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绵绵
程皎皎再度沉默。
严喆决定帮他二?哥一把,卖个人情,于?是笑道:“其实……要?是不知道症状, 倒是也不好开药,要?是郡主下午不忙,不如和?我?去一趟军中?”
程皎皎抿唇:“不好吧,军营重地, 我?不过一介女子。”
“这是何话!郡主是女医,医者何须讲究这么多, 何况当初在晋阳的?时候, 郡主不照样在军中?”
程皎皎:“……”
“好吧。”她思忖片刻, 终于?点头:“待我?忙完手?头的?事, 就和?三公子走一趟。”
严喆大喜:“甚好。”
严喆和?程皎皎说话的?空档, 申屠志又来?了, 严喆也注意?到了此人, 他和?程皎皎攀谈几句时还可?以避着他, 这让严喆心中有些不悦。
不过他现下还有旁的?事, 便先领兵走了。
“抱歉师兄,待会?我?可?能要?去看个病人,不能同你一道上山采药。”
原来?申屠志过来?是约程皎皎上山去, 却不料得到这个答复。
申屠志脸色微微一变,唇边笑意?未减:“何人?”
程皎皎不知自己出于?什?么考量, 随意?道:“是从前对我?有恩的?人,他可?能不大想让人知道,抱歉师兄。”
申屠志笑笑:“不必对我?抱歉,没关系,那我?去约师弟就好。”
程皎皎点头:“好。”
“我?先替你去义诊。”
……
待问安堂忙完,差不多也是下午了,严喆来?接程皎皎,“郡主可?要?用膳先?”
程皎皎摇头:“不必了,走吧。今日问安堂也较忙,我?把金果和?银果留下了,一会?儿恐怕还要?劳烦三公子送我?回来?。”
“这是自然。”
程皎皎提着药箱便上了严喆的?马车,一路上她还在检查药箱里的?东西,外伤药、止血药、内伤药都已备全,应当没有什?么缺的?了。
从城中到怀北军营也算不上太远,不过半个时辰不到,程皎皎就已经到了军营外。
楚河原本正在和?哨兵说话,见到严喆和?程皎皎睁大了眼,大步走来?。
“将?军、郡主!”
严喆:“陛下呢?我?带郡主来?给陛下治疗伤势。”
楚河一头雾水,陛下又受伤了?
“陛下……今日一早就出城巡视去了,说是要?拜访一下蜀州都堰的?修造匠人,现下还未归来?。”
严喆简直佩服。
程皎皎也有些无语,这人,当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严喆看眼程皎皎,语气十分无奈,程皎皎想了想道:“他何时走的??”
“巳时后。”
“那想来?也快回来?了,我?等等吧。”
……
严炔今日的?确外出了。
蜀州的?都堰闻名天下,听说是著名水利匠人李大能修造,严炔此次便是亲自拜访请教,怀州穿黄河,若能得两分指教,下游的?百姓也能免受许多灾害,这也是严家人这些年的?心病。
严炔在李家一坐就坐了三个多时辰,还留下用了一顿粗茶淡饭,等离开时,恭谨和?对方行礼道谢,李大能微笑相送。
“陛下,可?要?继续巡视这边地界?”
出来?一趟不易,严炔本想趁机在周边再巡视一遍,但看眼时辰,估计是来?不及了。
“回营。”
“是!”
严炔骑马回营的?路上一直都在思索今日谈话的?内容,满脑子也都是黄河治理的?问题,直到……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郡主在主帐内等您好久了!”
长贵在大门口守了半晌,看见人影之后火速奔来?,严炔立于?马上,原本面无表情,可?当长贵话音落下。严炔心口倏然一跳,浑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才流动起来?——先前两日,他其实觉得自己已然有些像行尸走肉了。
一个半时辰前,严喆将?程皎皎送到了主帐内,命人送来?饭食后便告退了。
他也很忙,忙得和?狗差不多。
帐内无人,程皎皎只?好默默用了顿饭,这便在帐内静静等。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严炔的?帐中,虽早就见过军营的?简陋,但不知主帅的?主帐也是如此。
一张行军床、一张案桌、一个衣架,生?活设施便再无旁物,剩下若大的?舆图还有一些武器弓箭,都是和?战场有关的?。
这人,还是没点儿意思。
因为过于?无聊,且昨晚其实她也没怎么歇好,程皎皎等着等着居然在案桌前打起盹儿来?,她自然不敢坐在严炔的?位置上,只?让长贵单独搬了一张凳子来?,坐在侧面不小心就枕着胳膊睡了过去。
此时的?严炔正大步朝主帐而来?,方才他归时,军营厚重的?木门朝两侧打开,竟然显得有些笨重迟缓,平日也没有这般觉得。
而快到主帐时,他俨然已经几步并做一步,最?后立在了帐篷前。
长贵和一应士兵早在几步之外就停了,而严炔自己在门外的?时候也顿了一下。
她真在里面?
会?不会?没有等到她,早早就离开了连长贵也没发现?
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严炔顿了一下,为自己心中生?出的?怯意?感到可?笑,片刻后,终是掀帘而入,走了进去。
一眼,严炔就看见了案前趴着的?那个身影。
心重重落下,他说不清道不明?此时的?情绪。
她睡着了。
在他的?帐中。
刻意?放缓了呼吸和?脚步,严炔小心翼翼放下战刀朝她走了过去。
程皎皎侧趴着,脸颊上的?软肉都被胳膊挤了出来?,一看就是真睡着了,但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怎么都好看。
严炔看了半晌,惊觉自己连呼吸都屏住了。
厚厚的?铠甲在走路的?时候都有碰撞声,唯恐将?人吵醒,严炔竟然准备褪下铠甲,可?当他刚褪下外头的?战甲,一股被战衣闷出来?的?汗味扑面而来?……
严炔:“……”
他常年在军中,打起仗来?几日不洗澡也是常事,天气渐热,他发誓真的?有日日沐浴,但外出一日,这股味肯定会?招她嫌弃。
严炔默默穿了回去。
算了,还是先去沐浴。
可?回来?,人走了怎么办。
她现在就在这,他去哪沐浴?
严炔又觉得自己遇到了难题。
他如同一个木头人,在桌边立了半晌,任谁也无法猜到,此时怀北帝心中纠结的?竟然是这个小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不需要?纠结了。
程皎皎在睡梦中嫌弃地动了动鼻子,接着眼皮一颤就睁开眼。
严炔浑身一僵,现下当真是不会?动了。
程皎皎刚睁开眼,就看见了石雕一样伫在面前的?人。
一瞬间,她也当自己在做梦。
“陛下?”
反应了片刻后发觉不是,这才出声唤人。
严炔不知该说什?么,只?僵硬地嗯了一声。程皎皎见他这反应,还以为他在生?气。
心中叹气,行为和?言语之间也一板一眼起来?:“抱歉陛下,我?方才太困才睡了一会?儿,下次不会?了……今日三公子请我?来?为你诊治伤势,你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严炔本以为是她自己来?的?,结果却听到是严喆请的?。
当下脸色就微微一沉。
又想到那日她的?拒绝,一颗心更是沉到谷底。
她肯定不愿意?来?,她一定不情愿极了。
“不用。”严炔硬邦邦开口,而后转身走到衣架前开始摆弄,想脱又不脱的?。
程皎皎见状叹气,他果然还在生?气。小气的?很,自己也是昏了头,竟和?严喆一道来?了,让师弟跑一趟不也是一样的?么?
两人沉默片刻,程皎皎一时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严炔此时忽然开口朝外吼了一句:“人呢!都给朕上哪去了?!”
长贵在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陛下和?小郡主在也一起的?时候怎么想起他们了!但他不敢耽搁,连忙跑了进去,进去之后也不敢乱看,“陛下,奴才在。”
“备水!”严炔最?后还是重重将?铠甲脱下,落地吼发出咚一声。
长贵连忙去捡。
严炔余光看了眼程皎皎,他想,要?是嫌弃了肯定就走了。
谁料,程皎皎看了过来?,她的?确皱眉,不过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严炔的?伤口经过一日的?严捂又有流血的?趋势,都能瞧出来?了。
“陛下,还是上个药吧。”程皎皎叹口气道。
严炔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错愕转头,对上程皎皎真诚清冽的?目光,方才烦躁的?心情再一次一扫而空,他动了动左边的?肩膀,的?确有些痛了。
他别开眼,压抑住一颗狂跳的?心,点头。
“朕先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