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姚黄坐在放了帷帐的拔步床里头,见青霭把轮椅停在罗汉床边就出去了,姚黄才放下话本。
赵璲在看罗汉床上的象牙簟与金元宝,听到脚步声,他随意看过去,视线就被王妃那条崭新的他从未见过的睡裙黏住了,上下打量一遍,最终定在了睡裙齐胸的上裙边,那里看起来与外穿的齐胸长裙裙腰很像,却并没有勒严,滑润细腻的纱罗自然而然地贴服着王妃白皙的肌肤。
整条睡裙都是纱罗所制,轻薄透气,如帷帐般让里面的情形隐隐若现。
姚黄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她在娘家可没穿过这样的衣裳,谁让家里穷呢,如今绣房将这么清凉的睡裙送到她手里,姚黄放着不用便是暴殄天物。
早穿晚穿都要走这么一遭,姚黄当然要早享受,唯一没料到的是惠王爷会这么不加掩饰。
姚黄停下脚步,往他身上看,强掩着羞问:“王爷怎么没换夏季的中衣?”
赵璲:“换了。”
冬天中衣质地是棉,春秋为绸,夏日为绫。
姚黄“啊”了一声,快步走到轮椅前,捏起他的领边捻了捻,疑惑道:“你这件是绫吧,绣房没给你做纱罗的?”
赵璲目光平视,解释道:“早年做过,我穿不惯。”
纱罗太透了,他没有在青霭、飞泉面前袒露太多身体的癖好。
大抵是他的眼神暗示地过于明显,姚黄瞬间领悟了惠王爷的意思,原来贵为王爷都介意这料子的透而宁可放弃舒适,她这个乍富之人还是个姑娘居然就敢大摇大摆地穿出来!
姚黄捂住胸口就要跑去换套绫做的中衣。
手腕却被惠王爷紧紧攥住了,硬是将她拉到了他宽敞的紫檀大轮椅上。
姚黄难为情地往他肩窝里钻:“我还以为你们皇家人都这么穿!”
赵璲:“我不穿而已,肯定也有喜欢穿的。”
姚黄:“我才不管别人,我是你的王妃,你不穿我也不要穿,你也不要看,我要换回来。”
她还想跑,赵璲直接把她往上一提,迫使姚黄坐在了他身上。
姚黄惊慌地抬起头。
赵璲压着她的背靠回轮椅,吓得姚黄连忙一手撑着他的肩膀一手撑住旁边的轮椅扶手,免得撞上前面的惠王殿下。
然而她不来压,惠王爷反倒主动凑了上来。
姚黄低头一看,终于明白了惠王爷的意思,羞恼道:“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不急。”
邓师傅精心打造的轮椅比上次的罗汉床围与迎枕加起来更能支撑惠王殿下的腰背,宽厚的椅背也起到了遮掩的作用,就算今晚守夜的春燕凑到内室的门缝,也看不到惠王爷分毫,最多看见面朝椅背而跪的王妃的面容,偶尔再多看点肩膀。
惠王爷兴起得急,只苦了姚黄,被困在轮椅上,她根本没地方躲,只能盯死了几步外正对着自己的门缝,死死地捂着嘴,同时做好了一旦发现有人靠近便立即喝退对方的准备。
青霭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固定轮椅,因为知道很快王妃就会把王爷推到床边。
这么一把需要姚黄费些力气才能推动的沉重轮椅,按理说王爷臂力再足都无法独自撼动的紫檀大轮椅,此时没有人去推它,居然出现了轻微的移动。
轮椅上的人没有察觉,关好堂屋门挑起帘子要跨进次间的春燕忽然听到了一些声音。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内室的门。
距离够远,门缝又窄,再加上门外还挂了一层薄绸帘子,春燕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王爷王妃就在门旁边。
春燕悄悄退了回去。
里头,惠王爷坐正了,抱紧他的王妃,拨开被她甩到腮边又被泪水打湿的发丝,对着她的耳窝问:“刺激吗?”
姚黄:“……”
.
姚黄很想耍耍脾气的,绷着脸只管自己去收拾,把故意欺负她的坏夫君一个人留在轮椅上,让他哪也去不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问她刺不刺激。
可提上中裤的夫君立即又变了回去,变回了那个光是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瞥过来一眼就叫人敬畏的惠王殿下。
敬畏人家的王爷身份也好,狠不下心丢下那残疾夫君也好,最终姚黄还是在对方无声的注视下胡乱裹着那条无法再穿的睡裙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套中衣躲去拔步床内穿好,抓起梳子随便理理凌乱的长发,再出来将他推到床边,唤春燕备水。
春燕又惊又喜,今晚王爷王妃居然这么快就“忙”完了?忙完好啊,她也能早点睡觉。
水送来了,姚黄拧好巾子递给惠王,转身刚要走,惠王做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吩咐:“洗好了,把轮椅也擦一遍。”
姚黄身体一僵。
赵璲放低了声音:“或者叫外面的丫鬟进来……”
姚黄终于没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赵璲垂眸解中衣,听见她气冲冲走远的脚步声,他才看向床边的紫檀轮椅。
姚黄出来时,惠王殿下早已换了一身中衣若无其事地靠在床头翻看着她的话本。
姚黄将水桶放在轮椅旁边,一把抢走惠王手中的话本丢到梳妆台上,也不看他是什么表情,打湿巾子,看向轮椅能容两人并坐的椅面。
看着看着,姚黄笑了,将不再滴水的巾子递给床头的王爷:“你干的好事,也都是你的东西,你来擦。”
腿动不了手还动不了吗?轮椅就在床边,以惠王爷的臂力,一手撑床一手擦椅面完全做得来。
赵璲:“……”
姚黄面上凶,其实正紧紧地盯着这人,一旦惠王爷有变脸的征兆,姚黄会立即缩手老老实实做事。
一息、两息,就在姚黄准备服软时,惠王爷接过了她手里的巾子,挪到床边,俯身去擦轮椅了。
姚黄的心砰砰砰跳得厉害,看看站着仿佛监工的自己,再看看坐在那儿垂着眼颇有些逆来顺受姿态的惠王爷,姚黄竟慌了起来:“我,我随便说说的,王爷快放下,我来吧。”
她要去抢巾子,赵璲避开了,扫眼罗汉床,一边继续擦一边问:“怎么都堆在外面?”
他坚持干活,姚黄只好弄湿另一条巾子,去擦他够不到的扶手位置,虽然这里没沾东西,可她汗淋淋的手握上来过。
“无缘无故的,王爷给我这么多金元宝做什么?”姚黄小声道,“我喜欢是喜欢,但总觉得受之有愧。”
赵璲:“我留着也无用。”
姚黄:“我也用不上啊,王妃的月例银子够我每个月用的了。”
赵璲:“那就收起来,要用的时候再用。”
姚黄:“……行吧,先放我这边,王爷要用了尽管来拿。”
惠王爷没声了,姚黄偷偷看一眼,逮到惠王唇边一抹瞬间消失的笑。
姚黄哼了哼:“还有象牙簟呢,王爷以前用过吗?
赵璲给她讲象牙簟的稀有:“父皇登基后一共才得了三张,一张孝敬太后……白日听父皇的意思,他应该又得了两张新的,一张赏了你,另一张大概自己用了。”
姚黄惊得忘了干活:“就五张?天啊,怪不得贵妃跟长公主都瞪我!”
赵璲擦完了,将巾子放进桶里晃了晃,捞出来单手攥干,再去擦第二遍。
屋里还有别的水,姚黄擦了第三遍,这才算擦完。
坐到床边,姚黄谦让道:“这样的好东西,还是王爷拿去用吧,我看父皇本来就是要赏给你。”
赵璲:“竹院够凉了,再铺这个容易受寒。”
姚黄低头,险些没藏住笑。
第39章
姚黄这一觉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清晨惠王爷离开后,没有丫鬟敢进来打扰王妃好眠,南边的窗依然关着,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姚黄并不着急起来洗漱,发酸的腰腿也容不得她那么精神。
对着帷帐发了会儿呆,姚黄改成平躺,抬起右手,慢慢伸出四根手指。
这王爷,是把接下来几晚的都给提前睡了吗?腿废了还这么能折腾,他要是没废……
姚黄都不敢往下想,同时越发庆幸惠王爷只逢五逢十过来的安排,他真天天来,姚黄也得废。
口渴得厉害,姚黄叫阿吉进来给她倒水。
王妃喝水时,阿吉瞅瞅王妃身上藕荷色的素绫中衣,奇怪问:“王妃昨晚沐浴后,不是穿了新做的睡裙吗?”
哪壶不开她提哪壶,姚黄没好气地瞪过去。
阿吉想到什么,偷眼去瞧放在拔步床外面的竹篓,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团熟悉的颜色。
阿吉不震惊王爷王妃亲热的次数之多,她心疼的是那上好的纱罗,她摸一摸都要小心翼翼的珍贵料子,怎么能跟粗布似的卷成那样?
阿吉救人似的走过去,姚黄低头喝水没瞧见,等她抬起头,就见阿吉一手提着那条睡裙的领边,一手在轻轻抖着皱巴巴的裙摆,嘴上还嘀咕着:“王爷不知道爱惜东西,王妃怎么也这么舍得了,瞧瞧都皱……”
说到一半,话卡住了,因为阿吉终于看到了被撕烂的上裙边。
阿吉的双手高高提着裙肩,使得中间的那两半截纱罗无力地垂落下去,这要是还挂在王妃的身上……
阿吉被烫般将这条睡裙放回了竹篓,水汪汪的杏眼心虚地瞧向自家王妃。
姚黄:“……这是好料子,别送去浣洗房了,你带回去洗洗,洗完缝缝自己穿,晚上能凉快不少。”
阿吉还不习惯这样的浪费,劝道:“春燕女红好,我洗她缝,缝好了王妃再继续穿啊。”
姚黄:“我不想再看见这条。”
如果可以,她连王爷的那把紫檀大轮椅也不想再看见。
阿吉明白了,想到王妃衣橱里还挂着四五条纱罗做的睡裙,阿吉高兴道:“那我就占回便宜了,正好我这里比王妃小好多,把烂的地方剪了再改改也能合身。”
姚黄暗暗咬牙,可能就是因为她的不够小,才招了惠王爷的青睐,果然母亲说得对,贵如王爷见了她也难移开眼。
甩开脑海里那些说出去别人都绝不会信惠王爷能做这种事的画面,姚黄要沐浴了。
洗过澡,浑身清爽,吃完“早”饭,姚黄也有了力气,把郭枢、曹公公、柳嬷嬷都叫来,让郭枢派人去买干蒲草,让曹公公派人去请邓师傅。
“蒲草城里可能卖的不多,可以去附近村镇看看。”
“邓师傅那里,如果他有事让他明日再过来也行,并非什么大急事。”
郭枢、曹公公都走了,姚黄才有些尴尬的对柳嬷嬷道:“您去绣房说一声,就说之前送过来的纱罗睡裙已经够用了,再做睡裙还是改用绫吧。”
经过昨晚,姚黄决定那几条纱罗睡裙都留着王爷不来明安堂的时候穿,他来了,她只穿绫衣给他看。
柳嬷嬷笑道:“是,最近绣房正在为王妃赶制外穿的纱罗襦裙,再过两日就能送来给王妃试穿了。”
单层纱罗过于薄透,多加几层便有了如烟似雾的朦胧感,足够蔽体又清凉舒适、华丽尊贵。
绫罗绸缎四样,罗最为昂贵,京城的顶级贵妇们,夏日若没有几套纱罗裙,出门做客都会面上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