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多年后 第40章

作者:宁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姑娘受惊而去,三爷酒醒后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三房最不缺的便是美娇娘,环肥燕瘦,各个知情识趣,三爷不至于对一个黄毛丫头念念不忘,接着便得?到周妙音上吊的消息。

  三爷在江婉柔跟前?再三赔罪,只是他那天喝迷糊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何等唐突之事。

  在府中相处多年,江婉柔对家?中两个小叔子的人品心里有数。二?爷风雅清高,三爷风流多情,都不甚上进,至今没?个一官半职。陆奉权倾朝野,可两个亲兄弟从未开口?问长?兄要过好处。

  二?爷在外头交了一大堆文?人墨客,三爷红粉知己无数,这么多年,两人从来没?有给陆奉惹过麻烦,更别说做欺男霸女的勾当。两位小叔十分?敬重陆奉,对她这个年轻的嫂嫂也礼遇有加,不是糊涂的人。

  江婉柔当即断定这位周姑娘有问题,三爷再怎么醉也不至于跑到二?房撒酒疯,二?房那么大地儿,不够她哭么?

  江婉柔更命人盯紧了她,甚至动用?了陆奉留下的线人,这姑娘折腾一圈,她以为她大有所图,谁知她到了小佛堂反而沉积下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佛堂只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夫人,难道放着什么宝贝?

  往往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只能敌不动,我不动,先这么耗着,看江婉柔先沉不住气,还是周妙音先露出马脚。

  江婉柔问:“这位周姑娘的身世可查清了?”

  金桃低着头,“没?有问题。”

  特?意让禁龙司的人查的,江婉柔不放心,让人查了两遍,确实是周家?远房表亲的姑娘,自幼丧母,父兄尚在流放的路上,身份没?有一点儿问题。

  想

  来也是,如果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暗探,不会让江婉柔轻易看出端倪。那位周姑娘看起来细皮嫩肉,只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忽逢大变,让人利用?了去。

  陆奉身份使然,江婉柔对这种包藏祸心的人不惧,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她府中作妖!

  她缓缓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遵命。”

  金桃抬头,看见江婉柔手边的账本,轻声劝道:“夫人,你不该这么劳累。”

  前?段日子经历过大公子生病,如今又是府外的王妃,府内还有个居心叵测的周姑娘,夫人即将临盆,还在看账本,实在操劳。

  “就这点儿事,算得上什么劳累。”

  江婉柔笑道:“我只动个嘴,府里府外,多亏了你们。”

  刚嫁进来时才是四面楚歌,如今有周氏和姚氏帮衬她管家?,她又有翠珠和金桃两个说得?上话?的心腹,外院除了常安,还有陆奉留给她的人手,甚至那样重要的令牌也在她手里。

  这是她的底气。

  她问金桃,道:“产婆和大夫都安置好了吗?”

  “夫人放心。”

  产婆、大夫甚至奶娘,江婉柔在刚得?知怀孕时就已着手安排,陆府好吃好喝供养了大半年,如今产期将近,比江婉柔本人都盼着赶紧瓜熟蒂落,他们好拿银子走人。

  皇帝直接把擅千金妇科的太医放在陆府,金口?玉言,务必保孩子平安。

  如今万事俱备,江婉柔此前?生过淮翊,心中并无对生产的忐忑和恐惧,她艰难地站起来,站在窗前?,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过,会在我生产之前?赶回来。”

  上次去信后,江婉柔没?有再收到陆奉的回信,她在府中,心中忍不住为他担忧。

  只要他能全?头全?尾地回来。实在赶不及也就算了。

  江婉柔道:“把《心经》取来,我要念两卷。”

  《般若波罗蜜心经》,多用?于为远方的亲人祈求平安,江婉柔原先爱听?戏折子,如今每日念一段沉闷的佛经。

  她闭上眼睛,心道:愿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信女的夫婿一路康宁,平安归来。

  ***

  富春江景色秀美,地势却?极为复杂险峻,山峰如刀鞘般直插云霄,峡谷中江水湍急,不断拍击着两岸的礁石。

  宏伟华丽的商船被周围数艘船只层层包围,陆奉一袭黑衣,面色冷峻,身边围绕着一圈猿臂蜂腰的高大壮汉,皆手握长?刀,刀刃甚至刀柄上流出殷红的血,滴在甲板上,满身煞气,恍若十殿阎罗。

  “想不到我等有此荣幸,让堂堂禁龙司指挥使亲自出手。”

  对面的甲板上缓缓走出一个身姿清瘦的青年男子,二?十五岁上下,面容白净,眉目清秀。人不可貌相,世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穷凶极恶的水匪头子,居然是这般书生模样。

  “陈复。”

  陆奉冷冷道,眸光如鹰钩般直直射向他,嗤笑:“不做缩头乌龟了?”

  他与裴璋在杭州一带大肆挥金,在众目睽睽下把几十口?空箱子运上华丽的大船,扬言继续南下。果然,在子陵峡附近遇大批水匪截杀,甚至引来了他们的主子。

  当年侥幸活下来的孽种。

  呵,口?气倒是狂妄,竟敢把那孽种取名为“复”。陆奉抬起手腕,染血的刀刃在日光下闪着寒光,“诛之,不留活口?。”

  他会亲手挑破这场“复国?”的镜花水月梦。

  “陆指挥使似乎还没?有看清楚形势?”

  陈复微微一笑,道:“不管你陆奉在外多英勇无畏,如今我众你寡,还是在我擅长?的水上,你以为你能赢?”

  回应他的是对面一记凌厉的飞箭,陈复眸光微黯,迅速闪身躲过,那支箭矢牢牢钉在了他身后的桅杆上,桅杆应声而折。

  “真乃蛮夷也!”

  陈复收敛笑意,冷声道:“陆奉,你知道吗,你这个局做得?粗劣无比!你先前?在苏州折我上百个兄弟,如今这般刻意,你以为我是傻子么?”

  陆奉嗤笑一声,“你来了。”

  他来了,这就够了。

  陆奉与裴璋一路上分?析过陈复其?人,骨子里极为嚣张,先截杀进京赶考的举子,后袭击圣上钦派的钦差大臣,明晃晃挑衅朝廷的威严。

  两人立刻改变策略,在杭州大张旗鼓行事,此番不是阴谋,是阳谋,他赌陈复在知道他们的身份时,会迎难而上。

  陈复也确实想到了,他们朝廷一明一暗派出两拨人,暗中的人想瓮中捉鳖,却?不知在水上,究竟谁是鳖。

  事实上,两方都赌对了,陆奉想一举灭了陈朝余孽,陈复要杀杀朝廷的威风,此时无关阴谋,只关乎实力。

  陈复叹道:“陆指挥使,你若真想见我,好生递上拜帖,陈某定好酒好茶相待,何须你如此折腾,还扮做茶商……你!陆奉尔敢!”

  陆奉挥手,箭雨“刷刷”倾泄而下。他想不通陈复为何有这么多废话?,他愿意讲,他不耐烦听?。

  他只用?杀他就够了。

  大战一触即发,陈复带的人常年烧杀抢掠,出手阴险狠毒。他们擅用?钩戟,狠狠勾住中间的商船,船篷被挑破好几个大洞,船身上凿出密密麻麻的小坑。陆奉身后有弓箭手,身边的人手持长?刀,各个以一当十,勇武非凡。

  一时打得?难舍难分?,忽然,风中传来硝石的味道,陈复眉心微沉,正在思索间,瞬间火光点点,一群人埋伏在两岸起伏的山峦中,手持带火的箭簇,裴璋身居其?间,微微一笑,“放。”

  “不可能!”

  陈复失声尖叫,“你们根本没?有这么多人!”

  陆奉不耐烦跟他废话?,刀刀直逼要害,还是裴璋饶有兴趣地解释,“陈公子,一叶而障目。”

  是,他们一行确实没?带这么多人,可除了他们,还有乘御船而来的许、刘两位大人。原本让这两位当“靶子”吸引视线,中途情况有变,他们改变策略,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呢。

  裴璋提前?算过,这个位置极好,他们如今的位置,正好在下风口?。

  接下来不必多言,陆奉显然占据上风,不过这些人对陈复异常衷心,陆奉几番杀他,均被身边人挡了去,这些人盘踞水上多年,水性极好,最后剩下些残兵败将,弃船跳水而逃。

  一行人行至岸上,裴璋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与陆奉汇合,他轻皱眉头:“可惜,逃了。”

  陆奉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脸上、身上,甚至发丝上都血红点点,下属送来一方帕子,他擦了擦积在手上和刀柄上的血水,看向江面湍急的水流,道:

  “我去下流,截杀之。”

  裴璋轻轻摇头,不赞同道:“穷寇莫追。”

  陆奉抬眸看他,“裴大人,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此行将近四个月,陈复必须死!

  裴璋还想说什么,忽然寒光一闪,裴璋耳边闪过凌厉的破空声,陆奉手起刀落,一个人头咕噜噜落在地上,裴璋捂住胸口?,脸色煞白。

  “你怎么样?”

  陆奉黑沉的脸色暗含不耐,紧要关头,他等着杀陈复,没?有多余的精力照看同僚。

  “我、我没?事。”

  裴璋低着头,微微离陆奉远几步。

  “救命之恩先不赘言,这人方才从后背袭我一掌,多亏您及时出手,我并无大碍。”

  “陆大人自便,可是我观陈复阴险狡诈,恐怕留有后手,您千万小心。”

  陆奉淡淡应了一句,清点人数朝下游走去,待他走远,裴璋骤然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地上,昏了过去。

  ***

  裴璋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高中状元,身穿大红衣,头戴乌纱帽,打马游街,风光无限。

  他站在金銮殿上,圣上赞许他的文?采,问他还要什么赏赐。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微微垂下头,朗声道:“臣,想请圣上为臣赐婚。”

  “哦?”

  皇帝饶有兴趣地问,“裴卿看中了哪家?的闺秀?”

  他道:“臣欲娶宁安侯府的六姑娘为妻,请圣上降旨。”

  圣上思虑一番,终于想起来,“唔,是我那儿媳的妹子。裴卿啊,世间好女子千千万,何不再觅佳人?”

  “不,臣就要她。”

  他不知道圣上此举何意,立刻辨白道:“世上纵有千万个好女子,那都不是她,臣……情之所钟,盼望圣上成全?。”

  皇帝意味不明道:“想不到裴卿竟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风流才子,罢了,不过一庶女,便赏与你做妾罢。”

  他初入朝堂,得?到圣上这一句评价,与“难当大用?”无异,他思量许久,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磕下头。

  “江六姑娘……她是个极好的女子,如璀璨之明珠,亦如皎皎之明月,臣心向往之,不愿委屈她做妾。”

  “如若她做妾,臣这辈子大抵是不会娶妻了。圣人云,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臣若连内帷都不修,又有何面目为圣上平定天下?”

  “臣恭谢圣恩!”

  ……

  圣上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十里红妆,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娶了他的姑娘。

  两人婚后生活十分?圆满,她机灵俏皮,心思通透,嫁进来没?有摆一点儿千金小姐的架子。她说:“嗐,你还不知道我?当初两个铜板儿都要靠夫君接济,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我如今只是裴家?妻。”

  因?为顶撞圣上,圣上并未对他委以重任,欲把他派去边陲小镇当知县。母亲因?此不喜欢她,她从未有过怨言,日日与母亲一同绣花烹饪。母亲生病,她侍奉在侧,为她亲尝汤药,又为表妹觅得?如意郎君,拿出自己的嫁妆为表妹添妆。等他们夫妻上任时,母亲已对她大为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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