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破折号一一
她不好看吗?
怎么都不来亲她一下。
但她没有失落太久,就脚步腾腾地跟上去,追着他兑现诺言,很轻快的样子?:“哥哥!光撩!给我解开!”
啊,差点忘了。
元虚舟停下来,在她身前蹲下,手掌握着她的脚腕,不知施了一道什么术法?,那道湛蓝色的光圈就游进了他的掌心。
束缚的确是解除了。
元汐桐动了动脚,感觉到自己被压制许久的妖力又悄然回到了体内。不太习惯,需要运转数个周天才行。
可气都还没提起?来,已经站起?身的元虚舟便冲她露出一个笑,笑里装着他半真半假的纵容:“待会儿?别乱跑,阿羽……你知道的,你跑到哪里去,我都能找到你。”
元汐桐张了张嘴,最终冲他“哦”了一声。
不算答应,也?不算拒绝。
就也?不算骗他。
出院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关?了她大半月的地方?——和她第一天住进来时,已经大变样。
原本空阔整洁的庭院全都是她的痕迹。石桌上,亭子?里,还有半湾湖水上泛着的小船内,都有她随手扔下的物品,还没来得及规整到一处。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戴着的金镶宝珠项链,整个人突然一阵恍惚。
这是元虚舟送给她解闷的礼物,在囚住她的第四天拿给她的。
宝珠一共二十八颗,外?环用纯金包裹,其上镶嵌玛瑙和琉璃当作饰片。而作为主体的宝珠,每一颗都是可以留影的南海鲛珠,里面用灵力装着他这五年来去过的,他认为所?有值得一见的景致。
这是他当上星官起?就开始准备的礼物,为家里那个被困在高墙之内,除了帝都哪里都不能去的妹妹。
如今终于用上,却?是因为自己给了她一座高墙。
好在她只在拿到这礼物的第一时间讽刺了他几句,来表达不满,但礼物还是收下了,并且专门挑着元虚舟不在的空档,用他教的方?法?将珠子?打开,进到宝珠里,去看看哥哥亲眼?见过的地方?,亲身走过的路。
因为这实?在是一件令她心驰神往的礼物。
灵力留存下来的景致,和实?物无?异,就连那一刻发生的人和事都被完全还原出来。只是到底是幻术做成,他目之所?及有限,她便也?只能探索到他的眼?睛能框住的边界。
即便是如此,也?已经足够有趣。
二十八颗珠子?,她还没来得及一一打开。
今日她把?这条项链挂在了脖子?上,当作装饰。
元虚舟看到了,也?只是伸手拨了拨,没说别的。
跨出院门,便是不得不去顾及的现实?世界。元汐桐像只从来没出过门的狸奴似的,对外?头的一切都生出了许多胆怯,甚至要先扒住门框,确认左右星官们全被屏退,没人能见到她的相貌后,才敢真正地迈出去。
其实?她还准备了一个幕篱,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她身份特殊,在别人眼?里,不仅是元虚舟的胞妹,还是背叛了神宫的“南荒少主”。
落星神宫内还有天子?的耳目,她不想自己这张脸,给他带来麻烦。
即便是他的脸皮已经厚到根本就不怕麻烦,但她至少要为远在帝都的爹爹着想,不能再闹出任何?的乱子?,被天子?抓住把?柄。
已经有天马拉着云车在空地上等着。
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元虚舟宽慰道:“不用担心,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人说出去。”
既然要带她出门,他当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听?他说得这样笃定,元汐桐多少放心了一点,提着裙角踏上云车。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距离落星神宫三百里外?的一处重镇。因处在神宫地界,来往修士众多,又因沿水而建,承载着重要物资的船只抵岸时间不定,所?以并未实?施严格的宵禁。
子?时之前,街边水畔都是灯火煌煌,酒楼小摊人头攒动。
元汐桐虽然见过帝都上元夜连续三天彻夜狂欢的景象,但帝都实?行禁空,除天子?可以用鸾鸟拉车外?,其余车马全都要出了城门才能起?飞,所?以在看到各色飞兽拉着云车在空中乱飞,却?在险些撞到的那一刻紧急避开的场景时,觉得惊奇万分。
云车有简陋的敞篷,亦有华丽的帐子?,这些景象她在元虚舟留给她的宝珠项链内见过,亲身经历又别有一番体会。
他们乘坐的这一辆是元虚舟专用的云车,从外?表看不是特别扎眼?,甚至可以说是低调,但内里舒适实?用,用了空间之法?,坐进去才知另有乾坤。毕竟元虚舟比寻常男子?要高大许多,长手长脚都需要地方?来摆放。
驾车的星官被他放了假,今日他亲自当了一回车夫,驱赶着天马乘风而下。
车辕在青砖上落稳,头戴着幕篱的元汐桐掀开车帘,发现他们正处在一处宽巷,头顶是临街店铺的檐角。灯火从纸窗中透出来,氤氲着像一团团暖雾。
巷口?有笑声盈盈而过,很快飘远到灯火繁密处,便衬得四下更为僻静。
元虚舟伸出胳膊,将她从云车中抱下来。
这是今日出门前后,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元汐桐撑着他的臂膀站稳,一时之间没顾得上挪脚。
衣带摩擦间,有环佩在轻响,听?得人呼吸渐紧。
分明已经体会过蚀骨的滋味,怎么还会为隔着衣物的礼貌触碰而感到惊惶。元汐桐甚至感觉自己的胸腔在一阵一阵地钝痛。
男子?身上的暖意丰盈在空气里,她有些贪恋地站在原地,静静立了一会儿?,发觉元虚舟也?没有退开的意思,才抬起?头看向他。
一双眼?睛潮润润的,正对上元虚舟的视线。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抬手触上她的唇瓣,低声说:“亲一下,好不好?”
像是骤然被看穿了心思,她使劲眨了下眼?,没有回答。
这便是回答了。
元虚舟记起?来她带了口?脂,那么就算被吃光了,也?能随时补的,对吧?再不济,还能去外?面买几盒新的。
只是他这样问出口?,就显然不止是一下。是要将人堵在墙边,箍在怀里,亲到一颗心被涨满溢出,才会勉强满意。
元汐桐难得没嘴上先刺他几句,而是任由他将自己捞起?来,完成了这份出门前就想要兑现,忍了一路,终于越积越深的愿望。
重新将口?脂涂好,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巷口?走,元汐桐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元虚舟身后问道:“你……不遮掩一下吗?这里不是有很多修士,万一认出你来怎么办?”
这么显眼?,走在人群中都看他去了,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认出来吧?
“认出我来……又怎么了?”元虚舟却?不以为然。
“你是神官,和女子?走得太近,传出去不好吧?”
“要走很近吗?”他停下来,转身望着她,“我还以为你打算离我越远越好。”
话语当中的意有所?指让元汐桐心里一阵咯噔,她赶紧上前一步,将他的手拉住,撒着娇提议:“哥哥既然对我这么不放心,那干脆就一直牵着好了。”
要牵着走,所?以得戴个面具。
即使是掩耳盗铃,但她还是想,至少有一刻……
她和哥哥,能光明正大的将手牵在一起?。
第68章 (两更合一)下次,下次再来……
走出巷口?,便看到满目的烟火。
画舫游船在河中堆堆挤挤地穿行,船头一盏盏琉璃灯全如浮在水面上。天边玉钩遥挂,映照着水面的银河,极目处,竟然看不到尽头。
各色食肆酒铺沿河而建,回廊影下,皆有人对饮喧呼。
河街上设有两排小摊。因这里往来修士多,摊子上卖的多是大荒和中土四?处搜罗来的新鲜玩意儿,贵的便宜的都有,丰俭由人。
元汐桐在王府里虽见惯了天材地宝,但这些贩夫走卒们惯会营生,卖的东西更新换代极快,同?样的玩意儿隔一段时?间换个包装,换个名目和说?法,就又能重新掏空人的钱袋子。
她?又是花钱完全不需要节制的,便拉着元虚舟一直从街头逛到街尾,有用?没?用?的买了一大堆。
逛到肚子饿了,她?就向摊主打听了这城里最具特色的酒楼,要去饱餐一顿。
似乎真的只是憋久了,单纯出来逛一逛,吃过东西他们就要这样手牵着一起回去。
——如果她?的掌心没?有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一点薄汗,或许效果会更好。
元虚舟拉过她?的手,一边用?袖袍替她?将汗擦干,一边这样想着。
上到临水的食铺二楼,正打算进雅间,却在大堂内见到了一个熟人。
明霞正带着天市殿的主管星官阿岩,在窗边闲坐。
落星神宫有一船药材和医经会在庶时?末抵达渡口?,因为货品名贵珍稀,再加上这算正儿八经借着公差出来玩,所以她?早早地就来了这里,一边饮酒赏乐,一边等?着船只抵岸。
凭栏往下望去,人群中有这么个身形令人瞩目的男子,她?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也?看到了他紧紧牵着的那个头戴着幕篱的少女。
他收敛了威压,穿扮得像个普通的贵公子,但多年的同?僚情分却让明霞在第一时?间就透过那张面具认出来这人是元虚舟。
那么这个少女,便是一直被他藏在神官住所的那位?
虽然看不清脸,但总觉得有点眼?熟。
突然他抬起头来,对上她?的视线,带着某种警告。她?善意地笑笑,遥遥冲他端了一下酒杯。
只是没?想到元虚舟会带着这名少女上到二楼来。
明霞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便看到他直接将人牵进了雅间。
“咦?”突然那名少女偏了一下脑袋,冲着元虚舟轻声问,“那不是天市——”
声音被门扉隔绝,明霞却因为这道声音福至心灵。
原来,公孙皓不肯说?出口?的那个“该放的人”,是她?。
那的确是说?不得。
真是……
果然,她?就说?不对劲吧,还被姬照那番歪理给绕弯子绕晕。没?有兄弟姐妹的孤家寡人,哪里比得上她?触感?敏锐。
一道传讯符在此时?蓦地出现在她?眼?前,她?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示意对面的阿岩跟着她?起身。
药材到了。
渡口?处一片喧腾,一条长长的石堤延伸至水道中,数十只货船正在同?时?卸货。货品有粮食、丝绸、金银、瓷器等?……还有明霞等?待着的珍贵的药材和医书。
石堤两旁聚集了成群的鸟雀,皆被洒落在渡口?处的五谷喂得体?型肥硕。落星神宫地界上灵气充沛,这里的鸟儿都比别?的地方?要伶俐,不仅不怕人,还会狡猾地啄开货船上的麻布袋,想方?设法地偷东西吃。
落星神宫的货品往往会设下禁制,每船每次都须用?对应的符咒来将禁制解除,以防被人劫货。
这次的符咒就写在明霞收到的传讯符中。
上百名船夫拉纤的拉纤,抬货的抬货,忙起来也?顾不得去驱赶鸟儿。因此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只灰扑扑的小鸟,竟然穿破了禁制,在那船药材当中精准叼起一颗灵草种子,越过渡口?,飞向了城内最繁华的食肆中。
雅间的视野很好,正对着满城烟火,下面便是千步虹桥。桥两边摆了两排货摊,行人、串车都只能从中间挤着通过,看起来好不热闹。
元汐桐吃饱喝足后,便趴上栏杆,一边听曲一边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