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多年后 第97章

作者:宁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他大?马金刀高坐主位,看向神情呆滞的江婉柔,挑眉道:“不饿?”

  江婉柔犹豫了一下,依言坐在他的下首,面含忧色:“夫君,父皇召见?,会不会……不妥?”

  他刚打了大?胜仗,回来却居功自傲,藐视圣威。即使?父皇偏爱自己的儿子不在意,被别人揪住把柄,便是讦攻陆奉的利刃。

  江婉柔挽起衣袖,给陆奉添了一盏茶水,柔声道:“府中诸事,交给妾身即可。”

  陆奉把玩着杯盏,哼笑一声,“你到是贤德。”

  她摸不准陆奉的意思?,恰好?这时陆淮翊进来,王府人口少,除了那两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夫妻俩加上长子,便是一顿“家宴”。

  在江婉柔被一堆人围着涂脂抹粉的时候,陆奉已经把陆淮翊叫到书房,考校了一番功课。陆淮翊自诩对答如流,没有辜负先生?的教?诲,却只得到了陆奉“尚可”的评价。

  即使?明白父王向来严苛,陆淮翊心中难免低落。他绷着一张俊秀的小脸,躬下身子,“父王,母妃。”

  陆奉点了点头,说了声“坐”,经过陆淮翊这一打岔,江婉柔也不好?再劝,反正陆奉心有丘壑,不用她瞎操心。

  一家团聚,家宴的氛围却有些沉闷。陆奉不多话,江婉柔空有一腔话,不好?在此时和?儿子细说。房中只有玉箸和?盘子撞击的清脆声,过了一会儿,陆淮翊起身,给江婉柔和?陆奉面前的盘子里各夹了片笋尖。

  他抿着唇,道:“父王,母妃一路辛苦,这是儿子亲自去后山挖的竹笋,性温和?而味鲜,请父王、母妃尝一尝。”

  陆奉自若地夹起来放入口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倒是江婉柔藏不住话,心疼道:“这些事自有下人做,你身子娇贵,怎能?做这些粗活儿。”

  陆淮翊一笑,对上江婉柔,才有了几分孩童应有的灵动。

  他道:“母妃,儿子身子好?着呢。您和?父王离京的这段日子,我?从来没有劳烦过太?医。对了,儿子如今能?拉得动五斤的长弓了!”

  双亲临行之?前,他还只能?拉三斤的小弓,如今短短半年,怎么不算进步神速呢?连陆奉都罕见?地夸了句:“不错。”

  江婉柔和?陆奉对儿子的教?养全然不同,陆奉对他寄予大?望,要?求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江婉柔却只要?一个康健的儿子,女人心软,难免溺爱。

  她照例先夸赞一番陆淮翊,把陆淮翊夸得耳尖泛红,又给他夹了个肉丸子,谆谆劝道:凡事量力而行,以?身子为?重,不管三斤弓还是五斤弓,在她心中,他都是英勇的好?孩子。

  “你爱吃的牛肉,来,多吃点儿。”

  江婉柔一直嫌陆淮翊瘦弱,又半年未见?,可着劲儿给他夹菜。顾上这个就顾不上那个,直到“碰——”地一声,陆奉把杯盏重重放在桌案上,叫人心里一惊,母子两看向他。

  “添茶。”

  陆奉说着,眸光直直看向江婉柔,原本要?上前的丫鬟身形一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江婉柔款款起身,自然地接过丫鬟手中的茶壶,给陆奉添满。

  她仿佛没看见?陆奉阴沉的脸色,笑道:“怪我?,许久不见?淮翊,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夫君饱了吗?我?再叫她们上几盘你爱吃的菜。”

  陆奉脸色稍缓,他用膳不是细嚼慢咽那种,现下已经有八分饱了,但看着江婉柔把心神分给旁人,即使?是自己的亲儿子,他心中也不舒坦。

  陆奉向来唯我?独尊,他不舒坦了,旁人也别想好?过。

  于是接下来,陆淮翊秉承“食不言寝不语”,不发一言,陆奉指使?着江婉柔给他布菜。她身段和?仪态都极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即使?穿着繁复的王妃翟服,头戴华贵的宝石金步摇,俯身添茶时,鬓边的流苏甚至不会大?幅度摆动,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陆奉还算有良心,看着江婉柔行动不便,叫她夹了几回菜,等把她的注意力完全夺过来时,就着她奉上的茶水漱了口。

  等天边泛起点点星光,陆奉起身进宫,走前叮嘱道:“今晚早些睡,不必等我?。”

  江婉柔累得腰肢酸软,陆淮翊也想和?母亲亲近,但他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见?江婉柔面露疲色,方才父王那番做派,他也琢磨出点儿味儿来。

  他连忙躬身告辞,未敢多留。江婉柔累了一天,心里对陆奉有气,也没有等他的打算,在熟悉的床榻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

  直到翌日,江婉柔才知?道陆奉那句“不必等我?”是什么意思?。

  她正梳妆时,翠珠慌慌张张赶来,说齐王殿下不知?何处惹圣上震怒,被罚跪养心殿,已经一整夜了。

  “什么?”

  江婉柔一下子站起来,厉声道:“你别慌,慢慢说。”

  从国公府到齐王府,陆奉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庇护着一家子人,江婉柔从未想过他会出事。翠珠更经不住事,脸色煞白,仿佛天塌了一般。

  翠珠气喘吁吁道:“外头说……圣上这次真恼了王爷,从前……圣上从来舍不得王爷跪……”

  陆奉因有腿疾,在他还是恶名昭著的禁龙司指挥使?时,圣上就免了他的跪拜之?礼。江婉柔知?道,心中更加急躁。

  他得犯多大?事,才叫圣上震怒?

  翠珠煞白着脸,两股战战:“听说王爷先斩后奏,以?突厥狡猾,唯恐再起战事为?由,把、把虎符留在了边关。”

  虎符!

  江婉柔蓦然睁大?眼眸,虎符事关重大?,任何一个帝王都不能?容忍旁人觊觎,更何况……虎符根本没有在边关啊!

  回来的路上,意乱情迷之?时,她摸向陆奉健壮的胸膛,摸

  到了一个硬物。陆奉吻着她把她压在榻上,顺手把那东西塞在枕头下。

  她迷迷糊糊瞥了一眼,半面虎身,上雕纹路,泛着冷硬的光泽。她还问过他一句,他哑着声,道:“是个好?东西。”

第102章 为夫求情

  那“好东西”明明在陆奉身?上,她确信无疑!

  江婉柔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直都明白,陆奉不?是个屈居人?下之人?,后?来他受封齐王,权势日盛,她反而勒着下人?,不?许借齐王府的势惹是生非。

  有些事她不?是没想过,可上头的皇帝正值壮年,底下几位王爷各有千秋,陆奉身?患腿疾,她只一想,觉得仿佛如天方夜谭,笑过便罢了。

  她从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来到她面前。相?比于陆奉的野心勃勃,江婉柔很?好满足。

  最初在秦氏手下时,只想吃饱穿暖,找一个品性好的夫君,待她好,最好能照拂姨娘。虽说?阴差阳错嫁了陆奉,磨合几年,也算过上了当初梦寐以求的日子?。

  后?来生下淮翊和那对儿龙凤胎,她便想教导子?女,将来做一个舒舒服服的老封君,荣华富贵,终老一生。这就?足够了。

  至于再往上走……她自小便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成了鸡犬升天,一旦败了,那就?是抄家灭族之罪,什么都没了。

  她如今夫妻和美?,儿女双全,姨娘也即将从宁安侯府那个吃人?的地方解脱出来,她只求安稳,没有一点?儿不?该有野望。

  江婉柔深呼一口气,问道:“王爷可有传话回来?”

  翠珠摇了摇头,“未曾。”

  自昨夜陆奉进宫,到今早传出这个消息,齐王府的人?都扣在皇宫里,一个都没回来。

  江婉柔问:“王爷被圣上责罚,这是打哪儿听说?的?”

  翠珠一怔,“大家……大家都这么说?,今早就?传遍了。”

  江婉柔冷声道:昨夜出的事,还?是在父皇的养心殿,今早就?传地沸沸扬扬。这个‘大家’,又是哪家?”

  江婉柔心中疑窦丛生,昨夜陆奉叫她不?必等他,是普通的叮嘱,还?是他早有预谋?那她呢?又该怎么做,才是是对的?

  过了一会儿,江婉柔冷静道:“吩咐府中上下,自今日起一律不?许出府,府中一切照旧,倘若有人?敢在此时起了歪心思,休怪我不?留情面。”

  “叫金桃去世子?那里走一遭,告诉他安心念书,无须为外界俗事纷扰。”

  “备马车,我要进宫。”

  外面纷纷扰扰,更遑论有人?在里头浑水摸鱼,江婉柔压根儿没有叫人?去外头打听的打算,当务之急,她要见陆奉一面。

  闻言,翠珠圆圆的小脸儿更白了,颤着声音道:“王妃娘娘,不?如耐心等一等,或许等圣上气消了,王爷过会儿就?回来了……”

  如今皇帝正在气头上,亲儿子?都罚了,这时候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吗?王妃娘娘向来聪颖,膝下有三个孩子?傍身?,何必淌这趟浑水?

  江婉柔低眉敛目,没有应声。翠珠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她跺跺脚,风一般地跑下去,叫人?准备马车。

  这正是江婉柔看中她的地方,她的吩咐,金桃会三思而后?行,但翠珠不?管懂不?懂,都会照做。

  ***

  江婉柔没有换上华贵的重?红色王妃翟服,反而穿了一件素气的湖蓝色罗裙,上罩着月白绫子?的对襟褙子?,乌黑的秀发绾成一个端庄的圆髻,没有戴平时惯用的金簪步摇,仅簪了几根祥云白玉簪,几缕碎发落在颈侧,耳上的珍珠泛着柔和的光泽,随着她走路轻轻晃动,显得大气又温婉。

  宽松的褙子?稍微遮盖了她丰腴的身?姿,江婉柔揽镜自照,虽说?一路奔波,但她确实没吃什么苦头,双唇润泽,脸如银盘,饱满透红。她敷了好几遍粉,才看起来有个憔悴相?。

  在马车滚滚驶向皇宫时,江婉柔一言不?发,心中却思虑万千。

  她想起了她的嫡姐,曾经的恭王妃,江婉雪。

  恭王出事时,她随陆奉一同进宫参加宫宴,她在东华门前见过江婉雪,她穿着厚重?的王妃翟服,头戴金冠,直挺挺跪在宫门口,为恭王求情。

  当初她是看客,感叹江婉雪豁得出去,她可不?一定?有这份深情。如今轮到自己?身?上,两人?经过这么多事,如若一跪能解陆奉的围困,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她愿意?的。

  但江婉雪的下场告诉她,不?行,此路不?通,得另寻他法。

  江婉柔心想,当初江婉雪的做法固然刚烈,但皇帝是什么人??九五至尊!她这个做儿媳的在人?来人?往的东华门面前一跪,叫皇帝的脸往哪儿搁?把儿子?圈禁,逼得儿媳下跪,皇帝待百姓宽仁,怎么轮到自家事就?如此刻薄。

  跟陆奉时间久了,江婉柔琢磨出一套应对皇帝这种人?的办法,不?能来硬的,普天之下,谁能比皇帝更硬?连陆奉这个暴脾气跟他老子?对上,还?得被压制三分,他老人?家大笔一挥就?叫她随军半年,她可没有胆子?和皇帝对上。

  得来软的,以柔方能克刚。

  ……

  “王妃娘娘,西华门到了。”

  江婉柔骤然回神,她拎起手边的红木食盒,款款下了马车。

  西华门相?对偏僻,来往人?少,不?用江婉柔吩咐,翠珠立刻上前,用手绢掩着一大锭黄金,塞给守门的侍卫。

  “劳烦大人?通报一声,齐王府,王妃娘娘求见。”

  侍卫悄悄掂量了下手中的金子?,很?实在,可也得有命花。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皇帝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意?上赶着触霉头。

  他满怀心痛,正要推辞,江婉柔忽然道:“世子?前几日亲自挖了笋,要给皇爷爷尝个鲜,可惜他身?子?不?好,不?能亲自过来,央求我替他尽孝心。”

  “我和王爷不?在京城这段日子?,多亏父皇对世子?的照料,我这个做娘的,总不?好驳了孩子?的意?。”

  有意?无意?地,她把“王爷”和“父皇”咬得格外重?,提醒侍卫,陆奉可不?是如恭王一般,被削除爵位,贬为庶人?。陆淮翊屡次得圣上宣召进宫,朝野上下皆知齐王世子?颇得圣上喜爱,如今世子?爷给皇爷爷尽孝心,谁能拦?谁又敢拦?

  果然,宫里的人?都是人?精,侍卫仔细琢磨了两遍江婉柔的话,从善如流把金子?揣进袖口,道:“王妃娘娘稍等片刻。”

  他抬脚踹了另一个侍卫的小腿,厉声道:“还?不?快去!耽搁了贵人?的事儿,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砍!”

  江婉柔敛下眉目,前倨者必定?后?恭,世态炎凉、捧高踩低,在皇宫显得淋漓尽致。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

  好在那侍卫会传话,一炷香后?,江婉柔在内侍的带领下,去了皇帝下朝后?常去的文?华殿。

  “儿媳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华殿的台基以玉石铺就?,朱红色的廊柱处矗立,每一根柱子?皆雕龙绘凤,华贵精美?。数名身?穿藏青色衣袍的太监垂手立在两侧,眼?观鼻鼻观心,诺大的宫殿安静无比。

  过了许久,皇帝从繁杂的御案中抬起头,沉声道:“你若来求情,便免了。”

  陆奉在虎符上动手脚,皇帝万万不?能忍。搁旁人?,重?重?的板子?早打下去了,但偏偏是陆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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