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 第24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陆执方手里攥的菩提珠越来越多,掌心里干的是土,湿的是汗。一颗一颗,攥得手背骨节发白。

  快过年了,静思阁给仆役的红封多,小厨房做的年夜菜也丰盛。小姑娘还没拿到,还没尝过。

  他连给她的红封上画什么图案都想好了。

  没事的,就再等等我。

第20章 他唇下不是蓝绒花,是她……

  馥梨醒来,置身一间昏暗简陋的柴房。

  她愣了片刻,回忆涌上。

  神像砸落时,荆芥忙于托举,受了惊吓的孩子跑向离得最近的她,有个小女娃娃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神月教的骗子分成两拨,一拨拖住官府的人,一拨用涂了迷药的帕子,将她和孩子都强行劫走。

  几个孩童不在柴房里。

  有男人同样手脚被束缚,躺在另一边,额头正流着血,是举着匕首扑向了普度大师,引起骚乱的人。

  一墙之隔,骗子们正在内讧。

  争吵声模模糊糊地传过来:“早说干完上一票就收手偏不听,眼下好,让官府盯上了,甩都甩不掉!”

  “我可去你的乌鸦嘴吧。”

  “先不说这茬,隔壁那一男一女怎么办?”

  “烫手山芋,都怪彪子。”

  “又赖我了?孩子抱着那女的死活不撒手,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就给那男的带来了!”

  “老大说,是他把官府的人引来的。”

  人群安静了一瞬,似乎在等所谓老大的决断。

  普度天师熟悉的声音响起,语调冷漠而无谓:“我现在去山腰跟老柴交货,拿到钱,回头杀了干净。”

  杀的自然不是孩子,是她和那男人。

  馥梨背后汗毛倒竖。程大人给的小挎布包还在身上,她艰难地把自己拧成别扭的姿势去摸,翻到一朵蓝绒花,花瓣间隙藏了割绳子的小刀片。

  柴房门缝疏松,透出人影,有人在把守。

  馥梨环顾一圈,想找趁手的防身武器,却被角落堆放的几个人偶吓了一跳。人偶是木质,也如孩童大小,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彩绘的五官被剜掉一块。

  形状诡异,看得人毛骨悚然。

  手腕一松,麻绳断了。

  她又去割脚踝上的,再窸窸窣窣挪到了那躺着的男人身侧。额头伤口看起来不致命,她从小布包里头翻出伤药粉给他倒上,低声唤他。

  手才摸到肩膀,男人猝然睁开了眼。

  死寂的目光从她脸上转过,又慢慢阖了上去。

  馥梨又晃了晃他,低声道:“这位大哥……”

  男人不理她。

  即便她已把他手脚麻绳都割断了,他人还躺着,一动不动,毫不在意自己即将被如何处置。

  “他们要杀人灭口,你真的不同我一起逃吗?”

  男人眼皮动了动,眼角一点濡湿,在昏暗里泛着水光,木然地喃喃几个字:“香琴……香琴。”

  馥梨想了想:“这是你女儿的名字吗?”

  女儿两个字有所触动,男人睁开了红得吓人的眼,“来的路上,他们说,香琴没了,没了。她还那么小,出门那日,说想吃鸡蛋羹,我都没舍得做。”

  他忽而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动静大,馥梨扭头去看柴房门缝,守着的人却不知走到哪里去,只漏出一道亮光。他们手脚已经被束,还派人把守,柴房的门一定没有锁。

  “先逃出去再说。”

  馥梨拽了拽,不动失去生机,像块巨石般沉重的男人,时机更不允许她再继续说服他。

  她独自推开门,外头暮色四合,院子看起来像民房,正对的后院墙并不算高。四下无人,馥梨将簸箕箩筐倒扣起来,踩上去奋力一跃,手堪堪扒住墙头。

  眼看半边身子就要翻出去了。

  一只大手扣住她脚踝,把她连拽带摔,扯到了地上。“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吗?”拽她的人目露凶光,随手抄起墙根的铁铲一挥。

  馥梨用手护头,闭上了眼。

  铁铲划开的风声,硬器砸落皮肉,发出像是透骨的闷响,清晰传到她的耳廓里。

  可她竟不痛。

  有人挡在了她身前。

  她错愕地睁眼,面前紧贴卷草暗纹的衣襟,交领上是属于男子的喉结,静思阁里熟悉的淡香盈鼻。

  陆执方像是凭空冒出来那般,双臂拢住了她。

  “他奶奶的!”

  他身后人咒骂,铁铲再狠狠一挥。

  陆执方抱她侧身一滚,避过这一下。铁铲敲击地面,发出巨响,引来柴房隔壁屋的几个同伙。

  “这谁?”

  “发财你怎么看门的?”

  “先绑起来再说啊!愣着干嘛!”

  陆执方右手垫在她脑后,左手缓慢地从腰间拽下一个令牌,扔到对方脚边,“绑我可以,把令牌给你们老大,说大理寺少卿有一笔交易想同他做。”

  此言一出,来势汹汹的几人迟疑。

  其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拾起令牌,上上下下地打量陆执方:“扯谎也不知道找个像的。你当老子没见识的村夫吗?这么年轻的四品官?是官府的人那正正好,拿老子的大背刀来,现在就一刀砍了!”

  “杀我很简单,一刀的事情,”陆执方淡然反问:“杀了后呢?你这一院的弟兄恐怕走不出这山头。”

  “骗鬼!”那人啐一口,揪起了他衣襟。

  陆执方偏了偏头,躲过那乱飞的唾沫星子,“山脚埋伏有地方县的捕头,更远处还有兵马司的弓箭手,你若不信,只管找个腿脚快的弟兄去四周看。”

  他语调四平八稳,笃定得胜券在握,长眸深深看对方一眼,“陆某的命在,诸位的命才在。”

  小头目信了七八分,揪着他的手不自觉松了。

  方才拿铁铲的人还是不信。

  “真有这么多人,你该杀过来了。二哥别信啊,他就搁这儿啰啰嗦嗦,拖延时间。”

  “是早该杀进来。”陆执方话落,看向质疑者,语气突然转了缓,“可你们有人质。”

  他转过头,去看馥梨。

  小姑娘全须全尾,无明显外伤,但是形容狼狈,饱满的额头还有一点红。陆执方抬袖,试着擦了擦那点红,原来不是脏污,是细小的刮伤。

  “怎么弄的?”

  众目睽睽下,他指头点了点她额头。

  馥梨摸着那里,脑袋还懵懵的,“给炼丹炉许愿的时候,里头飞出的一颗石子砸的。”

  “许了什么愿要被砸?”

  陆执方挑眉,竟像是在静思阁和她聊天时平淡。

  馥梨听得一愣,对面小头目咬紧了后槽牙,一推同伙,“愣啥!赶紧绑了丢柴房,谁有空看这卿卿我我。等老大交货完回来再盘问。”

  他蹲到陆执方面前,恶狠狠地威胁:“等下要露馅了,你敢骗老子多少字,就得挨多少刀!彪子,带几个人去巡逻院内外。发财跑得快,去山脚跑一圈!”

  几人四散开去,忙碌起来。

  这次柴房外头无人值守了。

  但馥梨身上的小布包给收走了,好不容易割断的麻绳,又加多好几圈缠在手脚上。

  待柴房门阖上,她慢慢挪过去:“世子爷。”

  陆执方在观察柴房,看到草絮上躺着的男人时,眼眸眯起来,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山脚真的有那么多官兵守着吗?”

  虽然门外无人,馥梨的声音还是放得很轻,贴在他耳边,拂过小小的风,轻轻暖暖。

  陆执方看她,无声地摇头,一个官兵都没有。

  小姑娘肉眼可见地蔫巴了下去,又抖擞起精神,将脑袋凑到他下颔,凑得太近,像投怀送抱。

  “做什么?”

  “我发顶那个蓝绒花,花瓣的间隙有小刀片。原来是放在布包里的,幸好刚才顺手别在了发上。”她脑袋动了动,“我拿不到,世子爷屈尊用嘴叼一下吧。”

  “……”

  陆执方没动。

  馥梨又把脑袋拱过去,调整角度时,像温驯亲昵的小兽,在他下颔肆无忌惮地轻蹭。陆执方鬼使神差,想到那小头目的措辞——卿卿我我。

  这朵蓝绒花,其实不是非叼不可。

  他默然敛眉,迟迟没有动作,鼻尖有馥郁浅淡的桂花头油的香气萦绕。那夜在静思阁外间临摹,缱绻慵懒的半湿云髻,纤细莹白的秀项,画面纷纭涌来。

  顷刻后,陆执方垂下了脸。

  依偎在他怀中的女郎短促地低呼一声,鼻腔里发出的,连片落叶都惊动不了的娇柔,整个人颤了下。

  陆执方也顿住。

  他方才犹豫得太久了,久得馥梨转过脸来询问。

  此时此刻,他唇下不是蓝绒花,是她眼尾,那片皮肤轻薄,细腻微凉,因为准备好叼花,他还险些抿了一口。薄薄眼皮下,她睫毛簇簇抖动,牵起最微末的痒,一丝一丝地钻到他胸口。

  一切发生得静谧。

  短暂得就在一呼一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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