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姚黄是闷不住的,没一会儿就轻声问道:“王爷以前经常钓鱼吗?”
赵璲:“住在王府的时候,大概一个月两三次。”
十八岁以前都住在宫里,虽然皇宫也算是他的家,家里却规矩重重,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必读书练武的时候,赵璲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看书练字。封王开府后,赵璲平时当差,休沐时既不结交官员也无好友走动,便在自己的府里找些事打发时间。
那几年多战事,算起来他前后只在王府住过不足三年的时间,包括双腿出事后的这一年。
姚黄只觉得这样的频率已经算得上嗜好:“既然王爷喜欢,以后我多陪你钓钓?”
一边钓鱼一边让王爷晒太阳,又是一箭双雕。
赵璲:“看你喜不喜欢,不必勉强。”
忽地,姚黄的鱼漂往下一沉,刚刚还觉得钓鱼无趣的姚黄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往上一提鱼竿,便有一条巴掌来长的鱼被甩出水面。
姚黄将鱼甩到岸上才发现这鱼是条小鱼,最多拿来炖汤尝尝鲜味儿。
“算了,先放进桶,等会儿能钓到大的再把它放回去。”
无论如何,有了第一条收获,姚黄更有干劲儿了。
“早上为何要塞信纸?”赵璲看着水里的鱼漂问。
姚黄看他一眼,解释道:“我怕打扰王爷看书或休息,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写信传话更方便。”
他要不是王爷,她连早上的招呼都可以免,直接出门就是。
赵璲:“传话可以写信,再有礼物带回来的话,可以亲手给我,我也想知道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姚黄:“行,我记住了。”
交待一下也好,万一有哪些地方或是哪些事王爷不高兴她做,她还能及时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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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黄昏,两个人一共钓上来八条鱼,最后姚黄还钓到一条估摸有十多斤重的大青鱼,沿着河岸走出好长一段距离费了憋红脸的劲儿才把鱼拖出水面,从鱼钩卸下鱼的时候更是被甩了一身一脸的水,扭着头连呸了好几声。
趁她呸水,那青鱼摆尾狠狠一跳跳到了湖边,姚黄扑过去抓,青鱼又是一跳,扑通进了水,把姚黄气得直叫!
赵璲一直看着她。
后花园的入口,青霭、飞泉被突然传来的王妃尖叫吓到了,青霭都往前冲出了一段距离,湖边又传来王妃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记住它了,明天我还要来钓鱼,钓不到以后就继续钓,早晚要炖了它吃!”
青霭:“……”
王爷王妃都没出事,两个公公便继续守门了。
湖边,姚黄气鼓鼓地回了毡垫旁,看看持竿稳坐的王爷,再看看自己被打湿的衣襟裙摆,更恨那条鱼了。
赵璲:“伸手。”
姚黄不明所以地伸出左手。
赵璲:“双手。”
姚黄只好把右手也伸出来。
她的手背湿漉漉的,手腕处有被鱼尾拍打过的红痕,赵璲转过她的手心,这边沾了草叶湿泥,好在没有被鱼鳞划伤。
赵璲取出帕子,干干净净的雪白丝帕。
姚黄见了,忙缩回手:“我去湖边洗洗就行,别糟蹋这么漂亮的帕子。”
说着,她蹲到湖边,撩水洗手洗腕子。
湖水清清凉凉,姚黄先是沸腾又是懊恼失望的心重新恢复了平静,看着湖面中央的金色粼光,姚黄回头朝惠王笑:“这么好的地方,难怪里面的鱼都长得肥。”
赵璲回以淡笑。
甩甩手上的水,姚黄回到桶边,丢了两条小鱼出去,安排道:“六条鱼,王爷吃一条,赏飞泉青霭一条,我一条,赏四个大丫鬟一条,剩两条后日晌午招待我爹他们,王爷说呢?”
赵璲:“我吃不完一条,不如你我同席。”
姚黄:“也行,正好我爹他们都很能吃,两条未必够他们吃。”
赵璲:“东西留在这边,飞泉他们会来收拾。”
姚黄便来推轮椅。
赵璲:“去明安堂吧,你早些换身衣裳,免得着凉。”
第24章
青霭、飞泉去收拾东西了,姚黄推着惠王回了明安堂。
姚黄的衣裙沾了湖水也蹭到了那条逃跑的鱼,隐隐能闻到淡淡的鱼腥气,姚黄决定趁饭前把今天的澡洗了。
赵璲让她将轮椅推到内室窗边的罗汉床前。
罗汉床与拔步床的床板等高,铺了一张苇编的凉簟,中间摆张与罗汉床配套的紫檀小桌,上面倒扣着一本书。
姚黄推轮椅推得太专心,见惠王看向小桌,她才反应过来,不太好意思地抓起书放在背后。
赵璲:“何书?”
姚黄背着手站在他对面,老实作答:“书坊买的话本子,难登大雅之堂那种。王爷要在这边休息吗?那我先去西屋沐浴了,一会儿叫丫鬟们给你上茶?”
赵璲:“不渴,书给我。”
姚黄脸红了:“普通百姓看的,王爷还是别看了,我去书房给你拿本经史子集去。”
赵璲不再说话,只朝她伸出手。
到底是王爷,一身的气势在那,姚黄还没摸透这位夫君的脾气,怕他真会因为她的违背动怒,只得乖乖将书交了过去,别别扭扭地道:“我随便挑的新话本,哪想到里面竟写了些不正经的东西,遇到这种地方我都是跳过去看的,王爷千万别误会。”
书坊的话本分成好几类,其中有些是所有年纪的人都能看的,有些专门摆在一处,书坊没有竖个牌子明言提醒,但每当有未出阁的姑娘走过去,伙计都会暗示一下,久而久之,女客当中,往那边去挑书的就只有年纪稍长些的妇人。
姚黄遵守着书坊的“规矩”,但她偷偷翻过母亲带回家的话本,知道里面会比较详细地写男女之事,那时候的姚黄对这个可不感兴趣,解了疑惑就不再翻了。
如今她出门都是新妇发髻,再加上尝到了夫妻间的趣味,那天姚黄就理直气壮地挑了几本。
赵璲淡淡点评:“话本源自民间,因内容通俗易懂曲折离奇而广泛流传,有些粗言秽语很正常。”
姚黄:“……算了,王爷看了就知道了。”
她去衣柜取了一套衣裳,从外面带上门,自去西内间等水。
外面丫鬟们进进出出,没有王爷的传唤无一人敢靠近东里间,赵璲挪到罗汉床背对夕阳的一侧,在安静中逐页翻看起来。
作为一个少时便习惯读书读到三更天次日鸡鸣时分便起床继续读书或练武的皇子,赵璲读过的书几乎可以填满三间大房,但其中唯独不包括任何一本民间的话本。
内容通俗,他一目十行翻得很快,当水房的婆子们提着水进了西屋,赵璲已经看了一大半,话本的主人公“潘絮娘”也换了三位相好,每好一个就要有两三场房中戏、院里戏甚至野外戏,男方则囊括了种地的汉子、打铁的铁匠、县衙的捕头,各有各的“龙精虎猛”。
知道王爷在看什么,姚黄这个澡洗得十分不安且简单,想着她早些洗完早些回去,兴许王爷还没看到第一场不正经的地方!
匆匆换好衣裳,姚黄披着一头绞得不再滴水的长发就往外走。
百灵追她:“王妃,您先梳梳头啊!”
姚黄回头,抢过百灵手里的梳子继续往东屋赶,万不能叫百灵伺候,不然梳完黄花菜都要凉了!
推开内室的门,姚黄看向窗边,就见王爷背对她而坐,面朝窗外,窗外斜前方是一棵披满了夕阳的桂树。
姚黄再看小桌,话本子平平稳稳地放在那。
这时,王爷朝门边看来,视线明显在她披散的头发上停留了几瞬。
姚黄故作平静:“丫鬟们梳得太慢了,我怕王爷久等,干脆来这边梳,正好能晒到夕阳。”
赵璲转了回去。
姚黄坐到他对面,暖黄的夕阳照得她脸颊热乎乎的,她握住一把头发慢慢地梳,一边朝话本扬扬下巴,问:“王爷这么快就看完了?”
赵璲:“不曾,只看了开头,李大石病死牢中那段。”
姚黄:“那王爷怎么不看了?”精彩都在后头呢,李大石一死,潘絮娘成了寡妇,曾经与她青梅竹马的健壮农夫就找上来了。
赵璲:“我在想,民间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冤情。”
姚黄:“……”
王爷就是王爷啊,看个话本都在为黎民百姓忧虑,哪像她,光看不正经的了!
抓起话本塞到凉簟下,姚黄安慰他道:“王爷勿忧,话本都是写书人瞎编的,父皇他老人家英明神武,朝廷吏治清明,至少咱们京城这一带百姓都过得很好,没听说哪里出了冤情。”
赵璲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正被长发润湿的另一侧肩头。
姚黄见了,往后面的床围上一靠,头微微后仰,除了被她握在手里的头发,其余的全都垂了下去,再也挨不到她的衣裳。
只是这样,她白皙的脖颈便完全呈现在赵璲面前,对襟襦衣被齐胸裙腰束缚住了,遮了里面的春光,却难掩其内雪丘之形。
屋里就两个人,彼此都只能看着对方,姚黄一下子就察觉了王爷视线的移动,脸上一烫,她轻斥道:“王爷往哪看呢?”
死气沉沉的王爷脸都不见变色的,指着她衣襟右侧道:“那里似乎湿了。”
姚黄摸了摸,被头发打潮的而已:“不碍事,一会儿就干了。”
当她抬起头,发现王爷已经看向了窗外的桂树。
还是有点别扭,姚黄挪开小桌,背对着坐到他面前:“王爷帮我梳吧,这样头发晒到的太阳也更多。”
赵璲没有回答,接过了她手中的玉梳。
如瀑的长发乌黑如缎,在夕阳中映出一层浅浅金光,淡淡的桂花香充斥在赵璲的鼻端,她似乎终于在王府预备的花露中找到了合她心意的味道。
姚黄在看两人投在黄花梨木地板上的影子,属于王爷的脑袋纹丝不动,应该就是一直在看她的头发,老老实实的。
忽地,那道影子抬起左手,在她肩头按了一下。
眼睛与肩头同时感受到了这一下,姚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了个激灵。
赵璲:“你很紧张?”
姚黄脸上一阵发热,能不紧张吗,挨得这么近,沐浴的时候又想了一幕幕书里羞人的场景。
赵璲:“是还记着那晚的事,怕我今晚留宿?”
姚黄才没想这个,否认道:“没有,我,我这辈子第一次让一个王爷伺候,当然紧张了。”
赵璲:“我没忘了我答应你的事,只是今晚我都过来了,吃完就走的话,底下人可能会以为你哪里做的不好,受了我的冷落。”
姚黄附和地点点头。
赵璲:“但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