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 第42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他侧身迎进去:“二郎君正念叨小陆大人呢。”

  “怪我,上回赏雪宴太忙,抽不出身。”陆执方一笑,带着馥梨跨入门内,在侍女带领下去往水榭。

  两处国公府都是御赐宅邸,规制相似而格局大同小异。他们要往水榭去,无论是走东西哪路,必定会越过中轴,侧头可见花园里春花烂漫的盛景。

  女客们衣香鬓影,袅娜多姿的衣裙也如花,或疏或密地缀在草叶丛丛间,成为春日暄妍又一景。

  馥梨目不斜视跟在陆执方身后。

  那种被视线锁定的不适感又陡然升起,她等行至游廊拐角一回头,果真见唐珠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若此处不是宁国公府,她不是随宾,只怕人已过来。

  馥梨收回视线,拐过游廊,眼前柳暗花明。

  一汪碧波如翠的小湖,沐浴在阳光下。

  弯弯曲曲的栈道铺开,通往湖心水榭,四面白绡随风轻扬,里头人影攒动。

  馥梨还未靠近,就听得一阵欢快热烈的鼓乐声,待绡帐撩起,先被一颗五彩染麂皮球吸引了视线。

  麂皮球高高弹起,落下,又弹起。

  球身缀着的金银流苏随抛落甩荡,熠熠发光。

  一人着红玄胡服,蹬翘头履,在芙蓉花锦毯上,单足点地,随鼓乐节奏旋转,每转一圈,正是彩球落下,另一只脚屈起去踢,一转一踢,从不落空。

  是胡旋舞与杂耍的奇妙结合。

  馥梨看得入神,听见陆执方淡声道:“跟上。”

  她忙低头,跟他去见春日宴主家,宁国公府郑二郎君。越过水榭中庭,又见两个锦衣青年在对掷她没见过的木棋,有几人拿着奇珍异草地观赏评比。

  众人各有玩乐,教坊琵琶娘子在一角悠悠弹奏,反倒成了耍闹嬉笑的配乐,无人认真聆听。

  世子爷说得对,这里果真有好多热闹可瞧。

  水榭最里间,横放一张高尺许,长四尺的酸枝木弥勒榻。郑家二郎君郑璞瑜锦衣华服,盘腿而坐。

  “九陵,你可算是来了。”

  “怎敢不来。”

  屋内松松摆了几张圈背椅,已有几位同辈落座,最靠近郑璞瑜的那张椅子还是空的。陆执方坐过去,馥梨跟在他身后,一站定,就陆续接收到了四面八方的视线,都在打量她。陆执方可从不带婢女出门。

  馥梨好奇回看,那些视线又各自收了回去。

  郑璞瑜问:“游公子呢?我早早给他发帖子,侯府管事说待他回京再答复,一等这些天都没消息。”

  “庆州瘟病,修自怕是有一阵都不能归京。”

  陆执方回皇都后隔了半月,接到嘉月的来信,说闻大夫身体已养得大好,本已启程准备过来,在路上听闻庆州以及附近多州被瘟病波及,闻大夫决意遏制瘟病传播,嘉月与游介然劝说不动,只好去帮忙。

  “不是庆州的被耽搁在庆州,是庆州的拼命往外逃,还有淮州、安州和黄州染疫,有门路的都走了。”

  说话人是任城防兵马司副指挥的严家四郎。

  “朝廷已派太医和物资支援,”陆执方想起近来朝会上商讨对策,每日都有新奏报,“有来皇城的?”

  “有,”严家四郎每日巡城,熟悉得很,“好些拖家带口来投奔亲戚的,还有好些殷实商贾,商队货物都搬来了,逃命路上还惦记着做买卖。”他摇头一笑,“算了,不说这些,今日赏花赏春光,是璞瑜的好日子。”

  此言一出,里间一阵心知肚明的哄笑。

  外头掷六博的人恰好来招呼:“郑二!昆山刚出的瑰玉,色泽艳明,光魄绝伦,肖七郎舍得拿出来做彩头了,你来不来?赢了送给相中的女郎啊!”

  郑璞瑜笑斥了一句:“胡说八道。”人却从弥勒榻上起来,招呼一众郎君同去,“凑凑热闹。”

  馥梨跟着陆执方去了。

  瑰玉亮出来,果真娇艳水润,光是一块粗料,连石皮子都裹着,已看得出雕琢成器后的美丽摄人。

  郑璞瑜动了心,叹气道:“我手气可臭。”

  他们玩的是小六博,不止要策略,还要运气,二人互掷茕行棋,行棋步数根据掷的大小数决定。

  郑璞瑜连打两局都输了。

  “我试试。”陆执方在他离座后,解下玉佩作赌。

  他一连几次掷出来大数,棋盘之上,骄棋入水,牵鱼得筹,转眼满了六筹大胜。肖七郎唉声叹气,交出了那匣子,昆山瑰玉的粉色明光被掩在匣中。

  “亏得我还想赢一赢陆世子的玉佩。”

  “九陵……”郑璞瑜满脸感动,朝他伸出了手。

  陆执方越过那只手,施施然收入囊中,“我拿自己的玉佩作赌,可没说替你行事。”

  郑璞瑜佯怒,陆执方莞尔。

  “修自家买了臻巧楼,你尽管去报我的账,看上什么送给相中的姑娘都成。这块玉让给我罢。”

  郑璞瑜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好啊。

  此刻有府人来报,戏班子已就位,请他去点戏。

  郑璞瑜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又往宁国公府东北角的戏台那边去了。陆执方刻意走在最末,身侧女郎眉眼弯弯,眸光晶亮,霞色绉纱裙随着她步子荡漾。

  “热闹好看吗?”

  “好看!”

  “瑰玉好看吗?”

  “也好看。”

  “敷衍。”

  “真的好看,”馥梨想了想,“像晚霞的颜色。”

  陆执方笑,同她慢慢来到戏台前。

  戏台子上已经开唱了,戏台对侧是绣楼,那里是女郎们的座位,还可一目了然地看到园中青年才俊。

  宁国公府仆役端着点心、饮子等候在两侧。

  陆执方刚落座,馥梨绕到他身后,却同落座了又突发奇想要换位置的严家四郎撞了一下。馥梨猛退了半步,端着饮子的仆役刹住脚步,奈何饮子装得满,乳白饮子一下子泼到了她的半臂和披帛上。

  馥梨错愕。

  陆执方听见动静回头:“璞瑜。”

  郑璞瑜坐在中间位置,看得清楚,抬抬手,招来不远处的侍女,“带这位姑娘去换一身衣裳。”

  “换完就回来,别乱跑。”陆执方叮嘱了一句。

  馥梨跟着那侍女走了,陆执方的视线收回来。

  人走远后,《会真记》咿咿呀呀唱了个开场。

  郑璞瑜手指慢慢点着边几,“九陵,我有一问。”

  “你说。”

  “瑰玉赢了,准备拿去做什么?”

  戏台上张生惊鸿一瞥,在寺庙里遇见莺娘子丢了魂。陆执方置身事外地看,人已觉在戏中,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是郑璞瑜能听见的:“打对耳坠子。”

  戏台子往北去,有小院落,恰是宁国公府后院的婢女居所。侍女领着馥梨来,将她带进一间空屋,又找来一套干净衣裙请她更换。“这套裙裳不如姑娘身上的这套体面,但是婢女衣裙里算讲究的了。”

  “无妨的,多谢了。”

  馥梨阖上门,动作利索地换上,再推开门去看,屋外侍女却不见了。

  她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中间穿越一道如意门。

  如意门青漆半新,伸手一推推不开,竟然锁了,费了些时间呼喊,门那头无人应答。院子东南,还有一扇小角门,倒可以推开来。

  馥梨回忆宁国公府的布局,从小角门出,正要绕去戏台子那处找陆执方,小道外突然冒出一人。

  鹅黄衫子丹红裙,丹凤眼神采锐利,定定看她。

  “迟霓,竟真的是你。”

  唐珠一副在这里堵她的架势。

  馥梨脚步一顿,“姑娘认错人了。”

  “你竟然从淮州跑到了皇都,”唐珠不顾她否认,打量她周身,“还做了高门子弟的婢女。与其这样,当初不如嫁给我阿兄做妾,横竖算是半个主子。”

  馥梨抬脚要走,对方一直挡住路,她深吸了口气:“我是镇国公府的婢女,不是姑娘口中的人。”

  “是也不是,我一看便知。”

  唐珠抢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襟一拉。

  馥梨掖着衣襟往后退,“这是宁国公府,你我都是客,你再这样,我只好喊人了。”

  唐珠“哈”了一声,“你不是说自己是婢女吗?我是跟郡主来的客,你就是个下人,真闹起来谁理亏。”她手劲加大,拉拉扯扯间,馥梨衣襟松开。

  白皙颈窝处一颗红痣,在她视线里一闪而过。

  唐珠得意,“啪”一声,她手臂一痛,顿时酸软脱力,弯下腰去抱臂,不知被什么敲到了麻筋。

  馥梨一下子挣脱开去。

  唐珠抬头,见一俊眉修目,气度出众的青年,手握一柄折扇,面色冷肃挡在了馥梨身前。方才看戏,此人已惹得绣楼之上的女郎们议论。她知道这是谁。

  “姑娘在做什么?”

  陆执方疾言厉色,“宁国公府办春日宴,人人和乐一场,姑娘在此不顾礼数,欺辱我陆府带来的人,是永嘉郡主叫姑娘这般行事吗?”

  他把水泼到了永嘉郡主那头,唐珠心头一突,兀自镇定道:“陆公子这语气说得,竟似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我同公子的婢女是旧识,不过叙旧说说话。”

  陆执方回看馥梨:“认识吗?”

  馥梨躲在他身后,整理好了衣襟,“世子爷,婢子不认识这位姑娘,她认错人了。”

  不远处,郑璞瑜和永嘉郡主正走过来。

  唐珠要迎过去,却被陆执方拦住:“姑娘行事失礼,当众拉扯她衣裙,还未同她道歉。”

  唐珠眼见永嘉郡主越走越近,面上脸色变了变,语气飞快道:“陆公子,你别被她骗了,她是淮州人,名叫迟霓,家里欠下巨债,她不孝不仁,抛下长辈亲眷,独自逃跑到皇都来。这样的人就是个祸患。”

  她说完,小跑着迎上永嘉郡主,不知说了什么,永嘉往他们这头看看,就同她折返回了戏台处。

  郑璞瑜两边看看,神色好奇地想过来。

  陆执方挥挥手,示意他回去:“当真不认识?”

  馥梨对上陆执方的眼神,慢慢低了头,“世子爷,婢子不是很舒服,想先回去了。”小娘子像一只斗败了的小狸奴,甩甩衣袖,灰溜溜夹着尾巴要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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