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好当当
温之衡想了一会。
“朝堂暂时没有纷争,皇位平稳过渡,要从中掀起朝堂利益之分,几乎没有可能,为官者,都是最谨慎不过的人,一旦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守住自已的家业和官位,明哲保身。”
陈十一看着桌上摊开的书,眼睛眨了眨。
“那你为何不明哲保身?要来助我杀他?”
温之衡端坐在他的书案后,烛火摇曳,照映着他的脸一半光华,一半幽暗。
“救命之恩罢了。”
陈十一望向窗外,看着窗子外那些奇奇怪怪的盆景影子,张牙舞爪。
“都多少年了,那点子救命之恩,早就还完了。”
温之衡慢悠悠地说道。
“我希望我们可以摒弃以前的恩怨,成为朋友,朋友有难,我自会相帮。”
陈十一轻声细语说着话。
“我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有什么可报答的,我什么都有了。”
陈十一垂眸沉默。
温之衡又说道。
“我只会做我愿意做的事情,别多想。”
侯府的庭院里,人少了很多,这里只有温之衡一个主子,只有打扫庭院的几个仆人,就很少见到人了。
那个池塘还在,如今里面栽种了荷叶,现已凋零,一根一根如像极了从泥土里钻出来的筷子,有些还断了一半,垂在水面上,悲凉却带着一丝颓废的惊艳。
那条胖得像猪一样的金鱼竟然还活着,慢吞吞地游荡着,不疾不徐,像极了身着彩衣的老人,悠闲自在,又光鲜亮丽。
陈十一这次不再赶着它游了,它这一身肉,是它长寿的秘诀,太瘦了,经不住风雨,受不住严寒。
就比如自已,满身的寒气。
药早已吃满三个月,但她现在已没有了心思来诊治。
人都不在了,孩子不孩子的又有什么意思?
孩子?
陈十一倚靠在池塘边上沉思良久。
“裴夫人…”
声音从后面响起,陈十一猛地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青松渐渐走近了她。
“裴夫人,安州来了信。”
“好,我知道了。”
陈十一打开书案上的书信。
李芸周的字迹很是慌忙,看得出来,那边应是有很多人在盯着她,看来定是安长路在那边周旋才有机会寄信出来。
她朝温之衡的书案上看了过去。
平时,他很是忙碌,一直埋在堆成山的文书里面,有时候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
不过有的时候比较偷懒,一天一本都不想看,就悠闲自在地修剪花草的枝桠,动动这,动动那,然后一整天就这样过完了。
平时,他很少同自已说话,除了必要。
青松同自已说的话,都比他多的多。
外面越加寒凉起来,陈十一想着,都快初雪了吧。
京都的初雪每次都下得特别大,纷纷扬扬的,似乎在诉说着人的心事一般。
外面,有酒香,菜香飘来。
陈十一闻声过去,发现温之衡支了个小桌子,桌子上,是一个碳锅,煮着香喷喷的食物,咕咚咕咚的,旁边,是一小壶酒,天青色酒杯已经满上。
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这兴致。
温之衡似乎发现了陈十一,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声。
“要喝酒吗?”
陈十一摇头。
“我不能喝酒。”
“哦,那便算了。”
“但我能尝尝锅子里煮的什么吗?”
“你去取一副碗筷过来。”
砂锅里炖的是牛肉,不多,就几块,但炖出来的酱汁极为美味,萝卜也炖烂了,咬一口,浓郁的酱香烫嘴又烫心,陈十一只敢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温之衡葱玉的手指捻着酒杯,疑惑道。
“你怎么不吃牛肉,光吃萝卜?”
“我喜欢吃萝卜。”
温之衡眼眸带着笑意。
很久没看见她好好吃过一次饭了,每次都吃个两三口就说饱了,桌上摆放的点心也没见她动过。
“喜欢吃多吃点。”
陈十一多吃了两块就不吃了。
“怎么不吃了,还有这么多?”
“不吃了,吃得太饱,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温之衡想了想。
“你以前不是说,吃饱了就能睡吗?”
陈十一自嘲一笑。
“太久了,好像早已忘记那种滋味了,以前没饭吃,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吃饱,而今吃饱了,欲望就多了起来,人一旦贪心,就既要又要,结果害人害已。”
第267章 宫宴
京都的初雪果然下得很大。
陈十一怕冷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整日抱着个汤婆子暖在身上,身上还披着温之柔给她缝制的裘袄。
可她还是觉得冷,像是从骨子里冷出来,而不是外面的寒风侵袭。
青松有点幽怨地看着她。
凌云阁里放了三个火盆,热得人全身出汗,脑袋发晕。
但他经常要出入,进去要脱外袍,出去又要把外袍穿上,麻烦得很。
陈十一看着仅着单衣长袍的温之衡,讪讪问道。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温之衡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声。
“之前的药吃几个月了?”
陈十一心想,他怎么对这个了解得这么清楚?
“之前开了三个月,现在已经很久没吃了。”
“你这个身子,不吃药怎么行,我让青松把大夫请来。”
陈十一拒绝道。
“不必了,我不想吃药。”
“为何?”
“药太难吃了,再说,只冬日怕冷而已,没什么大碍。”
温之衡深深看了陈十一一眼。
“就算天塌下来,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过了三五天,温之衡给她递过来一个盒子。
“汤药喝不习惯,我让大夫制成了药丸,吃完了再吃几颗蜜饯,就不苦了。”
陈十一手指捻着这一颗颗黑得像驴粪蛋的丸子,眉头皱的高高的。
她捏着鼻子咬了一口,嗯,还挺甜,里头竟然加了甘草?
自已早先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新年,新帝继位的头一年,宫宴办得很热闹。
温之衡作为朝臣的中流砥柱,皇帝座下,就是他的位置。
这次,他把陈十一也带进了宫内。
“为什么把我带进宫?”
“有时候比较正常的事,你能看出不一样,深入虎穴,宫宴上甚是随意,经常能听出平时听不到的东西。”
陈十一很是担忧,深吸了口气。
“我怕我忍不住冲进去杀了他。”
“你这点忍耐力都没有,还不如隐姓埋名去安州或者原州过日子,谈什么给裴珞疏报仇?”
陈十一听得温之衡的训斥,眉眼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