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妤熹
谢辞似是很少笑,笑起?来,唇角微微一勾就收了回去:“嗯,我混蛋!”
男人又说了一遍:“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话音落下,谢辞直接从窗户又翻了出去。
赵予辛来不及再说什么,就眼睁睁的瞧着他消失在黑夜之中,目光一时有些发怔,心头更是说不出的怅惘焦躁。
整整一晚,赵予辛都没有睡着。不仅是赵予辛,整个汴京城就没有几个能?睡着的。
“进不去了!”小?道?童溜溜哒哒地?到城门口转了一圈,然后重新回到马车前,看着面色越发惨白?的仡濮臣闷声闷气道?。
过了这么些日子,小?道?童觉得仡濮臣也不算个坏人。虽然仍旧还时不时欺负他,但瞧起?来有人情味多了。
师傅说:有了感情的人,就不再是彻头彻尾的坏蛋了。
“你真的没事?吗?”小?道?童咬了咬嘴巴,哼哼唧唧道?,“你别还没进城就死了。我可先说好了,你要?是死了,我可不负责埋你!”
仡濮臣半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听见他这话,薄唇微掀:“放心,到时候我会先提前送你去奈何桥探探路!”
小?道?童身子往后一缩,嘀嘀咕咕的又开始骂他。
“静虚,安静一些。”
每次听到这个小?道?童的法号,仡濮臣都忍不住扯嘴角,一路上叽叽喳喳跟个麻雀一样,偏偏还叫静虚。
小?道?童哼唧一声,跑到他师傅旁边告状:“师傅,他又吓唬我!”
浮云子敲了敲他的额头:“你不去招惹他,他才懒得吓唬你呢!”
仡濮臣伸了伸腿,踹了踹脚下被堵上嘴的寨柳乃,微眯着眼点头:“还是你师傅看得透彻!”说着,双眸透过车帘看向?紧闭的城门,声音沉沉,“道?长,我们如何进城?”
浮云子捋了捋胡须:“等一个人。”
仡濮臣目光一凝:“谁?”
浮云子还没说话,身后吱呀吱呀的马车声响起?。
他回过身去,在看到马车右上角的车标时,眸色一亮:“来了。”
***
承平王府。
“还没有找到?”承平王端坐在高椅之上,微闭着双眼,手中盘着一串紫檀佛珠。
巡逻司都尉李勋跪在下头,声音艰涩:“王爷恕罪!谢辞在汴京盘踞多年,若是真的藏起?来,实在不好在一日之内找到。”
承平王冷笑一声,微微睁开双眼:“一日?自从宣王入狱之后,本王给了你几天时间了?”
“行了,既然没有找到。那就进宫吧。”承平王摆了摆手,将人挥退。
“陈挺可有传信回来?”
一旁的亲信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到了。”
“到了这个时候,本王不想他那边也出什么问题。”承平王慢慢站起?身,一身王爷蟒袍,将整个人衬得尊荣华贵。
“应当不会的。”
“走吧,一切都先处理了宫中之事?再说。”
***
昭狱
相较昨日,今天的昭狱更加平静阴沉,除了甬路之上沙沙的风声,几乎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承平王慢慢踱着步子,重新停在谢嗣音的牢房前,望着正靠在墙壁瞌睡的谢嗣音,声音含笑道?:“云安,昭狱的滋味如何?”
谢嗣音慢慢动了动身子,声音含糊:“多谢王爷挂念,还不错。”
承平王轻笑一声:“还是这么倔强!云安啊,其实本王真的很欣赏你。不如你考虑一下......”
“还是不必了。”谢嗣音懒懒的起?身,伸了个懒腰,“王爷的建议,总是不太适合我。”
承平王笑着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看来王爷还是没有找到哥哥。”
“你说的对!本王如今也想明白?了,谢辞如此滑不溜手,便是用半个月的时间都不一定能?找到他。既然如此,那不如......趁早做最坏的打算。”
“王爷考虑的周到。只可惜,云安是瞧不见了。”
“云安,本王真是舍不得杀了你!一些你父王看不到的,本王却是想让你看着,一点一点儿的看着......本王是如今将大雍治理得国泰民安!”
谢嗣音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王叔,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惜这么多年,您始终没有学到这个优点。不过,华阳这一点,算是随了您。”
承平王扯了扯唇角,不再同她废话,摆了摆手:“将人带去午门吧!”
“我再去瞧瞧王兄,给王兄换一身干净点儿的衣服。人都要?走了,作为?他的弟弟,怎么都得送一份心意?。”
第89章 终于
“陛下, 人都带来了。”
永昌帝立于午门城台之上,十二冕旒垂在眼前,目光冰冷, 一言不发。
午门城台三面相连, 正面城台之上分?列着玄铁暗卫,将帝王护在其中。东西城台瞧不见人,却能隐隐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城台之下的广场两侧更是?站满了?羽林卫, 将整个地台包围得?严严实实。
日头渐盛, 重檐黄瓦庑殿顶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光芒。
宣王已经换了?一身白?色囚衣, 双手锁枷, 双脚挂着铁链, 步履蹒跚,但脊背仍旧挺得?笔直。
谢嗣音仍旧昨日那一身红衣,亦步亦趋跟在宣王身后, 冷眼扫了?一圈,眸光微暗。
二人身后跟着十数个羽林卫,最后面则是?两个扛刀的刽子手。
承平王垂着手立于?下首位置, 隔空扫了?眼宣王和?谢嗣音,而?后朝着永昌帝拱手道:“陛下,庶人谢巽年已经带到。您可还有话要说?”
永昌帝安静的瞧着他, 没?有一点儿反应。
宣王眼眶一红,忍不住大声喊道:“皇兄。”
永昌帝缓缓出声, 声音冰冷机械:“庶人谢巽年以下犯上, 蓄谋造反, 朕与你无话可说!”
宣王手指紧了?又紧, 几乎攥出血渍,他深深吸了?口气, 转头恨恨地看向承平王:“谢承廿,你究竟对?皇兄下了?什么蛊?”
承平王听见这话,慢慢抬了?抬眼皮,轻笑一声道:“王兄这话......不,庶人谢巽年,你这话,本王就不懂了?。明明是?你意图谋反,杀害皇兄,如今怎么反过来倒打本王一耙?”
说到这里,承平王牵着唇朝永昌帝笑了?笑:“皇兄,臣弟可有给您下蛊?”
永昌帝冷冷答道:“没?有。”
“是?否是?宣王......不,是?否是?庶人谢巽年意图谋反,行刺皇兄?”
“是?。”
“那是?否应该将整个宣王府满门抄斩?”
永昌帝似乎顿了?顿,目中现出挣扎之色,嘴唇微颤,却说不出话。
然而?这一幕似乎只是?错觉,不过眨眼之间,倏然而?逝。
永昌帝重新?慢慢开口,一字一顿道:“处斩!”
宣王整个眸子猩红得?厉害,双脚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带着铁链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皇兄!”
宣王扭头朝着承平王声嘶力竭地大喝一声:“谢承廿!本王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承平王捻着手里的佛珠,轻飘飘的笑了?笑:“放心,本王定会请大慈恩寺的高僧送王兄早入地狱,不得?翻身。”
宣王仰头大笑,声音几近震响整个大殿:“好好好!谢承廿,你给老子等着。”
承平王不再看他,目光转头看向谢嗣音,一脸遗憾道:“云安,你......实在可惜了?。”
谢嗣音扯了?扯唇角:“王爷可惜云安,云安却可怜王爷!”
“这么多年,您一直被皇伯父和?陛下压在头顶,如同阴暗沟渠里的老鼠一般日夜谋划,想?必过得?很不痛快吧!如今终于?谋得?今日,却也不过是?黄粱一梦,转眼即逝。”
“王爷,我在奈何桥等着您。”
“嘎哒”一声,承平王手中佛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承平王脸色难看得?厉害:“云安,你的死期到了?。本王的胜负可还没?定!”
“来人,将谢巽年和?谢嗣音——”
“即时处斩!”
话音落下,只听“啪”地一声!
所有人一齐抬头看过去,只见高台之上的帝王猛地拧开身,抬手朝着承平王狠狠扇了?过去,冷喝一声:“朕看谁敢!”
宣王惊喜的看了?过去,声音发颤:“皇兄?”
永昌帝冷声道:“承平王谢承廿胆大包天,意图控制于?朕,谋朝篡位......”话说到一半,永昌帝身子一歪,似乎用尽了?力气,身子一软重新?被承平王擒在手下。
承平王顶着半边的巴掌印,呸地吐出一口鲜血,转头朝着底下的羽林卫道:“立时处斩!”
“哀家看谁敢动手?!”
一道厉喝声乍然响起,宣王猛然转过头道:“母后!”
谢嗣音心头松了?口气,只见午门之外,一身盛妆的陆太后领着一众将士昂然赶了?过来。
消失不见的宣王妃,正陪在陆太后身侧。
陆太后年过五十,可瞧起来却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双丹凤眼,一对?吊梢眉,一身威严,满面生寒。
“承平王犯上作乱,控制陛下,杀害宣王,罪不容诛。所有羽林卫现在束手就擒,哀家还可以当作是?被蒙蔽。倘若继续顽固抵抗,株连九族,定不饶恕!”
此话落下,一部分?羽林卫瞬间骚动起来。
承平王冷笑一声,朗声道:“太后此言未免过于?颠倒黑白?了?吧!本王如何控制皇兄,皇兄就在面前,一切正常。反倒是?您,如何出了?长寿宫,又如何同叛臣之妻混在一起?难道您也有意想?送宣王上位不成?”
陆太后展臂一伸,食指隔着半空指着承平王道:“简直可笑!当年先帝遗旨是?将皇位传于?宣王,是?宣王一把火烧了?圣旨,而?后扶陛下上位!二人一文一武,方?才奠定我大雍盛世基业!”
“谢承廿,你狼子野心,勾结苗疆,霍乱大雍,如今哀家岂能再容你?!”
话音落下,陆太后厉声道:“所有人,若是?哪个能拿下承平王,哀家赏金万两,赐封郡侯!若是?还有人继续陪着承平王犯上作乱,夷灭九族!”
广场之上,顿时一片骚动。
承平王瞧了?一眼,狞笑一声:“好好好!既然太后顽固不化,那也不要怪臣不敬了?!”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