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绵绵
上厢房。
陈晟正和严炔说着一样?的话:“张荃此时来接郡主,此事过于蹊跷。刺客的事情还未查清,又来一个,陛下,恕臣多嘴,蜀州……”
严炔抬眼,“你怀疑蜀州?”
“也不止是臣,现在不少文臣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下面议论纷纷,甚至有甚者怀疑蜀州先前归顺是缓兵之计。”
严炔的眉眼忽然凌冽起?来:“何人说的这话?”
陈晟垂眸:“臣不知。”
“这怕不是在怀疑蜀州,也是怀疑朕。”
陈晟立马跪下:“陛下息怒。”
严炔将手下的奏折忽然扔了出去:“去查,查张荃,也查查何人在背后嚼舌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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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驿站内各处都安静了下来。
严炔一回来便被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全围住,是半刻都没停歇。
一直到了亥时,严炔才按了按疲惫的眉心。
长贵上前:“陛下用膳吧,您今日上山就没吃午饭,现下又……”
严炔颔首,顺带问:“郡主那边用过了吗?”
长贵一怔:“奴才没注意……”
严炔便不说话了。
“二哥!二哥!”
这个点?儿,严莹忽然过来了。
严炔一怔,便瞧见严喆和严莹一道?进了门。
“二哥,我下午和三哥上山,捡到一只松鼠受了伤!你请军医给它看看吧!”
严炔一愣,看向?小妹手中?的那个笼子,一只胖松鼠正蔫蔫地?躺在里面,瞧着倒是的确可怜。
“你们今日上山去了?”
严喆无奈:“她非要闹着去,与其让别?人带她,不如我带着。”
严炔站起?身接过那笼子,神色忽然愉悦了几?分:“行,交给朕。”
“谢谢二哥!”
程皎皎一下午和一晚上心情都不大好。
快到亥时便准备洗漱歇下了。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吱吱吱”的声音,程皎皎耳尖微动,循着声音就走到了窗前。
窗户被推开的一瞬间,程皎皎就睁大了眼:“陛……”
严炔忽然伸手竖在唇边,朝她笑了笑,接着举起?了笼子。
“朕今晚可没有受伤,是这个小家?伙,又要劳烦程大夫了。”
第32章 赶人
程皎皎睁大?了眼, 这不是……白日在山头遇见的那只?胖松鼠吗!
现?在这小家伙可没了白日的嚣张,正蔫不拉几地?躺在笼子里, 程皎皎赶忙示意严炔从正门进来,自己也跑过去将门给打?开了。
严炔很?快进来。
“快给我看看……好像是腿被捕兽夹夹了……”
程皎皎有些心疼了,立马就转身去取药箱。
严炔进来后则是先环顾了一周,慢慢悠悠在桌前坐下:“谁给你分的房,怎么不说?”
程皎皎没听?懂他的意思:“说什么呀,这不挺好的吗?”
严炔眉头皱了皱, 好?窗户还在漏风,嘎吱作响,驿站考虑不周,住进来之?后也不晓得自己找人修补一下, 睡一觉起来,怕不是又要头疼脑热了。
程皎皎从药箱里翻出一些东西, 嘴里还轻声和那松鼠说话:“我跟着我师父学的都是治病救人, 动物药术不大?会, 但你今日遇见了我, 也只?能我来给你试试了, 别乱动啊……”
她全神贯注给那小东西包扎着伤口?, 没注意身后人的动作, 等她将这儿处理完, 一回头, 竟然看见严炔抄着锤头给她在补窗户缝隙……
程皎皎愣了一下,严炔回头:“作甚?”
程皎皎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小松鼠的伤包扎好了。”
严炔应了一声, 回头敲了最后一颗钉子,然后放下了锤头大?步走了过来。
他提起笼子, 小东西闭着眼缩成一团,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太疼,“朕一会儿回去让人给它喂点水和食物,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天意了。”
程皎皎不忍:“给我吧……我来照顾。”
严炔挑眉,有些意外。
“你从哪里捡到它的?这么大?的山头,今天遇见这小家伙两次了,也算和它有缘,不如之?后就跟着我好了,这伤至少也得养个把月,放回山林也是个死。”
严炔:“是小妹捡到的。”
程皎皎顿了顿:“成,你先给我,明日我去问问公主。”
严炔道?好。
深夜前来,堂堂怀北帝抄起锤头给人修补门窗,程皎皎只?觉得最近和这人的相处有些奇怪,遂开口?道?:“夜深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严炔抿唇,抬眼看看这四周。
“没什么东西要补了……”程皎皎咬牙提醒。
严炔慢悠悠哦了一声,放下锤头。
两人沉默之?间,严炔忽又道?:“张荃今日来了,瞧你似乎不待见他。”
这话顿时戳到了程皎皎的心事?,她猛然一怔,神色渐渐也沉了下去。
严炔看见,这疑问便有了答案。
“他得罪过你?要朕撵他走么?”
程皎皎慢慢摇头:“没有得罪过……”
张荃只?是那老妇的走狗,得罪她的从来不是张荃,只?是程家这事?,她不能说给任何一个外人听?,何况严炔如今的身份还是怀北帝。
一个不慎,全家都要被杀头之?罪。
她思绪一直在这一点上萦绕,竟忽略了严炔的后半句话。
撵人走?
听?听?,这是堂堂一帝王说出的话?竟如同十岁小儿负气之?词。
程皎皎后知后觉,瞪大?了眼。
严炔想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瞧朕作甚,一个使臣罢了,朕还要看他的脸色?”
“不是不是……”程皎皎心情忽然就愉悦了起来。
倒不是她自作多情,只?是近日相处下来,倒觉得严炔并没有那么小肚鸡肠,自己于他,就算不是夫妻了,也好歹算个故人。有点小事?麻烦他,这人还是愿意帮忙的……
这就好比说是抱了个大?腿嘛,况且以严炔的身份,北方天下再没有比他更?粗的腿了。
程皎皎忽然有了新思路,立马露出个灿烂的笑:“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将那人放在眼里,实话和陛下说,这人在蜀州确实得罪过我,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先遣他回去,我不愿与他一道?同行……”
严炔盯着她,只?见她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面若桃花。
不知道?那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但见她竟然第一次软言软语相求自己,严炔心情忽而大?好,也如同冰雪遇上了春风,心头有只?雀儿啄了几下。
“嗯。”
他随意嗯了一声,唇角却是勾了几分。
程皎皎得他许诺,雀跃至极:“多谢陛下!”
四目相对,严炔此时才注意到她的打?扮,应是新浴不久,发髻未梳,只?散散束在身后,天气回暖,她如今也是换了春衣,今天穿了件家常浅浅嫩黄的春衫,腰肢盈盈,像是春日能一把折下的嫩柳,散发着可人的气息。
四年前程皎皎不过十五,好看是好看,身量偏瘦,如今的人……身量自是拔高了些,就连胸前那两团儿……
严炔倏然别开了眼。
他语气含含糊糊:“不必言谢,睡吧。”
说罢便抬腿就走,背影还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不明所以的程皎皎站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慢悠悠眨了眨眼……
笼子里传来吱吱两声叫,她被转移了注意力,忙着去逗松鼠了。
严炔回房,长舒一口?气。
长贵小声道:“陛下放心,绝无?第三人知晓……”
严炔嗯了一声,语气有些急躁:“备水。”
长贵忙不迭去了。
上厢房的驿站内,严炔靠着浴桶闭目,可方才没由来的那股急切非但没有被压制下去,反而越发膨胀起来。
他猛然睁眼,从浴桶大?步迈出,水声哗哗流散一地?,只?见陛下头也不回,匆忙行至案前,拉开抽屉捏了方软帕出来,这帕子洁白,其?上缀有一朵牡丹,只?是针脚稚嫩且敷衍,一瞧便知是女子豆蔻年华之?时所绣,且女红不精……
帕子不算新了,微有褶皱,却被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最隐私之?处,可现?下严炔动作却又几分急切,握着帕子便重重倒在内屋的木床上,驿站床榻做工自然不佳,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床幔后的身影喉间发出一阵粗喘,身影晃动,严炔终是吐出一口?浊气,那木床的声响便也才停了下来……
…………
次日一早,张荃出了自己房门,眼窝凹陷,瞧着昨晚便没睡个好觉。
也难怪,这驿站房间本就紧张,他虽使臣,却又哪里比得上严家人和怀北大?臣,分得一间下厢房已经是给他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