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电姬
周公公折返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陛下!”
太子:“不关我事,他自己吐血的!”
周公公:“快请太医啊!”
太子才刚慌了一下,听到周公公之言,慢慢定下神,眼神也变得残忍:“不,不准请太医!”
就这样吧。
万宣帝不肯为自己写诏书,那就去死吧。
他赶紧捡起地上诏书,为今之计,就是去凤仪宫找母后,张皇后和万宣帝少年夫妻,也有四十余栽。
她会模仿万宣帝的笔迹的,拿着这一份,给她模仿就行了。
只是,等太子赶到凤仪宫,凤仪宫大门紧闭。
太子:“怎么回事?”
外头何家兵脸色铁青:“里面的禁卫军,叛变了。”
太子:“吃干饭的东西,怎么会叛变的!我母后呢,她怎么不阻止?”
何家兵:“就是皇后娘娘,让他们反关了凤仪宫的门的……”
太子后退了两步,怎么会这样?
从来会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张皇后,这次,不止不管他,还抛弃了他。
…
兴华殿偏殿。
平安和玉慧并排坐着,她们脑袋靠着脑袋,正在打盹,前面在兴华殿吃饱喝足,周公公知道太子还会来的,把她们安排到偏殿。
虽然没有地暖也没有光亮,但是有炭盆,还算舒服。
突的,平安坐直身体,玉慧脑袋猛地一点,差点摔了:“干嘛,吓死我了。”
平安摸黑站起来,她轻轻嗅嗅空气,声音慢慢的:“血。”
玉慧:“血?”
平安一张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凝重。
她脚步轻轻,玉慧跟在她身后,一到主殿,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她才知道,平安刚刚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榻上茶几已经搬下来了,万宣帝面色灰败,他平躺在榻上,胸口一片鲜红,一时分不清龙袍本来的颜色。
周公公正一边哭,一边给万宣帝擦脸。
玉慧扑过去,哽咽:“祖父!”
万宣帝进气长,出气短,他勉力睁开眼睛,看向平安,这孩子的目光,原来那么纯净清澈。
他眼里,其他都是黑的,只有她的目光,是亮的。
万宣帝朝她微微抬起手:“告诉,裴诠……朕,朕……”
平安在他面前蹲下,握住老人家干瘦的手。
这双手和张德福的很像,是在乡下做粗活磨出来的,这是就算养尊处优二十年,也磨灭不去的痕迹。
对万宣帝而言,他想对裴诠说,而不是豫王。
裴诠,裴诠。
平安想了想,她的声音,像是一道泠泠小泉:“陛下,炮杀不够,再教裴诠一招。”
“他现在,输给我了。”
还有很多象棋的招数,还没教裴诠。也还有很多肺腑之言,也没有告诉裴诠。
等他到了跟前,亲自说吧。
万宣帝的呼吸,突然慢慢地绵长了起来。
见状,知道万宣帝心有牵挂,一时不会撒手人寰,周公公连忙抹抹眼泪,道:“当下该去请太医……”
可是太子下令,不让请太医。
“太医?我请来了。”玉琴推开兴华殿大门,身后带着太医院的院判。
在太子拿着一道圣旨,慌慌张张去凤仪宫时,玉琴就知道,万宣帝要不好。
正好,她需要一个进兴华殿的理由,她就去请太医了,果然,玉慧和薛平安,都在兴华殿。
周公公难免一惊,这玉琴竟守株待兔。
而玉慧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是你,你怎么出来了?”
玉琴越过玉慧,望向平安。
平安还在看着万宣帝,她身上有一种出尘的仙逸气质,往常看的时候,只觉得漂亮,引人心驰神往,今日,她眉宇融合了一缕哀伤。
那是一种身在红尘心在天外之人,体会感情之后,才会有的悲悯。
这时,玉慧朝玉琴扑过去,被玉琴躲开,玉慧恨声:“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唆父亲做出这种事?”
玉琴冷漠地看着她:“他做这种蠢事,还用我教唆?”
若逼宫之事,真有她的手笔,也不至于这么快山穷水尽。
玉慧一愣,这样的玉琴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在她对一切世事都不感兴趣,陌生在她撕去温柔的伪装,露出本来的脸孔。
玉慧想,她从来就没有看懂这个姐姐。
她又去打玉琴,这次成功抓到玉琴的头发,玉琴力气比玉慧大多了,她猛地按住她的脑袋望地上砸。
“啊!”玉慧头晕目眩,又恨又委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呢?”
玉琴:“如果你一定想要有个理由,我想想吧……嗯,我觉得你像父亲,丑,愚蠢,不配做我的妹妹。”
玉琴很早就知道,自己比很多人聪明,随意耍一点小手段,就能把那些人斗得团团转。
但玉慧又丑又蠢,可她是亲生妹妹,她就得忍着,为什么人不能自己选自己的亲人呢?
玉慧呆滞了一下,突的明白了:“你要薛平安做你妹妹,才会偷了薛平安,你真是不可理喻,蛮不讲理!”
“你以前到底对薛平安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拿血兔子吓她?”
玉琴笑了笑,又按着玉慧砸了下脑袋,玉慧发出闷闷一声尖叫。
这时,她听到平安说:“别打了,她疼。”
平安终于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玉琴赶紧松手,道:“是她不乖,我不打人的。”
玉慧咬牙切齿。
太医院院判初步给万宣帝诊断,万宣帝底子本就薄,还急火攻心到如此程度,实在危险,就吊着一口气了。
他忙对周公公说:“我现在去抓药。”
太医要走,玉琴也拽住平安的手,玉慧:“你要干什么?”
玉琴推开玉慧:“找到豫王妃了,你说我要干什么?”
玉慧和周公公想拦,一个禁卫军进来挡住他们,玉琴则找来条绳子,把平安双手绑起来,绳子一头在自己手里。
三人从兴华殿走出来,玉琴心情很好,她问那太医:“豫王妃会忘记了九岁之前的事,是受到刺激吧?”
太医不曾诊脉,不好判断,但看玉琴三分癫狂,只说:“许是有关的。”
玉琴对平安说:“你九岁之前,我们关系可好了。”
她等着平安问她,九岁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平安兴趣不大。
她一边走路,一边慢慢转动手腕,找到一处不磨手腕的绳子位置才停下。
纵使情况对她如此不利,她还是置之度外,心神自洽。
玉琴很清楚,她不是后来练成的,她小时候也一样。
那时候,小平安从昏睡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不哭不闹,就是奶声奶气地对自己说:“我想回家。”
玉琴哄着说:“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小平安捏捏手指,说:“这儿不是。”
回忆停止,玉琴步伐一顿,她示意太医先走,她找到平安,却没打算把她交给太子。
玉琴看向平安,语气温和:“看来,全天下,只有我知道你九岁之前的事。真的不记得了?”
平安静静地看着她,摇了一下脑袋。
玉琴抬手,帮她扶了扶发上的绢花,顺便,把自己手给平安看:“你看,豫王剁了我两根手指,我都没把我们俩之间的事,说出去呢。”
平安微微一诧。
从她脸上看到这神情,玉琴非常满意,怎么样,裴诠瞒着他这么阴狠残酷的一面,她就要让平安知道。
却看平安抿抿唇,认真说:“还是说吧。”
说了能不断手指,肯定是要说的。
原来没有被裴诠吓到,玉琴冷笑:“我又不傻。”说了才没命呢。
玉琴找来一顶帷帽,戴到平安头上,若有人想拦住玉琴,玉琴手上有东宫的令牌,宫里很混乱,反而比平时容易出宫。
不一会儿,两人就出了东华门。
西华门是官员官眷入宫的小门,东华门则是宫廷采买物资的门,这儿停着一架驴车,车子没有棚顶,因为冷,青驴打了个响鼻。
这车自是玉琴让人安排的,只是看到是这么破的驴车,连个车夫都没有,她脸色有点黑。
她推着平安上车,自己也坐上去,还好赶驴车和赶马车,区别不大,她自己赶,那驴就一步一步小小地走起来。
平安有点冷,她缓了缓,问:“我们去哪。”
玉琴:“去当时我给你建的家。”
就像给精致的瓷娃娃安排一个小家,玉琴以前,也曾经给精致可爱的小平安做了一个家。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片荒坡里,她们下了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