他这种毒蛇而言,只怕作用寥寥。就算震慑得了一时, 也无法长久。
可?下山,却也不能真的如常下山。
仡濮臣手下紧了紧,望着谢嗣音柔顺舒缓的睡颜,眸色沉沉。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一旦下山,怕是不出两日?,她就会知道所有。最重要的是......那个东西?有了苏醒的征兆。
仡濮臣闭了闭眼,忍不住苦笑一声?:“天意弄人,原来?便?是如此。”
天光破开山顶暗沉,柔柔洒下来?,照出薄薄的一层蛋青色熹微。仡濮臣动也没动,看了她许久,直到日?上三竿,女人动了动睫毛,睁开眼睛,一眼就瞧见?了男人猩红血丝的双眸。
谢嗣音愣了一下,原本对男人折腾一夜的气愤,统统化为心疼:“夫君没有休息吗?”
仡濮臣摇摇头,哑着嗓子出口道:“没有,只顾着瞧你?,一时忘了。”
谢嗣音咬唇笑道,食指点?了点?仡濮臣脸颊:“日?日?瞧,还没有瞧够吗?”
仡濮臣偏头咬住女人食指,又轻轻碾咬了一番:“便?是瞧一辈子,也瞧不够的。”
被咬住的位置如同过了电一般,层层叠叠的酥麻之意一齐涌上心头。谢嗣音连忙撤回手指,在男人身上的中?衣擦了擦,哼道:“净挑我爱听?的说。”
仡濮臣笑了笑,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娇娇爱我了吗?”
谢嗣音眨了眨眼睛,微微后退一点?儿,望着他道:“我什么时候不爱夫君了吗?”
仡濮臣咬了咬她的鼻头,叹道:“为夫过于患得患失了。”
谢嗣音揉了揉鼻头,仰起头主动吻上男人:“我最爱夫君了。”
仡濮臣呼吸一滞,很快化被动为主动,将女人重新牢牢握于掌心之下。
等云雨初歇,谢嗣音将头搁在男人肩颈,气喘吁吁道:“夫君,再也不要了。”
仡濮臣亲了亲女人薄唇:“你?再睡会儿,我去做饭。”
谢嗣音闭着眼睛,双臂缠着男人脖颈哼道:“夫君也没睡,一起再睡一会儿。”
仡濮臣只觉得心头滚烫得厉害,眼中?更是隐隐泛出酸涩之意,低低道:“好。”
二人终是相拥着睡去,等再醒过来?,已近暮色苍茫。谢嗣音怒着脸踢他,叮叮当当地配合着她的怒气,清脆有力:“一天过去了,还如何下山。”
仡濮臣笑了笑,握住她的脚踝,而后亲亲烙下一吻,笑道:“明日?再下山也是一样的,娇娇不气了,我去做饭。”
谢嗣音哼一声?,冷着脸撤回去道:“我要喝银耳莲子羹。”
仡濮臣起身笑道:“好。”
二人一同用了晚饭,随后歇在院外秋千架上乘凉。夜色如墨,星辰如绣。长风送香,一片螽斯唧唧。
仡濮臣将人拢在怀里,声?音悠悠:“风这样好,你?也在我的怀里。”说到这里,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乌发,温声?道,“这样的感?觉真好。”
谢嗣音将头在他胸前蹭了蹭,柔声?道:“我会一直陪着夫君的。”
仡濮臣笑了笑,低声?道:“若是哪一日?你?不想了,我也是不允的。”
谢嗣音半仰着头,目光微微染上了些许的复杂之意:“夫君,你?......”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仡濮臣看着她眼中?的问询,笑道:“娇娇想说什么?”
谢嗣音心下隐隐有猜疑,却又觉得无厘头。她抿了抿唇,摇头:“有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若要细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仡濮臣眸色暗了暗,道:“还是那两日?梦魇的原因?”
谢嗣音的目光渐渐转向前方,叹道:“或许吧。那梦中?之事太过奇谲,有时竟觉得像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仡濮臣翘了翘唇,浅笑道:“你?我缘分?天定?,说不准前世也曾立下白首盟约。到了今生,再次前缘。”
谢嗣音笑道:“都说人有三世情缘。那希望来?世,还能同夫君在一起。”
“自然。”仡濮臣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如同灌了如海深情,“不过,娇娇在梦中?......梦到的前世都是怎样的?”
谢嗣音想了一下,抬头看他:“夫君想知道?”
仡濮臣点?点?头:“我想知道夫人的一切,哪怕那些在梦里。”
谢嗣音眨了眨眼睛,点?头:“好吧,那夫君可?得仔细听?着了。”说着就将那两日?的梦中?之事,尽数托出。谢嗣音一边说的时候,一边细细观察仡濮臣表情。
仡濮臣面上没有丝毫破绽,还不时的帮着谢嗣音怒骂那个大祭司混蛋。
说到最后,两个人笑成一团。谢嗣音指着仡濮臣笑道:“夫君骂起自己真是眼都不眨。”
仡濮臣眨眨眼:“怎会?只是,那人定?然不是我。我怎么会如此对待娇娇。”
谢嗣音仰着脖子,轻哼一声?:“夫君若是敢这样对我,我定?然就不理?你?。”
仡濮臣讨好的亲亲女人眉心:“幸好那个混蛋不是我,娇娇莫要迁怒为夫。”
谢嗣音心头的疑虑又渐渐散去一层,那个梦或许就只是一个梦。倘若夫君真的是那什么苗疆大祭司,而她是朝廷的云安郡主,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答应下山?又怎么会在这般情况下,不露出一丝破绽?
谢嗣音亲了亲仡濮臣薄唇,从他怀里跳着挣开:“夫君,休息了,明早我们还要下山呢。”
仡濮臣瞧着她进屋的背影,唇角笑意渐渐散去,目光跟着深邃阴翳起来?。
许久之后,屋内传来?唤声?:“夫君,你?怎么还不进来??”
仡濮臣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娇娇,原谅我。”
日?长夜短,辗转一个昼夜轮回。
谢嗣音睁开眼的瞬间,只觉得浑身黏腻,两腿之间更是难受得厉害。胸口之上更像是被沉沉压着什么,她转了转脸,对上仡濮臣那张旖丽的睡颜,先是愣了一秒,而后惊呼一声?:“啊!”
声?音清脆尖锐,惊起屋外枝桠之上的林鸟一片。
仡濮臣闭着眼睛将女人往怀里紧了紧,声?音沙哑含糊:“娇娇做噩梦了?别怕,为夫在这里。”
娇娇?为夫?
谢嗣音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双手将人推开,半坐起身,朝他喊道:“你?是谁?”
仡濮臣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睁开眼愣愣着喊她:“娇娇?”
谢嗣音几乎要哭出来?一般,哽咽道:“谁是娇娇?”
仡濮臣拧了拧眉头,手指探上女人脉门,垂眸不语。
谢嗣音醒来?的巨大恐慌,终于在男人不紧不慢的动作间,缓了下去。
片刻之间,男人收回手,哑着嗓子道:“娇娇不记得我了?那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谢嗣音白着脸摇摇头。
仡濮臣深吸一口气,似是已经对其有了猜测。闻言,闭了闭眼,似是掩盖眼中?沉痛之意:“娇娇,你?唤做杨令荑。我是你?的夫君,傅兮南。去岁,杨伯父在官场蒙冤下狱,被斩首之后,家中?亲眷一应流放。你?我自幼定?亲,我于路上救下了你?,而后到了这里避世。”
“上个月你?摔伤了脑袋,当时情况不显。如今......却似乎是伤了内里,有了血瘀。所以,一时忘记了。莫怕,我们一会儿就下山,去给你?拿药。”
谢嗣音仰着头瞧他,目光紧紧咬着他:“我们在这里住了一年?”
仡濮臣点?头:“娇娇若是不信,一会儿起床之后可?以四周瞧瞧。一些记忆可?能忘记了,但是行为习惯应该还在。”
谢嗣音喉咙上下滚了滚,朝着四周扫了一圈,点?点?头:“那你?当初是如何救下的我?”
仡濮臣抿紧了唇:“你?一上路,我就跟了上来?。那些人在路上意图对你?不轨,我......就杀了他们。”
谢嗣音惊呼一声?,声?音颤颤:“那我们如何能下山去?”
仡濮臣目色坚定?,声?音渐渐脱了睡醒的沙哑,清澈干净起来?:“没事,为夫自有办法,不过可?能要委屈娇娇一下。”
谢嗣音紧了紧唇,摇头:“不要紧。我......听?你?的。”
仡濮臣那一张干净漂亮的容颜太有欺骗性了,尤其桃花眼一笑,如同春风送语,脉脉含情。
谢嗣音被他这样目光灼灼的视线看得撇开了脸。
这样好看的人,应该不会骗她吧。
第65章 多虑
山盂城百杏林
百杏林位于?城东, 是城中最大的药铺。入眼处常年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左右靠墙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药柜,屉子上贴着各色药材名称。
大厅中央放着一张檀木桌案, 坐诊的老大夫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 银发苍苍却精神矍铄,搭脉之后望过?来的眼神温和清澈:“公子放心,这位夫人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受到外力撞击之后, 造成的颅内淤血, 进而引发短暂性失忆。老夫开一些化淤的药, 喝上几?日应当就无甚什么大碍了。”
仡濮臣松了口?气, 望着老大夫道:“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 还请您开?一些药。”说完,转头看向谢嗣音,声?音安慰和缓, “没?事儿的,夫人莫怕。”
谢嗣音点了点头,这家药铺是进城之后的第二家, 也是她随机选中的一家。这个老大夫也没有同男人有什么眼神交流,如此,他应该不会同这个人一起联合来骗自己。
那?么, 她受伤失忆......应该就是真的了。
只是,她真的是罪臣之女吗?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下?山之前, 她也同这个夫君商量了许久, 要不要回原籍去走一遭, 如此是否有利于?她的记忆恢复。男人倒没?有反对的意思, 并欣然表示一同前往。
这么来看的话,这个男人口?中所言应当八九不离十。
正?想着, 门口?突然哄哄嚷嚷来了一群人,手中抬着担架,面色苍白?,声?音急促:“大夫!大夫在哪里?快救我大哥!”
一眼瞧见谢嗣音还坐在位子上,为首一个男子就要出手将女人扯起来,仡濮臣面色一冷,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声?音冷冽:“你想做什么?”
谢嗣音连忙站起身来,扯了扯男人衣摆:“算了,他们也是着急。”
仡濮臣目光冷冷地瞧了一眼担架上的男人,冷笑一声?道:“这人活不了了。”
男子脸色一狞,张口?就要骂,被仡濮臣反手拧着胳膊,然后轻轻一送,将人推了出去。男人五大三粗的身子撞上身后诸人,手下?一个不稳,七摇八晃地差点儿将担架上的人给甩了出来。
仡濮臣握着谢嗣音的腰肢,看向老大夫温和道:“还请您开?一些药。”
老大夫手中药方子写到一半,就出了这样的事,叹着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将剩下?的写完,递给仡濮臣:“一日三次,饭后煎服饮下?即可。”
仡濮臣接过?方子,便揽着谢嗣音去一旁的药材处取药。
那?一伙人神色凶恶,虎视眈眈的瞅着二人,个个敢怒不敢言。等两人离开?,刚刚那?为首的男子直接将旁边等着的几?人扯开?,坐在老大夫面前,粗声?粗气道:“赶紧看看我们大哥!”
老大夫站起身瞧了一眼男人脸色,就知?道毒入肺腑,救无可救了。只是这些人如此来势汹汹,若是一个应答不好,怕是难以善了。于?是,上前摸了摸脉门,又?看了看舌苔,掰了掰眼下?,最后摇了摇头道:“倘若是京城那?个医师圣手在,或许还可救。但老朽医术浅薄,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