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流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
更何况是至尊之位。
金殿巍峨,秦琅坐在龙椅上往底下看,方才站在殿中的百官都已经退了出去。
偌大个金殿空荡荡的。
只有秦宏站在了龙椅旁。
他问秦琅,“你母亲,有没有同你提起过朕?”
秦琅随口道:“哪个母亲?”
秦宏道:“自然是你的生母。”
秦琅道:“没有。”
秦琅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祁明逸说他生母是被长期囚禁,怀孕出逃,又被人追杀,分娩时又难产,生下他之后就快不行了。
将他托付给林雪兰之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引来追杀她的人,死于非命。
以祁明逸所言,那些追杀他的生母的人,就是这个秦宏派去的。
可现在秦宏却在问,母亲有没有在秦琅面前提起过他。
简直可笑。
秦宏不死心,再次开口问道:“是没有,还是你忘记了?”
“没有。”秦琅道:“母亲刚生下我,就将我交给了别人抚养,怎么跟我提别人?你还指望我在她肚子里就能听到她跟我说话不成?”
秦宏一时无言,像是被伤到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秦宏才再次开口道:“你似乎对朕有怨?”
秦琅嗤笑道:“还不够明显吗?”
秦宏像是不能理解秦琅为什么会怨恨他一般,又问道:“你在怨朕什么?”
他说:“这二十多年来,朕一直在派人寻找你的下落,当年你母后,被贼人掳走,不知所踪,我在北漠挖地三尺地找,都没有找到她。等到有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骨!”
“朕不知道那些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秦宏道:“但我要告诉你,朕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说什么?”
秦琅没有想到,他的身世竟然还另有隐情。
秦宏痛心疾首道:“当年是皇兄横刀夺爱,抢走了朕的心上人……娶了她又不珍惜她!朕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才弑君杀兄,夺得皇位做了北漠皇帝!”
这跟祁明逸跟秦琅说的完全不一样。
秦琅一时之间难以分辨真假。
但又想起,秦宏说的要是真的,何必用先帝之子这个名头将他接回北漠来?
而且早不接、晚不接,偏偏在大齐皇帝将他打入天牢这当头。
要知道当时的情形,北漠横插一脚,只会让大齐皇帝更想杀他。
秦宏不知道秦琅在想什么,还在继续说:“当年正是因为她腹中有了你,朕才不得不对皇兄痛下杀手!”
第440章 立太子
照秦宏这么说,秦琅的生母在嫁给先帝成为北漠皇后之后,还跟秦宏有所勾连,才有了秦琅。
而且堂皇后被歹人劫持竟然在北漠待不下去,只能万里逃亡去了大齐。
要是真如秦宏自己说的那样,他十分在意这个心上人和她腹中的胎儿,又怎么会一心只有皇位,任由心上人流亡逃窜,最后命丧他乡,连孩子也流落在外。
秦宏做的这些事,跟他嘴上说的根本不符。
偏偏这位身在至高的北漠皇帝在秦琅面前装出了一副“爱子之心”。
但秦琅只要一想到,他差点被北漠这般忽然提出要接他回来这事害死,就没法相信秦宏说的话。
一点都信不了。
秦琅不信他的生母是会跟小叔子通奸的人。
也不相信秦宏口中的深情与挂念。
他千里迢迢从大齐跑到北漠来,可不是为了听秦宏在这里说这些骗鬼的话。
秦琅心里清楚的很,面上却什么都不显露,故意佯装出一副被秦宏绕进去了的反应,“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秦宏见秦琅好像信了,立马补充道:“朕是皇帝,朕没有必要骗你!”
他一脸正色地说道:“扶光,若非你母亲将你交给了林氏抚养,林氏又将此事瞒的死死的,朕早就将你接回北漠来了。”
秦琅也搞不明白,秦宏为什么要骗他。
或许是因为做皇帝也要顾虑许多东西。
秦宏这皇位本来就是弑君杀兄夺来的,坐在龙椅上也常常被人指摘来位不正,他没法把知道这事的人全都杀光,就只能颠倒黑白,来证明他没做错。
又或许,是为了麻痹秦琅。
在秦琅相信他放松警惕之后,再给秦琅致命一击。
只可惜秦琅生在王侯之家,自小就看多了人们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
秦宏的戏演得很好。
但他不进这个圈套。
秦琅不咸不淡道:“没做到的事就不要提了。”
秦宏顿了顿,心道:这个秦琅当真是油盐不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的态度愣是没有半分软化。
两人面上演着父子,实则各怀心思。
金殿之上只有他们两人。
一时间,两人都不开口,四周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秦宏才继续道:“这次接你回来,朕打算封你为太子,你怎么想?”
秦琅不答反问道:“我该怎么想?”
秦宏想试探秦琅,哪知道这人愣是不接招,于是他又道:“待会儿在接风宴上,朕就当众宣布此事。”
北漠皇帝说他这么多年都没立太子,就是为了等秦琅回来。
秦琅不信,倒也没说出来。
正值壮年的皇帝都不愿意立太子,他们总觉得自己还可以活很久,不愿手中权力被分走,不想看到大臣拥立儿子,大齐皇帝元嵩是这么想的,西昌那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大臣们催得再急,他们就是不立太子。
秦宏都拿立太子这事试探秦琅,愣是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喜怒变化。
北漠皇帝在心里暗叹一声,要是秦琅真是朕的儿子就好了。
在皇帝面前都能不卑不亢,连喜怒也不形于色。
比他那几个皇子强多了。
秦宏还想再试探试探秦琅,内侍总管梁公公在殿外提醒道:“启禀陛下,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秦宏道:“扶光,你与朕同去。”
秦琅起身,坐了这么久的龙椅,除了觉得这椅子格外硬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么多人为了这把龙椅明争暗斗,厮杀不断,秦宏也是为了守住这把龙椅费尽心机。
秦琅却对这把椅子没有半点留恋。
秦宏看他坐的随意,起来得也利落非常,心中暗暗思忖着,带着秦琅往外走。
内侍们听到脚步声,立刻将殿门打开。
秦宏和秦琅迈步出殿的时候,秦羽和秦峙兄弟俩已经先行离开。
内侍和宫人们立刻摆上皇帝仪仗,随着秦宏的脚步往宴席那边去。
秦琅走在秦宏身侧,内侍总管张了好几次嘴,想提醒秦琅不能跟陛下并行,至少得落后一步。
但秦宏一路上都在跟秦琅说话,秦琅都只是听着,不怎么搭腔,内侍总管就不敢开这个口了。
到了宴席上,内侍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席间所有人纷纷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祁明逸的席位很靠前,一抬眼就看到秦琅站在陛下身侧,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扶光,来,挨着朕坐。”
秦宏甚至直接让秦琅与他同席。
底下的皇子和大臣们看见了,心下不由得暗忖着这一位的分量。
秦琅毫无受宠若惊之色,仿佛坐哪都一样,跟皇帝一起坐,和坐在末尾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秦宏看了内侍总管,后者就意会到了,击掌三声,琴瑟起,腰肢若柳的舞姬犹如鸟雀一般轻盈地入内而来,开始献舞。
不多时,又有年轻貌美的宫人们穿梭在宴席之间,开始呈上佳肴。
秦琅在大齐的时候,也没少参加宫宴,对这种美人歌舞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细看的兴致。
秦宏看他无心赏歌舞,酒也不沾,笑着问道:“怎么,这些美人都入不了扶光的眼?”
秦琅道:“的确不入眼。”
他连装都不装一下。
左右大臣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能在宫宴上献舞的都是上等美人,腿长腰细,面若桃李,席间许多人都看得如痴如醉。
当然,几位皇子和雷方泽、祁明逸这些人,一心都在观察皇帝和秦琅,也没什么心思赏美人。
秦宏挥挥手,让乐师舞姬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