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姚黄听懂了,康王不是贪色之人,府里除了长辈给他选的三妃再无通房,三位高门之女也没闹出过争宠丑闻,陈萤嫁过去后,处境并不算艰难。
柳嬷嬷:“若陈姑娘是老奴的主子,老奴会建议她一心一意地服侍好王爷,小世子身边有镇国公夫人当初为前王妃安排的陪嫁嬷嬷与丫鬟,日常起居不必陈姑娘太过操心,该嘘寒问暖照顾的时候照顾一下就好,至于两位侧妃那边,陈姑娘为尊,投缘了就多跟她们说说话,不投缘也只需要维持表面的和气,不争不妒便可。”
姚黄笑道:“嬷嬷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跟陈姑娘这样的身世能做王妃已经是大造化,跟着王爷们好吃好喝的,旁的事不必太在意。”
柳嬷嬷笑眯眯的:“依老奴看,王妃比陈姑娘更有福气,咱们王爷看着冷,其实比康王殿下会疼人多了。”
面对柳嬷嬷这个人证,姚黄一点点地红了脸。
柳嬷嬷接着给她讲庆王与沈柔妃,这其中又牵扯到了福成长公主:“说起这个,宫中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流言,说长公主有意撮合咱们王爷与她的爱女,王妃您进宫的时候可有听闻?”
姚黄委婉道:“二公主确实提过一嘴。”
柳嬷嬷面露不悦,先列举一通杜贵妃、二公主待自家王爷的种种刻薄,再道:“当时咱们王爷最得圣宠,长公主有此意也是人之常情,王妃只需要记住一点,咱们王爷可从未与郑姑娘有过任何私情,平时除了宫宴根本见不到面的。王爷这人,非读书习武或当差的时候都在自己的院子或王府闷着,别说外面的姑娘,就是王爷身边也一直只有飞泉青霭近身伺候。”
姚黄想想夜里惠王爷对自己的热情,早就猜到他对郑元贞没什么念头了。更何况,一个在自己春风得意时想要联姻又在自己废了腿后改去联姻旁人的姑娘,惠王得多卑微才会继续惦记对方?真要惦记,也只会是怨与恨。
就这么听着柳嬷嬷讲述一众皇亲国戚,姚黄轻轻松松地编好了手里的书房椅蒲团。
晒了一下午,春燕熟练地缝了粗布、绸面上去。
姚黄转着圈检查一番,喊来阿吉,叫阿吉送去竹院,免得自己巴巴地跑去竹院又被惠王爷当成邀宠之举。
竹院,飞泉见到阿吉,失望地问:“王妃怎么没来?”
阿吉反问:“非得王妃亲自来吗?那还要我们几个丫鬟做何用?”
飞泉:“……”
臭阿吉,根本不知道他们伺候王爷的难处!
托着光秃秃的蒲团,飞泉忐忑地去见王爷。
他以为王爷会失望,未料王爷竟然很配合地试用了新蒲团,晚上用饭时也跟今早、晌午一样的好胃口。
第42章
哄好了王爷,两个蒲团也都做好了,姚黄准备初十这日出府逛逛,没想到早上一醒,竟来了月事。
姚黄先是懊恼今日不好再出门,跟着想起母亲的*教导,说女子怀孕了会断掉月事,月事来了则证明没有受孕。
姚黄很高兴,一则她还没做够姑娘,不想早早就给小孩当娘,二则她嫁给惠王爷还不足一个月,全靠夜里的亲密增进情分,真这么快就怀上,惠王又是那么如狼似虎的贪法,憋狠了他给自己物色通房丫头怎么办?
关于惠王想要通房或是将来迎娶侧妃这件事,姚黄完全没有办法,普通爷们娶了她后还敢动花花心思,姚黄敢打断对方的腿,摊上王爷这么尊贵的夫君,御赐的婚事,姚黄既不能离又不能拦,敢拦就会变成她自己挨罚。
姚黄只盼着王爷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的时间能长一些,长到即便将来永昌帝给王爷赐了比她出身高比她更丰满的侧妃美人,王爷也能念着与她这么久的情分依然对她最好,得了什么金银宝贝大头都往她屋里送!
当然侧妃什么的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今年皇家还有两场大婚要办,庆王的两个侧妃进门都排到明年秋天去了,永昌帝不至于连着给礼部派遣差事,那么姚黄至少有一年半的时间跟惠王好好培养感情。
甩开远虑,姚黄先考虑今晚要让惠王爷失望的近忧。
思来想去,姚黄决定提前告知惠王此事,别叫人家兴致勃勃地来,却只能欲求不满地干睡一晚。
为此,姚黄写了一封信,特意添了信封还用红泥封了口,让阿吉送去竹院。
这封信很快就被送到了惠王手中。
“王爷,很不巧,我今早来了月事,按照以前的规律,应该持续到这月十六才彻底结束,那初十、十五这两晚我都不方便再服侍王爷了。”
“王爷要是耐得住,十七晚上来明安堂吧,我一定好好补偿王爷,王爷要是忍不了,今晚、十五照常过来也行,我另有服侍王爷的法子。”
赵璲博览群书,医书也有涉猎,故而知晓何为月事。
读王妃来信的第一段,赵璲其实心平气和,对王妃并无任何失望或埋怨,待他看完王妃小心翼翼的第二段,惠王爷不得不看向旁边的佛经缓了一缓。
是不是那几晚真的索求过多,竟让她以为他连区区几晚都忍不得?
赵璲烧了这封一旦泄露会连累夫妻俩都沦为皇家笑料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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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没有等来王爷的回信,却等来了柳嬷嬷。
身子虚,姚黄靠在次间的榻上看话本呢,腰后塞了一个蓬松软和的迎枕,每次月事的第一天,也都是姚黄最为文静的时候。
柳嬷嬷过来之前并不知道王妃出了何事,飞泉只说王爷叫她来瞧瞧王妃,进了次间,瞥见王妃略显苍白的脸色以及特意垫在身下的一条绸面方垫,柳嬷嬷立即明白了。
“王妃可有哪里不舒服?”柳嬷嬷按住王妃准备坐正的肩膀,目光慈爱地问,“腰酸不酸,肚子疼不疼?”
王爷爱重的人,柳嬷嬷自然爱屋及乌,何况眼前的王妃生了一副牡丹花的容貌,性情也讨人喜欢。
姚黄涨红了脸:“您如何知道的?”
柳嬷嬷笑道:“王妃不想劳动老奴,王爷担心王妃年少照顾不好自己,特派老奴过来瞧瞧。”
姚黄尴尬地拿话本挡住脸:“他,他怎么什么都跟您说啊!”
柳嬷嬷:“因为王爷是男子,身边从来没有过需要他照顾的女子,他越是没经验,越会把这当成一件大事。”
这就是年轻小夫妻独有的乐趣了,再过上几年,王爷就算关心月事期间的王妃,也不会笨到再派她来探望。
姚黄是局中人,光尴尬了,她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这种小事还需要长辈专门照顾?
“嬷嬷放心,我身子好着呢,就是头天虚一点酸一点,不疼的。”
饶是如此,柳嬷嬷依然把阿吉四个大丫鬟叫了过来,仔细叮嘱一番。
上午过了一半,姚黄被喂了一碗红枣桂圆汤,午饭桌上摆了一盅香浓无比的乌鸡汤,到了傍晚,惠王爷居然来了,姚黄不得已,当着他的面又喝了一碗鲜美的鲫鱼豆腐汤。
照王府这种饮食,姚黄很怕自己会长成一个真正的大胖王妃。
“王爷也喝一碗,这汤好喝的。”姚黄坏心思地劝道,要胖两人一起胖。
赵璲喝了,连里面的两块嫩豆腐都吃了干净。
夜幕初初降临,赵璲再次被推到拔步床边,注意到她那边多了个薄薄的红底绸垫。
坐到床上,看着候立在一旁的王妃,赵璲用平和的语气道:“熄灯,早些睡吧。”
姚黄已经领教过一次惠王爷的言不由衷,这次便摸不准他是真想单纯睡觉,还是为了享受她别的服侍法子。
无论如何,灯都是要熄的。
摸黑爬到床上,姚黄还没想好如何试探,惠王爷先问了:“可有哪些不适?”
姚黄如实回答:“明天就能跑能跳了。”
赵璲:“……要去骑马?”
姚黄:“……我就是打个比方,明天再歇一天吧,后天出门逛逛。”
赵璲:“嗯。”
姚黄试着往他那边挪,如果王爷来半推半就那一套,说明他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没等姚黄挨上惠王爷,察觉她意图的王爷提前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转向里侧:“说好了逢五逢十过来,不管你方不方便都该如此,不方便的时候,说说话睡觉便可。”
他确实好奇她有哪些手段,但赵璲真不需要王妃自己不舒服的时候还费力气服侍他。
感受着肩膀上那双手不容拒绝的力量,姚黄很惭愧,她又做了一回妄度君子之腹的小人。
惭愧之后是感动,姚黄握住肩头的手,真心实意地道:“王爷对我真好。”
赵璲给她贴了会儿,及时抽了回来。
到了十五这晚,姚黄的月事虽然还没结束,身上却轻便多了,想到婚后惠王爷第一次素了这么久,姚黄软软地趴在他胸口,羞答答地问:“后天就可以了,王爷要来吗?”
赵璲望着模糊的床顶:“还是二十吧,你多休息几日。”
姚黄当他不懂又在犯傻,笑道:“这个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没有休息的说法。”
赵璲:“……定好的日子,不好破例。”
姚黄抿唇,这人真天天来,姚黄肯定叫苦,可她都邀请了他还推三阻四的,姚黄就有点不高兴,戳着他的胸口嘟哝道:“以前王爷也破过例啊。”
赵璲:“以前事出有因。”
姚黄记得,第一次破例是因为她钓鱼弄湿了衣裳,第二次是因为他给她画像耽误得太晚,第三次是她送蒲团送得太殷勤,王爷坚持“赏”她体面。
“不来就不来,我只是怕委屈了王爷才那么说的,才没有盼着那样。”
抛下坚守规矩的王爷,姚黄自己睡去了。
转眼到了十七这晚,惠王殿下真没来明安堂。
姚黄忍不住一阵胡思乱想,王爷这么坚持逢五逢十的规矩,莫非是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在这方面必须节制?还是说王爷看佛经看多了,自愿清心寡欲,每个月只挑六天做个凡人?
凡夫俗子少有这样的,但姚黄听说过很多皇帝们求仙问道的疯魔事,什么吃多了就能成仙的仙丹妙药,姚黄一听就是江湖骗子,可那些皇帝们真信啊,一桩桩服丹服得早死的前车之鉴也挡不住后面的皇帝被新的高人继续蒙骗。
惠王不是皇帝,却也是皇家人,兴许皇家人就是重视佛佛道道?
就在姚黄开始担心自家王爷会不会哪天突然看破红尘撇下她去当和尚的时候,二十这晚如约而至。一连素了十余晚的惠王殿下还是姚黄熟悉的沉默寡言,可他只是不爱说话,人精神得狠,每次姚黄都好像才睡着没多久,就又被这人弄醒了。
软话说了一箩筐,姚黄的脾气也上来了,哭哭啼啼地骂他:“你怎么还不去当和尚啊!”
她宁愿王爷出家,宁愿永昌帝因为儿子当和尚减了她这个空名王妃的爵禄与赏赐,也不要再给他当王妃了,他根本不是人!
赵璲之前也听过王妃的不敬之言,骂他说话不算数骗子混蛋王爷什么的,和尚这说词还是第一次。
“为何要当和尚?”赵璲问。
他一分心,姚黄得了喘息,被抛到九霄云外的理智回来了一些,闭紧眼睛假装自己没说过那话。
惠王爷一继续,姚黄又疯了:“我要出家!我要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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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过,姚黄就觉得当王妃还是好处更多,才舍不得出家,大不了下次再来月事的时候她主动点,别给惠王殿下素太久的机会,毕竟大多数的晚上王爷还算正常的。
二十九这日,王府早早发下月例,阿吉四个大丫鬟一人领了一两月钱,姚黄有五十两。
有了银子,姚黄又带着阿吉出门了。
走出一家首饰铺,阿吉忽然拉住王妃,示意王妃看右前方。
姚黄装作无意地扫过去,在这条行人来来往往的寻常街道上,看到了唯一值得阿吉新奇的一把轮椅。
那是一把比她买回去的榆木轮椅还普通的旧轮椅,坐在上面的男人三十多岁,穿了一身半旧的布衣。男人长得普普通通,晒成麦黄色的脸庞气色十足,一边随意地看着身旁过客,一边笑着跟后面推动轮椅的布衣妇人聊着什么。
妇人三十出头,应该是他的妻子。
夫妻俩都太普通了,穿得普通神色普通,所以多了一张轮椅也没有给他们吸引过多的视线,有的路人会往轮椅上瞅一眼,瞅完便过去了,轮椅上的男人对此习以为常,继续在妻子的陪伴下聊着逛着。
姚黄想,如果不是家里有个同样坐轮椅的王爷夫君,她跟阿吉也不会盯着这人看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