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时醒
赵珩沉寂的心?倏地震动起来。明明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心?跳声却如雷鸣般,预兆着心?中生根发芽,茁壮生长?的爱意。
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了这?一日,不,有宋知意在的每一日,他都不会忘。
怕她久等,他沐浴得?很快,回到内殿时,果然瞧见宋知意困怏怏地打起哈切。
如今已是秋下旬,天气渐凉。
宋知意见赵珩沐浴好了,便放下话本子,把被子掀开?一角,“快上来,我刚暖好的!”
赵珩依言上来,在一片温热香软里抱住她,寻到那?抹嫣红唇瓣,话语断断续续,从深吻间?隙漏出来。
“你不必是什么会仙法的天使,也?不用特意为我做什么,你只要陪在我身边,会说会笑,能吃能喝,便足矣治愈万千伤痛。”
“噫?”宋知意小脸红扑扑地伏在赵珩胸膛喘着气,心?想还有这?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的事情?她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竟觉心?安,嗓音轻软:“那?我可要赖你一辈子啦!”
赵珩摸摸知意绸缎般顺滑的长?发,只道:“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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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赏菊宴是巳正开?始,不过宋知意可不能踩着点直接到御花园了事,还得?提前个?把时辰带明珠公主去长?春宫请安。
王兆很是紧张,反正如今也?没?什么秘密了,路上忍不住小声问:“待会我被人看?出破绽可如何是好?”
宋知意拍拍她的手,“隔墙有耳,你切莫再说这?话,便不会。”
于是王兆紧紧闭上嘴。
二人到长?春宫,淑、娴、端三妃及平阳公主皆在。
宋知意领着王兆行礼问安,王兆昨夜才反复学过,举止动作?虽有些僵硬,好在有模有样。
平阳公主挨罚惨了了,这?会子瞧见“罪魁祸首”,闷气又腾腾窜起来,斜了眼明珠公主便抱臂扭开?脸。
皇贵妃却是亲自下来扶起明珠公主,关切地问她身体如何,可还有惊吓,对知意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平身。
淑妃感慨道:“公主从前与皇贵妃最是亲近,有回午睡说梦话,还把皇贵妃当做娘亲呢,不知公主还记得?吗?”
王兆局促地看眼穿着华丽富态的淑妃,犹豫摇头。
皇贵妃被挠破的手臂可是还疼着,见状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只是一瞬,便笑着说:“明珠在外受了苦,许多事记不清了。”说着向明珠介绍几位妃子。
王兆绷着身子一一问安,别扭地抽出被皇贵妃拉住的手,下意识回到宋知意身边,小心?拽住知意衣袖。
皇贵妃眉心?微蹙。
宋知意不便当众提醒王兆,只好笑盈盈打圆场:“我与明珠进来时瞧见娘娘殿外摆着两盆颜色明艳,像极凤凰展翅的金菊,想必是传闻中的凤凰振羽吧?”
皇贵妃笑了笑,玉步款款回到上首主位坐下,“正是。”
凤凰展翅,正是她即将登上皇后宝座的吉祥兆头。
平阳公主骄傲地补充道:“待会去了御花园,还有许多珍稀名贵的品种,太?子妃或许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兆自卑地垂下头,默默又往宋知意身后站了站,生怕高高在上的平阳公主奚落完了知意,再当众轻蔑地给她难堪。
连王兆都听得?出平阳不是好话,在座几位人精何尝不明白??但大家秉着看?好戏的心?思,并不搭腔。
唯独娴妃想帮宋知意说句话。
毕竟上回猞猁一事是太?子助她洗清罪名,重回皇宫。
只是才张了张口,便听一道高兴的“哎呀!”
宋知意不羞不恼,眼角眉梢都是沁甜的笑,“这?么说来,今日全是托了娘娘的福,实乃知意求不来的荣幸呢!”
平阳公主:“??”
她再看?自己母亲。
皇贵妃虽因没?能拉拢知意为自己所用,而?恼了知意,处处冷淡慢待,但世上谁人不喜欢这?么恰到好处的奉承呢?
皇贵妃满意地点点头。
平阳公主气闷地跺脚,嘟嘴不说话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娴妃提议前去御花园,皇贵妃应准,便领众人前往。
不多会,其?余受邀的世家命妇贵女们?也?纷纷到场。
秋日树木枯黄,百花凋零,一盆盆错落有致的菊花却是妍妍盛开?,美不胜收,引得?众人夸赞不断。
宋知意见王兆总是习惯往她身后躲,便叫她去看?那?一簇簇金黄、嫩绿、乃至墨紫色的菊花,压低声音道:“其?实方才平阳说的不错,这?里有很多品种我从未见过,但不必自觉低谁一等,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与家世。再者,如今我们?不也?见到了吗?”
王兆讶然抬头,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向宋知意。
宋知意笑着说:“好不容易看?到,便好好欣赏,日后再有谁问起,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王兆点点头,整个?人放松不少。
有贵妇携着贵女来朝她问安说话,她也?勉强能应答上几句。
日渐晌午,秋雨后难得?有个?艳阳天,凉亭有宫婢呈上茶水小食等物,加之有几个?名贵品种晒不得?日头,内侍们?搬下去了些,一时间?,大半妃嫔贵妇们?都去了凉亭休憩。
宋知意记得?赵珩的话,拉着王兆再欣赏欣赏,边等着。
倏地,王兆脸色一变,身子颤抖地看?向垂花门那?处。
宋知意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只见那?里立着身形矮胖穿着内侍服侍的男子。面容看?不清,高矮胖瘦能对上。她点点王兆手心?,便松开?王兆的手。
王兆怕极了,但还是装作?丢了什么东西,一步步找过去。
过了垂花门是一个?存放花种土壤的屋子,平时少有人来,男子一把拽过王兆进了夹墙缝隙,露出一张黝黑带着刀疤的可怖脸庞。
正是潜藏京都的领主。
“亡赵,你如今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想不到老子还能在宫里逮住你吧?”
王兆吓得?直哆嗦,下意识偏开?头,生怕巴掌落下来,“饶命,求领主饶命,我也?是迫不得?已,求领主带我出宫!”
这?话是落眉教她的。
领主冷笑一声,“太?子费尽心?思才找到你,帮了我大忙,你个?蠢笨没?脑子的贱货,还敢提出宫?”
“可他们?迟早会发现我是假的,欺君死罪,要砍头的……”王兆惨白?着脸快哭出来。
领主不耐烦地想踹人,但又忍住,阴恻恻道:“那?你先杀了太?子。”
“我,我啊?”王兆连忙摇头,瘦弱的身体软瘫在地,“我听太?子说皇贵妃才是害得?先皇后和公主落难的仇敌,皇贵妃也?十分恼恨太?子,求您另想高明,我办不到,办不到的!”
“皇贵妃,不就是昔日的妤妃吗?”领主饶有兴致地默念一遍,居高临下睨向王兆,“你办不到,就是没?用,没?用就得?死。别忘了,你体内还有蛊毒。”
……
王兆再出来时,一双手还是抖得?厉害。
四周早已没?了赏花的人,宋知意等在原地,关切地问:“你丢的镯子找到了吗?”
王兆缓过神,点点头。
宋知意挽起王兆的手臂,边往回走边叹气说:“等过了赏菊宴,你就好好留在宜秋殿养身子,不要出来了,殿下有大事要办,唯恐打打杀杀的冲撞了你。”
知意声音不大,平阳公主躲在花圃后,正好听个?清楚。
赏菊宴后就是封后大典,太?子有什么事要打打杀杀?
难不成,是阻挠她母妃封后?
平阳公主大惊失色,一时间?都忘了自己不见宋知意和明珠在凉亭休憩,悄悄跟过来是想抓抓她们?把柄,好向父皇告状,出了先前的闷气。
平阳公主硬生生等宋知意她们?走远了,才急匆匆跑去找皇贵妃。
皇贵妃已回长?春宫更衣,见平阳着急忙慌,直接闯进来,全然没?有个?公主的样子,皱眉欲说教几句,却听她道:“母妃,大事不好了!太?子要在封后大典那?日杀您!”
第79章 横竖都是一个死PMDUJIA
“什么?”皇贵妃脸色骤然一变。
秦嬷嬷亦是惊得手里的凤簪掉到地上,急急扶住平阳公主问:“您这是从哪听来的?可?当真?”
平阳公主喘息急促地点头:“我方才偷听到太子妃跟明珠说的,千真万确!”
皇贵妃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很快冷静下来,神情严肃地训诫平阳:“你是公主,过了年底就要出?嫁,仪态需端庄得体,不?要大惊小?怪吵吵嚷嚷的。”
平阳面色惶惶,声?音弱下来:“可?太子欲要杀了您啊女儿怎能不?慌神……”
“好了。”皇贵妃缓和?语气,捻过帕子擦了擦平阳额头的冷汗,“太子向?来不?是鲁莽冲动的性子,如今疯疾痊愈,更不?可?能再似以往那般,当众提剑来杀本宫。你受了惊吓,先下去喝完安神汤好好歇歇吧。”
平阳欲言又止,可?母妃的话不?敢不?听,只好惴惴不?安地跟随秦嬷嬷出?去了。
秦嬷嬷把平阳公主交给近身伺候的两个宫婢,便快步回来,忧心地看向?皇贵妃。
皇贵妃神情凝重地默了片刻。
自太子回宫至今都相安无事,她本也不?愿在封后大典这节骨眼做些什么,免得留下把柄,自毁前程。
平阳素来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听风就是雨,今日这事,焉知不?是有诈?
毕竟那个岭南来的小?丫头惯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单纯天真的外表下是一颗七巧玲珑心。
思及此,皇贵妃将心底不?安按耐下来,吩咐道:“你先去探探太子近来的动向?,本宫再做定夺。”
秦嬷嬷领命,当即退下。
皇贵妃的母家是鼎盛的大将军府,平素与各大家族都有来往,加之她封后是皇帝一早就定下的事情,朝中不?乏欲讨好奉承的官员,要探消息并不?是难事。
傍晚时分,秦嬷嬷就得到准信,向?皇贵妃回禀:“太子近来忙于修缮京安运河、追查刺杀明珠公主的真凶,据说已?抓住逼出?供词了,供词具体是何,他们?没探到,不?过太子回将军府看望老将军,跟老将军大吵了一架,话里话外,十?分不?满您抢了先皇后的位置,好在老将军始终为您说话,太子不?悦离去,陆续召集了好几位心腹权臣密谈……”
皇贵妃攥拳冷笑,“什么叫我抢了他母亲的位置?那是她病歪歪的娘自个儿坐不?住!”
秦嬷嬷忙倒茶水来,轻抚皇贵妃的背宽慰道:“您消消气,眼下看来,太子表面和?善孝顺,实则恨您入骨,可?见公主今日说的的确不?假,还不?知他们?在背地里筹谋了什么奸计害您啊。”
皇贵妃深吸一口?气,心中无比懊悔:“当初我顾念他丧母丧妹,羸弱不?堪,时日无多,便想留他一条残命,以告慰堂姐亡魂,不?想今日却是给自己?添堵。他既要阻挠我封后,那我便留不?得他。”
只是,亲自动手实在太过冒险。
还有谁可?当利刃用?
越王已?死?,逆党肃清,靖阳侯府更是全族抄斩流放;齐王是个懦弱怕事的,孤山祭奠完先帝,连夜赶回封地;宫里有皇子的只剩下淑娴荔三妃,前两个明哲保身,不?好挑唆,荔妃在宫变那夜受惊丧子,一病不?起。
正当皇贵妃一筹莫展时,殿外来人通禀:“升荣戏班呈上今夜曲目,请娘娘示下。”
皇贵妃喜爱听戏,江南州官不?光进献名贵菊花,还特地送来一只说是堪称绝妙的戏班子。可?惜她心烦着。
秦嬷嬷便下去接过曲目册子,“叫他们?好生准备,娘娘有赏。”说话间将册子呈上给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