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多年后 第67章

作者:宁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陆奉眼含无?奈,淡道,“伤口裂了。”

  江婉柔骤然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摸摸瞧瞧,“哪儿裂了?我叫洛先生?回来——”

  陆奉握紧她的手,略一用力?,江婉柔一下子落在他怀里。她不是那种小巧玲珑的体?格,陆奉的伤口刚包扎过,经?这一折腾,真裂了。

  江婉柔:“……”

  “活该!”

  她狠狠掐了一下陆奉的腰,到底心疼,没敢太用力。陆奉不许她叫洛先生?,说他“不敬主母,该罚。”

  江婉柔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人家洛先生?好好的,怎么不敬主母了?陆奉沉默了一会儿,道:他对你笑。

  经?过裴璋一事,他对这种小白脸深恶痛绝,看谁都不怀好意。

  江婉柔:“……”

  她聪明地不在这事上纠缠,转而问道:“今日婆……老夫人是什么回事?”

  江婉柔受了她那么多磋磨,当年碍于面子辈分,现在陆奉身?份明了,她不愿再叫她一声“婆母”。

  陆奉道:“你不必——”

  江婉柔凉凉接道:“得了,我又不必管。妾身?还有事,先走了。”

  “柔儿。”

  陆奉手臂用力?,江婉柔刚才又给他的伤口包扎一遍,怕又裂开,不敢乱挣扎,只能转过脸,气的双颊鼓鼓。

  陆奉伸手,粗糙的指腹摩挲她的脸颊,无?奈道:“小嘴能挂油瓶了。”

  江婉柔怒瞪他,“陆奉,我很生?气!”

  他什?么都不告诉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她为他提心吊胆,他还嫌她多事。

  陆奉轻皱眉头,还未开口,被江婉柔叭叭堵住嘴。

  她掰着指头,一条条算道:“我知道,你心中思?虑甚多。有很多事,你瞒着我,是怕我担忧,我领这个情。”

  “但我也?同样挂念你啊。你带着一身?伤回来,我连问一句都不行,你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

  “胡说。”陆奉沉声道:“我待你如何,你心中不知?”

  “你待我好,真的很好。能得夫君怜惜,是妾三世修来的福分。”

  江婉柔的声音骤然软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她盯着着陆奉,幽幽道:“可是夫君啊,我是你名?正言顺娶的妻子,不是只讨你欢心的美妾,更不是府中豢养的猫猫狗狗。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妾却想与夫君,做一对长长久久的夫妻。”

  陆奉久久不语。

  江婉柔的眸光明亮而诚挚,陆奉被这样的目光看着,竟狼狈般地敛下眉眼,道:

  “别瞎琢磨,不会到那一步。”

  成王败寇,倘若真有一天,他败了,他认。他早已为他的妻儿安排好退路,虽不如现在荣华富贵,至少保她们?衣食无?忧。

  这也?是他为人夫,为人父,能为她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陆奉乾纲独断,以夫为天的观念根深蒂固,不是区区几句话能动摇的。江婉柔挫败地叹了口气,他受着伤,她连掐他都不敢用力?。

  ***

  江婉柔心里憋着一口气,陆奉显然也?不是甜言蜜语会哄人的主儿,两人就这么僵着,江婉柔盯换药换的勤,不过几日,陆奉的伤已大好。

  接下来马不停蹄地移居搬迁,琐事一大堆,把江婉柔累得够呛。

  国公府这边,陆奉亲自上疏,请旨把爵位传给陆家二爷。江婉柔把库房、账务、田庄、铺子……分门别类地整理清楚,她那中看不中用的嫁妆和皇帝单独给她的赏赐,以及她管家这么多年,悄悄捞的“油水”,他们?悉数带走。

  陆国公留下来的家业,原封不动留下来。至于多年来,陆奉的俸禄,宫里给陆奉的赏赐,底下人“孝敬”的金银珠宝,二八分成,他们?拿小头,大头留给国公府。

  江婉柔心痛地把铺子田庄交出去,有几个铺子不在旺市,却正盈利,她当初花了好些心思?才把这几个铺子盘活,还有几个田庄,当年入不敷出,难以为继,如今良田丰沃、五谷丰登,都是她的心血啊!

  她看着周若彤,恋恋不舍道:“二弟妹,虽然名?分不在,我们?的妯娌情分,我一直记在心里。”

  “这是账本、这是田契,这是地契,还有库房的钥匙,出府的对牌。”

  江婉柔一样样清点,叫人送到周若彤跟前,道:“今日,我将这些悉数交于你,望你勤俭持家,守好这诺大的家业。”

  在这里生?活五年,骤然离别,江婉柔心中伤感,忍不住多交代了两句,“事情多,又杂乱,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叫三弟妹帮帮你。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作为一家主母,眼光放得宽些,不要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我省得。”

  周若彤深深福了一礼,轻声道:“臣妇定孝顺长辈,友悌妯娌,照顾好三叔一家,请王妃娘娘放心。”

  她这么说,江婉柔更不放心了。

  周若彤是书香清流,她自进府时就没管过几天家,江婉柔有孕,把中馈交给两个弟妹,周显然不如姚。别看卖身?契捏在主家的手里的家奴,心思?活泛的不少,表面憨厚老实,背地里手脚不干净的,偷奸耍滑的、包藏祸心的,姚金玉能拿捏住她们?,周若彤就会被糊弄过去。

  她这个二弟妹其?实和陆奉有点像,他

  们?好似天然看不见“下人”。有时候翠珠和金桃在,陆奉毫不顾忌地压着她亲热,在他眼里,下人只是伺候主子的“器物?”,和一件趁手的瓷器并?无?区别。周若彤同样高高在上,因为她是“主子”,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下人不必管,她一声吩咐就够了。

  没有一个丫鬟会大剌剌顶撞自己的主子,至于背地里的阳奉阴违,周若彤完全看不见,毕竟在她眼里,下人怎么会、又怎么敢违逆她呢?

  江婉柔不是没有提点过。几年前,她去二房做客,喝了一口茶,陈了。平日倒也?罢了,当时刚过立春,她早早把当季的新茶分下去,这么糊弄主子,不像话。周若彤柔柔弱弱的,当时未见怒火,甚至还和她打?趣玩闹,临走送她了一套翡翠琉璃盏。

  隔日她才知道,当晚,二房打?死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两个小丫鬟才十四岁,刚被人牙子卖进府。

  那个嬷嬷暂且不论,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两个丫头连府门儿都没摸清,她们?能做什?么?她们?敢做什?么?指定是被人推出来顶缸的!

  次日,她还没说话,周若彤先叹息一句,“唉,我只想给个教训,没想到她们?这么不经?打?。我明日去普济寺一趟,为她们?添几个香油钱,来世托个好人家,也?算尽了主仆之?情。”

  鲜少有人把江婉柔憋得哑口无?言,周若彤算一个。你说她是个恶人吗?不尽然,她的手段比姚金玉软和多了,二房的庶子女养得好好的。淮翊生?病,她真心实意地为他手抄佛经?,熬得双眼通红;逢灾年,她拿出私房钱施粥布药;轿子被乞丐拦住,她也?会朝外撒些碎银子。

  总之?,江婉柔对周若彤的感官很复杂,她真觉得这个二弟妹管不好家,她也?是真心实意,让三弟妹帮帮她。可她方才怎么说?“好好照顾三叔一家”,听话听音儿,人家想做堂堂正正的“当家夫人”,绝不会把权柄交出去。

  合着她方才掏心窝子的一番话,全白说了!

  江婉柔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身?,对旁边沉默不语的姚金玉道:“三弟妹,我一个人在府中也?寂寞,闲来无?事,你可以来寻我打?叶子牌。”

  “真的?”

  姚金玉眸光骤然一亮,上前挽住江婉柔的手臂,亲亲热热道:“正好,我家孩子多,个个粉雕玉琢的,我带过去给王妃娘娘玩玩。”

  江婉柔:“……”

  她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扯出来,淡道:“三弟妹一个人来就够了,我家两个小祖宗可不是省油的灯,天天跟哪吒闹海似的,吵得我头疼。”

  是她想岔了,姚金玉那蜂窝煤的心眼子,怎么会在周若彤跟前吃亏。三房年纪相仿的女儿们?,天天去书房找淮翊玩儿,吓得淮翊躲到陆奉那里念书。

  算了,一堆烦心事,让她们?两个自己头疼去罢,只求将来别烦到她头上。

  府中诸事交代完,江婉柔和陆奉,带着三个孩子拜别老祖宗。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几人一合计,决定这事不告诉老祖宗。反正老祖宗不爱出门,逢年过节,陆奉回来坐一坐。说句不好听的,老人家还能活几个春秋呢?最好能瞒一辈子,让老祖宗欢喜地离开。

  临行前,他们?一家陪老祖宗用了一顿午膳,用的理由是“陆奉外出公干,归期不定”,老人家满脸笑呵呵,道:“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我这老婆子。”

  老祖宗年纪大,耳背,记性也?不好,经?常忘东忘西,都说老祖宗糊涂。在几人离开时,老祖宗忽然颤巍巍喊道:“君持啊,外头风雪大,你路上,千万当心啊。”

  江婉柔骤然鼻头一酸,她想,老祖宗真的糊涂吗,她怎么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呢。

  她继续道:“你媳妇不容易,你呀,改改你的臭脾气,好好待她,听见了吗。”

  这几日江婉柔和陆奉闹别扭,甚少说话,方才在宴席上,话题也?只围绕老祖宗,几个孩子。说说笑笑,江婉柔却没有给陆奉夹菜。

  “嗯,孙儿知道了。”

  陆奉忽然靠近她,紧紧握住江婉柔的手。

第70章 乔迁之喜

  外头没有下霜雪,寒风却呼啸地紧,陆奉高大的身躯走在前面,为江婉柔挡住了刺骨寒风的侵扰。

  那对儿?双胞胎已经被奶娘搂在怀里,疾步送回暖阁。裹着毛绒绒披风的陆淮翊看向别扭的爹娘,摸了摸冻红的脸蛋,小跑到两人跟前。

  “父亲,母亲。”

  经过上回陆奉的训斥,淮翊更谨言慎行,江婉柔嫌他人小老成,陆奉却很满意他的规矩,夫妻俩对淮翊的教养天?差地别,经常为此争执。

  陆淮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请准许儿?子先走一步,再核对一遍行装。”

  陆奉不喜张扬,加上他受伤,对外宣称的是?偶感风寒,并未大办乔迁酒宴,只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也就是?今日搬迁。陆淮翊年纪小,性子却独,他惯用的笔墨纸砚,喜欢的典籍,甚至自己的陀螺,都要?亲自亲清点。

  看着淮翊冻得红朴朴的小脸,江婉柔恍然惊觉,她方才和陆奉闹别扭,走路磨磨唧唧,完全把体弱的儿?子忘了!

  双亲尚在,没有吩咐,儿?子不能擅自离开。江婉柔有陆奉为她挡风,剩淮翊这个?小可怜,寒风如刀,把他白嫩的小脸吹得发疼。

  江婉柔狠狠瞪了一眼陆奉,赶忙叮嘱淮翊回去。经一打岔,江婉柔也没了心思和陆奉闹脾气,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江婉柔发现,陆奉走得很快。

  陆奉语气无奈:“风大,快些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婉柔赶不上陆奉的步伐,累得气喘吁吁,道:“你的腿,不瘸了嗳!”

  陆奉断了一条腿,从前他会刻意放慢脚步,看起来和寻常人无异。方才他走得比之前快很多,竟也看不出跛脚。

  陆奉目视前方,没有理会江婉柔。

  自从坠马后?不良与行,瘸”这个?字是?陆奉的忌讳,皇帝都不敢在他跟前提,江婉柔从前小心谨慎,如今越来越大胆。

  “真的,我的感觉不会出错。”

  成婚近六载,她走在陆奉身侧很多次,今天?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江婉柔激动地眸光发亮,看陆奉的脸色——

  他面无表情?,不惊亦不喜,仿佛说?的是?旁人。

  江婉柔忽感挫败,嘟囔道:“算我多管闲事。”

  他总是?这样,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不上心。她倒不是?嫌弃陆奉腿瘸,都一起生了三?个?孩子了,孩子他爹面容俊美,身份尊贵,哪儿?点儿?都没有委屈她。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怕他疼。

  陆奉现在腿不疼,头疼。

  他发觉她不仅越来越娇气,脾气也大得很。上回她大声嚷嚷生气,好几?日不让碰,理由是?“洛先生说?了,你这伤口不能扯动,容易撕裂。”

  当?然,胳膊拧不过大腿,江婉柔最后?还是?用尽手?段,好好“伺候”了男人一番。她自觉受屈,陆奉也不满,一点儿?肉腥只能解馋,抵不了饿。

  现在伤口大好,她又莫名其妙地生气,陆奉完全想不通她生气的原因。

  虽然有时候,嗯……她反抗的时候也别有一番风味,但好好的夫妻,还是?你情?我愿最好。他甚爱她雪白柔软的身躯,爱她乌黑柔顺的长发,还有情?到深处,朦胧微红的双眸。

  陆奉思虑片刻,慢吞吞回道:“是?比之前利索。”

  江婉柔不提,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如今娇妻稚子在怀,大权在握,当?年那些刻骨铭心的痛,现下已经不能动摇他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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