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深 第54章

作者:温流 标签: 古代言情

  那画面太怪异。

  乔大小姐无法继续想象。

  沈若锦打断了她的怪异描述,“我昨夜简直是昏睡过去的,你就是真过来了我也不知道。”

  乔夏还想再说什么,沈若锦直接把整盘大饼推到她面前,“吃饼,就着汤饭,这个顶饿。”

  战场上没什么珍馐佳肴,顶饱的就是好的。

  其实主将可以让火头营单独开小灶,但阿公常说要跟三军同甘共苦,从不让舅舅和兄长开特例。

  沈若锦不想搞这些。

  真饿的时候,馒头咸菜也能吃的很香。

  只是委屈了金尊玉贵的秦小王爷,陪着她在这吃苦。

  沈若锦这样想着,抬头看向了秦琅,“你也坐下吃点?还是让你的隐卫给你另外做点精细的?”

  “夫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秦琅说着,在她身侧坐下了。

  寻常饭食,卖相不佳,味道也就那样,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乔夏看了他们一眼,忽然觉得手里的肉饼都不香了。

  她在心里暗暗问自己:

  我为什么要跑来跟沈若锦一起吃饭?

  沈若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招呼着两人,“吃啊。”

  吃完还要继续跟将领们议事。

  三人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碗里盘子的食物倒是消灭地很快。

  沈若锦差不多吃饱了的时候,众将领闻声往这边聚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林修齐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还没进帐就开始对外头的将领说:“在江边打捞尸体的人说,发现了许多盏莲花灯,你们猜怎么着,这些莲花灯居然是用浮云纱做的!”

  “浮云纱是什么?”

  蒋淮安久居山中,不知道外头那些人追逐的贵重之物和衣衫布料究竟有什么区别?

  其他将领和士兵也都是大老粗,在西疆战场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谁有心思去琢磨那些布有什么不一样。

  “蒋兄且听我细细道来,大家都别急啊。”

  林修齐这些天在西州城宰大户,天天都被那些人用万分憎恨的眼神看着,已经好久没见过蒋淮安这么清澈的求知眼神了。

  林公子十分珍惜,耐心解释道:“这浮云纱呢,以色泽绚丽、轻薄如纸闻名,当然……更有名的是一点是因为它够贵,而且只供给皇室。能得一匹浮云纱做衣裳的人都非富即贵,谁舍得拿来做莲花灯呢?”

  而且这种情况还得是大齐盛京才能有。

  这西疆之地,浮云纱更难得了。

  “什么莲花灯用浮云纱做?”

  沈若锦闻声而出,掀开帘帐,走到了众人面前。

  秦琅也随之走出。

  众人上前抱拳见礼,异口同声地喊:“十姑娘!姑爷!”

  沈若锦与众人招呼了一声,就问林修齐,“我方才听见表哥在说什么浮云纱?”

  林修齐道:“我过来的路上,看到江面上有许多盏浮云纱做的莲花灯,觉得好生奇怪,就与众人说道说道。”

  那江面上都浮尸,惨不忍睹,负责打捞尸体的士兵们都看麻木了,打那路过的林公子却格外眼尖,一眼就看到这不合寻常的东西。

  随后而来的林家随从拿着几盏不断滴水的莲花灯,显然是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

  林修齐道:“喏,就是这些,还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寻常的莲花灯底部都是九片莲瓣,这些却有十瓣。”

  “十瓣莲花灯?”

  沈若锦神色忽变,快步上前从小厮拿过一盏水淋淋的莲花灯。

  不用细数莲瓣,她已经从这些莲花灯里找到了熟悉的痕迹,“这莲花灯……像是我三哥做的!”

第69章 三哥的字迹

  三哥是一众沈家儿郎里最早慧的,三岁习文,四岁练武,五岁精诗词,七岁通音律。

  曾有长辈戏言沈三沈知安莫不是是文曲星转世,误投将门之家?

  他读尽万卷书,行过万里路,是沈家军里最年轻的军师,文武双全的儒将。

  盛京那些贵女千金在选婿时总是嫌弃武将太粗犷,可但凡见过沈三的,无不倾心。

  曾有人说沈知安不是长得最好看的,但他文可入阁着紫衣,武能守土安邦,平日里细腻温和待人有礼,遇到事却能据理力争分毫不让,这样的男子才值得托付终生。

  可惜沈知安没能活到娶妻生子的那一天。

  他战死沙场的那一年,还未满二十岁。

  沈若锦翻遍战场给舅舅和兄长们收尸的时候,有半数人尸骨无存,她做梦都在想,要是他们之中还有人活着那该有多好?

  哪怕只有一个、但凡还有一个活着……

  沈若锦拿着已经有些散架,还在不断滴水的十瓣莲花灯,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刚到西疆的时候并不适应这里,无论是气候还是饮食习惯,兄长们带着她到处玩,学骑马射箭,也给她搭秋千,养狸猫喂兔子。

  五哥一个半大的少年天天钻厨房给她开小灶,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善书画的三哥常和手巧的六哥一起给她做灵巧又漂亮的小玩意……

  这十瓣莲花灯就是其中一样。

  那时候,三哥跟她说:“沈十是十全十美的十。”

  九瓣莲花灯再加一瓣,意味着九个兄长守护小沈十,世间万千美好,我家小十都要有。

  小十要忘记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迎接新的人生。

  莲花底部做了小小的机关,可以承载小十那些不愿意同别人说的秘密飘向远方,带到天边说与小十的母亲听。

  沈若锦那时候很喜欢去河边放灯,一开始她会给母亲写很多话,后来她再没什么不能跟兄长们说的。

  就只写“唯愿亲长康健平安,早日归家。”

  每逢过节放灯,成了沈十的习惯。

  自兄长们走后,她再也没见过这样的莲花灯。

  今日却在这里再次见到。

  沈若锦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循着记忆里三哥教过她的拆卸方法,转动灯座底部,从里头取出一张布帛来。

  “这莲花灯竟然另有玄机!”

  林修齐见状,不由得惊叹道。

  乔夏惊诧道:“布帛上有字!快看看上头写了什么!”

  布帛材质特殊,上头的字的红色的,显然也不同寻常。

  沈若锦一手拿着莲花灯,一手拿着那片布帛,身子都有些站不稳,很轻很轻地在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布帛上到底写了什么。

  只有秦琅走到沈若锦身侧,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莲花灯,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支撑着她站稳。

  “不急。”秦琅低声说:“慢慢打开,看一眼。”

  布帛脆弱,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

  沈若锦甚至不敢用力,生怕这片布帛一扯就碎了。

  那些横跨敌国杀进西昌王庭,取仇敌首级性命,夺回亲长尸身与头颅的日子,她也曾抱着这些不是真的,奢望着这些都是西昌人的诡计。

  沈若锦不知为此奔赴过多少次刀山火海,在围杀中几进几出。

  她不是不知道那些西昌人想引沈家亲故出现,将其赶尽杀绝,可她没有办法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她曾有过多少次期盼。

  就经历过多少次心碎。

  以至于如今,莲花灯自水中捞起,带着字迹的布帛就拿在手里,沈若锦却近书情切,不敢马上打开。

  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周遭众人也逐渐发现了。

  秦琅在她耳边,温声喊了声:“小十。”

  像三哥还在时,每每温和的轻唤。

  坚硬的心房被这忽如其来的、不知道真假的消息撞得细碎,又被他这一声捧起,慢慢拼凑回完整的模样。

  秦琅在这里。

  这事是真的。

  她不是在做梦。

  沈若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那张布帛。

  白底红字写着:老西昌王病重,各族夺位。

  只有这么十个字。

  却让在场众人惊呼不已:

  “这难道是西昌王庭传出来的消息?”

  “难怪西昌兵退的那么快,我看他们各部族长带领的人马都已经没心思打仗了,或许西昌王病重的消息是真的!”

  甚至有人说:“天江的起源靠近西昌王庭,这些莲花灯难道是从那边放出,一路随水东流来到了落月关?”

  西昌王庭距此何其遥远,土地辽阔,关隘重重,若是有人潜伏在王庭之中,想把那边的消息传回大齐基本不可能成功。

  而江河之大,水流湍急,小小的莲花灯如何能跨越千里万里飘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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