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流
“阿公……”
沈若锦正在倒茶,听到这话差点手一抖把茶水溅出去,好在及时稳住了。
她看向阿公。
惊诧之余,又很快镇定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
她原本也没指望能一直瞒着阿公,只不过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瞒不住了,那就摊开讲。
沈若锦把倒好的茶双手呈上,“阿公如何知晓的?可否说与我听听”
沈老将军接过小十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缓缓道:“皇帝多疑,岂能容你一个女子在前线掌兵?算算日子,早该下旨让人来西疆了,而且远远不止一个人,一道密旨。”
沈毅压低声音说:“我派兵截人,一直没截到,每次都有人提前把麻烦解决了。”
而且那人做事十分稳妥,半点痕迹都不留。
老将军心中疑惑已久,到底是谁在暗中相助?
直到今日来军营没见到姑爷,才做此猜想。
沈若锦更加诧异了,“阿公也派人去截密旨了?”
沈老将军道:“不截能怎么办?总不能跟传旨的密使说什么‘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那不就成了生怕皇帝不会砍头的愣头青了吗?
沈毅从前是四方将领之中最愚忠的。
可儿子和孙子都死在了战场上,他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十。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沈若锦从阿公的眼神里读懂了这些情绪,蹲身靠在他的手臂上,哑声唤道:“阿公……”
沈老将军摸了摸小十的头,欣慰道:“姑爷是个不错的,抢在我前头了,不但敢想还敢做,我们小十眼光真好。”
阿公一句话把沈若锦和秦琅都夸了。
沈若锦想起那天晚上,秦琅转身没入夜色中,一去多日,已经半个多月没有音讯了。
她把阿公安顿好,忽然很想知道秦琅的消息,却发现她先前好像忙的没个空闲,都没给秦小王爷传过书信。
新婚夫妻,似熟非熟。
沈若锦准备去找林家表哥问问有什么法子能跟秦琅联络上,冒着风雪往林修齐所在的帐篷走去。
刚到走出几十步,就听到马蹄声飞踏而来。
沈若锦转身看去,只见黑色骏马踏雪而来,一袭玄衣的秦琅在她离两步开外的地方,勒马而立。
沈若锦快步上前,仰头望着他,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秦琅,你怎么……”
秦琅打马上前,俯身与她低语,“我知道夫人在想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第84章 和我睡?
帐篷外天寒地冻,秦琅趁夜而来,满载一身风雪。
一双桃花眼却炙热非常,“夫人”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格外缠绵。
“没错。”沈若锦心想她跟秦小王爷或许真有那么一点‘心有灵犀’在。
不然秦琅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她想去找林表哥问消息的时候回来了?
她看着秦琅,毫不遮掩地说道:“我的确在想你。”
秦琅听到这话猛地松开缰绳翻身下马,伸手想拥沈若锦入怀,又怕太过突然的举动会让她多想,于是又收回手拍了拍肩头的雪,装作没看清,“你说什么?大点些,一路风雪太大,我听不清了。”
沈若锦道:“我说,我正要去找林表哥……”
“不是这句。”
秦琅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听到表哥两个字。
“那是……”沈若锦想了想,“我的确在想你?”
“嗯。”
秦琅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句。
风雪兼程,昼夜不歇,都值了。
沈若锦抬手拂去他衣襟上的雪,“外头风大,进去再说。”
边上的士兵过来把马牵走。
秦琅把手收拢又张开,装作自言自语一般道:“我这手……怎么好像没有知觉了?”
“没知觉?我看看,应该是骑马太久冻得。”
沈若锦捧起秦琅的手仔细瞧了瞧。
秦小王爷在京城的时候多讲究一人,来了西疆之后,眼看着衣着装束越来随意,如今连大雪天骑马都不裹手了。
原本白皙如玉的一双手,这些天风里来雪里去的,都开裂了。
沈若锦给他搓了搓,又低头往他掌心吹热气,“好点没有?我那还有些润肌膏,拿来给你擦手用。”
秦琅被她握住手,又是搓又是呵气,一身气血上涌,整个都烧起来似的。
哪还会觉得冷。
分明热得很。
“没事,不疼。”秦小王爷不舍得把手抽回来,低声道:“好了。”
“哪有那么快好,我又不是神医。”
沈若锦都被他逗乐了。
连月征战,她在军中一直紧绷着,许久没有展眉露笑颜了。
秦琅似真非假地说:“于我而言,夫人可比神医管用了。”
“行了,快进帐篷吧。”
沈若锦上前掀开帘子,心说秦小王爷这人说话还怪好听的。
每次一喊“夫人”,就跟给人灌迷魂汤似的。
乔夏不在,天气太冷,有几匹马发病了,她白日就过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若锦让士兵去打盆热水备些吃食来,让秦琅坐在火炉边烤火,帮他把双手洗净之后,涂上润肤膏。
秦琅除了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她看之外,十分配合。
沈若锦以为是秦小王爷被可心人伺候惯了,觉着她不会照顾人,所以才这般小心警惕。
她给秦琅涂完,让人把水盆端出去,一边往火炉里添炭,一边随口道:“我以前没照顾过谁,若有照顾不周之处,你多见谅。”
“没有不周。”秦琅忽然听到自己竟然是独得沈若锦照顾的第一任,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荣幸之至。”
荣幸?
这有什么好荣幸的。
沈若锦觉得秦小王爷这人着实有些与众不同。
添完炭火,她与他相对而坐,士兵送了热腾腾的汤面进来。
“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沈若锦招呼秦琅吃面,“吃饱了,再同我说说事情办得如何。”
“这还用说,自然是办妥了。”
秦琅坐在她对面,话说得随意,这半月来的辛苦只字不提。
沈若锦心知以皇帝那多疑的做派,必然不会只派一队来传密旨,低声问:“劫了几个?”
“你猜猜。”
秦琅拿筷子夹起面条慢斯条理地吃着。
沈若锦抬起一只手,“这个数?”
秦琅看了她一眼,“不够,你的另外一只手也举起来。”
“十队人?十道密旨?”
饶是沈若锦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惊诧不已。
皇帝连发十道密旨勒令停战,召她和阿公回京,究竟是怎么想的?
“后头还有,第十一个来西疆传旨是二皇子元启。。”
秦琅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在劫人,那些来西疆传旨的人走不同的道,有明有暗,先后不一,能解决的他都解决了,不能灭口的,他也让人制造各种意外拦路。
唯独元启不一样。
他是中宫嫡出,虽然还没被立为太子,但是已经得了不少朝臣的拥立,身份非同一般,杀不得。
难怪秦琅要连夜来军营找她。
皇帝派二皇子元启来传旨,可见是非要沈十和沈老将军回京不可。
沈若锦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二皇子现在到了何处?大抵什么时候抵达遇水城?”
秦琅道:“人已经到西州城了,离遇水城也就两三天的脚程。”
“嗯,我知道了。”
沈若锦算着时日,心中有了数。
要赶在二皇子元启到达遇水城之前,拿下城池,找穆成昊报仇!
她心里自有思量,还不忘同秦琅说:“你快些趁热吃。”
秦琅看沈若锦一点都不慌,也不再多说那些烦心事,不紧不慢地用着热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