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电姬
她们高兴,何宝月就更不高兴了,她才不信薛镐有这个本事,定是另外那个男子猎的。
既来秋狩,当然可以带打猎好手,只是那男子厉害得不寻常,简直像薛家刻意找来下他们面子的。
楼台上氛围僵持,却没想到,又过了一会儿,只剩下何家的报声:“武宁侯何家,梅花鹿一头!”
“武宁侯何家,山猪一头!”
“……”
接连好几声,都只有何家,偶尔穿插了别家,可是,再没有薛家了。
何宝月本来高悬的心,终于放下,她瞥了薛家几人,道:“你们家兄长,怎么了啊,不会是受伤了吧?”
薛静安皱眉,往年秋狩有人受伤也寻常,但何宝月这话说得,有几分幸灾乐祸,很不好听。
平安轻摸着兔子,她说:“不会。”
何宝月:“你怎么知道?”
平安抬手,指着楼台下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镐和张大壮正从远处路过,身上有尘土,但并没受伤。
薛静安有点佩服平安的观察,她是所有人里,第一个看到薛镐他们的。
薛静安连忙接过话头:“这不是显而易见么,叫宝月姐姐担心了。”
何宝月没占到便宜,冷笑了下,也没关系,这次何家该出的风头都出了,就是薛家请了能人来,又有什么用,大局已定。
果然,不止她一人这么觉得,徐敏儿对何宝月道:“今日竞技的头筹,是给你家了。”
何宝月笑了:“就该是我家的。”
如果东宫那边继续狩猎,可能何家会做做样子退让,但太子只猎了三头猎物,就没动静了,群臣自然随心。
突的,平安趴在栏杆处,莹白的小脸朝着楼下,她微微睁大眼眸。
何宝月心里预感不好,她皱了下眉头,随她目光看去——
临近傍晚,天渐黑得早,天际铺开紫红锦绣,风吹树林作金石声,狭道上,一匹骏马马蹄轻踏走来。
豫王殿下身穿玄色骑装,墨发竖起,白玉雕刻似的面庞,骨相流畅,眉目浓黑,而嘴唇浅淡,周身沉着,是不可轻易靠近冷冽。
他一手则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却拎着一只毛茸茸的……
兔子。
徐敏儿怔住:“豫王殿下,抓了只兔子么?”
其余人也偷偷递了个眼神,只是,还没等大家再说什么,就看有侍卫迎上去,豫王泽扬起线条好看的下颚,示意侍卫去身后。
不远处,侍卫们拖着一头野兽,那黄毛黑纹的,正是老虎。
秋狩猎虎是吉兆,那报信的太监欢喜地接连敲了三声锣。
姑娘们纷纷面面相觑,又道:“真是老虎!”
何宝月捂住嘴唇,这下薛何两家前面的斗法,却也不算什么了,这场秋狩的头筹,只会这头老虎。
姑娘们争相惊叹,除了何宝月。
她有些失望,何家这彩头,是落空了,不过,头筹给豫王也是寻常,总好过给别家。
却看豫王身边,一个侍卫跟太监吩咐了什么,太监显见一惊,他轻轻嗓音,道:
“永国公薛家,雄虎一头!”
第30章
…
等到天色黑下来,林中危险变多,何二郎回来了。
这最后一次,他没猎到什么动物,接下来四日,大部分动物受惊后,会躲得很深,远没有今天好打。
他同小厮说:“这头筹该是我家的吧?”
小厮应和:“是了,我听说那薛家后面就没敢追了。”
何二郎一笑,却看几个宫人端着托盘,上面齐整地放了三片金翎,何二郎一愣,道:“慢着。”
宫人认出他是禁卫统领的表舅子,连忙停下脚步。
何二郎奇怪:“我家只猎得一头狼,怎么有三片金翎?”
那宫人有些尴尬,顾不得会得罪何二郎了,说:“回二爷,这是薛家的金翎,薛家杀了一头狼,一头虎,狼是一片,虎是两片。”
何二郎:“……”
何家小厮道:“老虎?怎么可能,薛家的后来都没进山了,我们在山里搜寻一下午了,没见到老虎的影子!”
宫人:“老虎是豫王猎的。”
何二郎此时还不服气呢:“原来是王爷,那怎么算在薛家头上了?王爷和薛家不是……”
他半句没说完的话,是:王爷和薛家不是一贯不往来吗?
不对,如今婚期早就定下了!
迟钝如何二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豫王和薛家有婚约,他将自己猎得的老虎,归到薛家的名目,是找不出差错的。
只是,谁人能料到,豫王殿下会这么做?
何二郎有些怫郁,他们何家是亮眼,奈何有更亮眼的,薛镐身边那个侍卫就算了,怎么连豫王殿下都……
更郁闷的是,豫王的行为,让他脑子骤地清醒,只怕自己那兔子永远都送不出去了。
他下马洗了把脸,正好遇上妹妹何宝月,何宝月脸色难看,何二郎没察觉,忙拦住何宝月问:“宝妹,你们也散了?”
何宝月:“天都黑了,不散还干嘛,一起睡觉?亲姐妹都不一起睡觉的。”
何二郎试探:“那……薛二姑娘玩得尽兴吗?”
何宝月更没好气:“她当然高兴死了!”
有豫王撑腰,薛家力压武官,夺得魁首,整个家族都有光,哪能不高兴?可薛平安偏偏面色从容淡然,好像对夺魁,并不是很在乎。
怎么会有人真不在乎呢?何宝月觉得她装的,这让她更怄了。
何二郎却松口气,嘀咕了一声:“她高兴吗,那也好。”
何宝月:“……”
…
既是入夜,开阔地燃起篝火,亮如白昼,男人们在营帐吃酒,而皇宫禁苑,则开设了女眷们的宴会。
平安和薛静安、薛常安换好衣服来到宫殿,夫人们都笑盈盈的:
“恭喜,你们家今年这头筹,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那鹿肉送回薛家了?是该送回去的,让你们祖母、母亲,一同乐呵。”
“……”
薛静安承担起长姐的责任,应话:“是,我们兄弟姊妹也感激呢,得亏陛下不计较王爷私心。”
豫王是皇家的,竟然来帮薛家,而在不久前,陛下笑斥了豫王一句胳膊肘往外拐,实则龙颜大悦,颇有亲昵的意思。
这事,禁苑各家也都知道了的。
薛静安说话风趣,夫人们便笑了:“不愧是新珠养大的孩子。”
从前她们对薛家只是观望,是否交好,没那么强的倾向,从今年豫王去过薛家宴会,又定下婚期,她们中已有人偏向薛家。
今天豫王以薛家名义杀了老虎,她们更该放下所有顾虑。
于是,夫人们观察着薛静安,又有些后悔,让镇远侯林家抢先了,虽说是个庶女,半年前也过于文静、畏缩,但现下,她比半年前要大方。
夫人们又看平安。
姐姐在提及豫王殿下时,她面色如常,没有娇羞,有的话也无可厚非,可是没有,着实让这些人高看一眼。
正说着,张皇后到了。
众人躬身行礼,张皇后被玉琴、玉慧扶着坐下,道:“都起来吧。”
她对平安说:“好孩子,你过来,本宫看看你。”
平安出列,便有宫人抬着椅子桌案,在张皇后座下,玉琴、玉慧的席位旁边,给平安加了一张席位。
很是体面的位置,可见皇家的重视。
张皇后:“坐。”
平安行了一礼,依言坐下。
张皇后没有从平安脸上看出过分的兴奋、激动,也不是说她漠不关心,只是,她绕身的气度仙逸,出尘不染,洁净如新雪,便如古人所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性极好。
饶是张皇后不想夸她,也得承认,这孩子纯澈心宽,虽不擅言语,却远比自家玉慧聪慧。
薛何两家竞技较劲,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最后薛家得胜,何宝月告说身体不适,就没来宴席。
玉慧本来也不打算来,虽然豫王是以薛家的名义,杀了老虎,可谁人不拿豫王和太子比较?
这头老虎,让她的父亲,当今皇太子脸色也不好了,暗地里对比东宫和王府的臣子,又有多少?
合着风头都给豫王抢了,却几乎没人觉得不对!说句难听的,本朝到底谁才是太子?
玉慧心烦,被张皇后说了几句,才肯来宴席。
她不想理平安,但与玉慧相反,玉琴倾身,问平安:“兔子可还安好?”
平安点点头,喂了点水和草,正在彩芝搭的窝里睡觉呢。
看她脸蛋软乎乎的,玉琴抑住想捏捏的念头,说:“下回再去你那儿看兔子。”
平安:“好。”
不多时,宫人们端上炙烤鹿肉,又有酱爆兔肉、清炒山野菜、竹笋冬菇汤相配,令人大快朵颐。
吃完各家便也散了,薛家分到的是一座禁苑的小院落,有三间房,三安各自一个房间。
京郊白天尚可,夜里却冷多了,房中烧着炭火,暖呼呼的,墙边窝里的白兔埋着脸睡,叫人快睁不开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