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流
秦祁忽然被噎住了。
昨日林修齐在沈若锦跟前说了许多话,没少抱怨镇北王和秦祁“欺负”秦琅。
沈若锦知道秦小王爷不是受人欺负的主儿。
但听到那些话,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所以今日秦祁只是说了那么一句,沈若锦听到了都不高兴。
沈若锦语气如常道:“世子有镇北王托底,自是行事稳妥,秦琅在南疆无兵无将,只有一封密旨,能做到现在这样,已是不易,即便是宫里那位知道了,也未必会怪罪他。”
她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
秦琅在南疆做的事,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连宫里那位知道了都未必会怪罪,镇北王和世子一来就挑秦琅的错处,实在不该。
“若锦……”秦祁喊了她一声,“你这是在怪我?”
沈若锦道:“世子带兵前来襄助南疆,我本不该怪你。”
但秦祁一来就让秦琅受了气,她很难不怪。
“看来你这些时日和二郎相处得不错。”
秦祁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以我和世子的关系,你直呼我名讳,不妥。”
沈若锦不回答他的话,直接说他的称呼不对。
秦祁顿了顿,总是温和有礼的面容有一瞬间的难以维持,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弟妹?还是小王妃?”
沈若锦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你说呢’这三个字,就让秦祁觉得沈若锦现在跟秦琅真是越来越像了。
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几乎一样。
秦祁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弟妹。”
同样是喊弟妹,沈若锦就觉得林修齐喊得要比秦祁中听得多。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走到了主帐。
士兵掀开帘帐,请两人入内。
秦琅正在跟镇北王争论匪军收编的事。
镇北王觉得秦琅这事办的太草率,“匪就是匪,兵就是兵,匪和兵怎么能混做一谈,你在南疆把所有山匪都收拢,要是朝廷不答应收编这些匪军,让这数万人何去何从?”
要是宫里那位知道秦琅有这么大的本事,不知道忌惮成什么样子。
只怕会觉得秦琅这人留不得了。
镇北王担心秦琅性命不保,偏偏父子俩这么多年都没好好相处过,更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一次话。
一开口就吵了起来。
秦琅道:“镇北军到达南疆之前,就是这些匪军制住了梁王的叛军,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南疆。镇北王别忘了,我是奉旨巡查南州,不是跑到这里游玩寻衅滋事的。我身为钦差本就有先斩后奏之权。”
镇北王听到这话更气了,“你有先斩后奏之权,所以你就在南谒王城杀了梁王?”
秦琅反问道:“不杀梁王,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那些叛军回归大齐?”
“你做事只看眼前,不论后果!”
镇北王怒火冲顶,当众训起了儿子。
秦琅当众顶撞父王,“眼前之事不解决,难道要等着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再出手?”
“你!”
镇北王忍不住拍了桌子。
秦琅愤而起身,“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父子俩之间剑拔弩张。
霍飞光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劝和,“镇北王思虑周全,自然是对的。”
“但秦小王爷说的也没错,当时情况紧急,实在是没有办法……”
镇北王秦骅沉着脸:“你们不必替他开脱,秦琅做事向来不计后果——”
秦琅闻言,唇边扬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在父王眼里,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王爷这话未免太过武断。”沈若锦迈步而入,“不计后果的人不是秦琅,是我。”
第298章 我夫人真厉害
众人闻声回头看去,帐外阳光洒落,沈若锦逆光而来,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明亮如星。
她说:“镇北王要秋后算账,不如直接冲我来。”
秦琅的满腔怒火看到沈若锦,听到她说话的一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从小到大,他都知道父王更喜欢秦祁,他也曾为了父王一个赞许的眼神,努力过争取过。
可哪怕他在国子监样样第一,也没能让父王满意。
他做京城第一纨绔的那几年,有做质子的自保之心,也几分破罐子破摔,反正不管他怎么做,在父王眼里永远都不如秦祁。
失望积攒地太多,秦琅早已没有办法跟父王好好相处。
男子汉大丈夫,太在意这些,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而沈若锦,无条件地站在他这一边,对父王说有什么冲我来。
这是他的夫人。
他的心上人。
沈若锦走到秦琅身侧,面对镇北王,也面对帐中所有人。
秦祁随后而来,笑着问:“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副表情?”
秦琅不语。
霍飞光开口打圆场,“小十听到什么了?现在梁王死了,叛军回归大齐,正是咱们跟南谒叫阵的时候,镇北王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秋后算账?”
镇北王看见沈若锦来,表情缓和了一些,“若锦,你不要替这个孽障遮掩,收编山匪这种事,除了他没人做得出来!”
“我没替他遮掩。”沈若锦道:“因为这个收编山匪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镇北王闻言顿时:“……”
他好像小看了这个儿媳妇。
秦琅跟沈若锦并肩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父王的反应。
痛快。
实在是痛快。
夫人一开口,直接就把父王的话堵死了。
我夫人真厉害。
秦琅心里这样想着,表情也逐渐自豪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秦骅才开口道:“若锦,你刚才喊本王什么?”
镇北王?
儿媳妇莫不是生气了?
连父王都不叫了。
“镇北王。”沈若锦神色如常道:“我看王爷要降罪于人,就不跟您攀亲了,您要骂就骂,要降罪就降罪,我都接着,但您不要冤枉我夫君。”
秦骅道:“本王什么时候冤枉他了?”
镇北王那个冤啊。
他就事论事,跟秦琅分析他这事做的不妥,不过就是嗓门大了些,恼火了一点,怎么也扯不上要论罪啊。
“镇北王做什么都是对的,自然不会觉得冤枉了人。”
秦琅这话说得阴阳怪气。
秦骅气得想抽他。
沈若锦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了秦琅面前。
这次她没说话,但眼神明晃晃的“要打他,先过我这一关”。
秦骅气得不轻,又不能甩脸子走人,硬生生憋了一口气,坐下了。
秦琅鲜少看到父王吃瘪,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一些。
沈若锦道:“各大山匪是我带人带下来,那些山匪也是我聚集在一起,用匪军对抗梁王叛军也是我的主意。若镇北王觉得此举有罪,其罪在我。”
她字字清晰道:“沈十任凭发落。”
“父王何曾说过要发落谁?”秦祁上前道:“现在只是在谈论这些匪军的去留,二郎行事总是出其不意,现在京城那边迟迟没有下达收编匪军的旨意,就足以说明此事棘手。父王比我们思虑更深,难免担心二郎被皇上降罪……”
秦琅直接出声打断道:“那是我的事,不劳镇北王费心。”
秦骅听他和沈若锦一口一个镇北王,恼火道:“你再喊一个镇北王试试。”
秦琅对上秦骅的视线,逐字逐句道:“镇、北、王。”
秦骅抄起桌子上的地图就朝秦琅砸了过去。
沈若锦伸手接住了。
地图卷成轴,不重,砸人也不怎么疼。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面,秦骅未免太不给秦琅留颜面。
沈若锦这么一接,秦琅就笑了,“准头不行啊,镇北王。”
秦骅气得还要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