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好当当
他立在原处,朝渐行渐远的人喊道。
“十一!”
陈十一连头都没有回。
薛连星很是惋惜。
“裴秀才看起来很可怜啊!”
陈十一低喃。
“可所有人都觉得我这样做是对的,薛大哥,其实,我比他更可怜,那个银镯子,我一眼就看上了,很喜欢,可是我还要装作不喜欢,然后去伤人。”
驴子在前面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陈十一又继续说道。
“薛大哥,以后,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经常在外面跑货运的日子过得真太快了。
每天都很忙碌,他们除了棉布生意,零零碎碎的生意也渐渐做了起来,慢慢地,都有着和布匹生意旗鼓相当的趋势。
薛连星有时候打趣说道。
“要不我直接在平安镇开个杂货店得了,省得日晒雨淋的,甚是辛苦。”
“其实我们这样挺好的,无需成本,早出晚归而已,风餐露宿算什么,挣钱哪里有不辛苦的。”
今天他们不出去了。
外面风有点大,又在下大雨,实在是冷得很。
陈十一每天事无巨细,必到薛连星的家中。
她要是待在庭院,温夫人就很着急,生怕她又不出去挣钱了。
陈十一摸着袖袋里的五枚息宁丸,想着等会让薛连星送给裴母去。
他们正聊着天,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老薛,快去,你认识的那个裴秀才带着他娘在大夫那里看病,听说快不行了。”
陈十一一听,心里顿时慌得不行,顾不得打伞,直奔医馆而去。
身后,薛连星急切呼喊着陈十一,见喊不住人,连忙牵出驴车,带了伞,也往医馆奔去。
陈十一跑到医馆的时候,裴珞疏正跪在地上,磕头求着大夫。
“我娘还有气在,大夫,求你救救她啊!”
大夫又气又急。
“你这个秀才,怎么和你说不通,我医术低微,你要到县城去看,或许还能救上一救…”
陈十一双手连忙抱过裴母,抬头和伤心欲绝的裴珞疏说道。
“快,我们有驴车,去县城。”
说完,抱着裴母就往外面走,裴珞疏惊醒过来,快步跟了上去。
薛连星在前面把驴车赶得飞快,后面的车厢加了车棚,陈十一把气息微弱的裴母给裴珞疏抱着,从车厢的夹层里掏出一床极薄的被子给裴母裹了起来。
“怎么忽然就这样严重?”
裴珞疏垂眸低声。
“她一直在强撑着罢了。”
陈十一看着昏迷的裴母苍白的神色,眼眶蓦地红了。
“会好的,县城医术高明的大夫很多,一定会治好的。”
裴珞疏抬头呆呆地看着陈十一。
陈十一略显尴尬,却又坚定地望着他。
“你要好好的。”
到了县城,裴珞疏抱着裴母,陈十一在为他们打着伞,几人飞奔进了医馆。
医馆排队的人特别多,据薛连星说这里的医馆是整个县城医术最厉害的。
陈十一连忙朝里面的人喊道。
“大夫,救命!”
里面正在帮人号脉的大夫抬了眼皮,不痛不痒地说道。
“去排队。”
裴珞疏连忙下跪道。
“大夫,求求你先帮我娘看看,她现在呼吸微弱,昏迷不醒了…”
“那也要排队,大家都很着急,有个腿断了的,也还在等着呢。”
三人不由得升起一丝绝望。
“她都快没气了,不应该谁的病最危急谁先看吗?”
大夫没好气地说道。
“来这里看病的,哪个不危急。”
陈十一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手掌往大夫的诊桌上一拍。
“帮我先救人。”
桌上,赫然是一枚纯正的金丸子。
那大夫瞧了陈十一一眼,神色复杂,往后面的帘子里一喊。
“石大夫,帮我过来诊脉,我这里来了病危。”
说完,便蹲下身子去翻了裴母的眼皮,又搭了裴母的脉,沉吟半晌,眼眸中闪现一丝遗憾。
“毒性侵入骨髓,救不活了,准备后事吧!”
陈十一不可置信。
“大夫,你好歹再看看,怎么就救不活了,她还有气啊…”
大夫摇了摇头,拔了一根银针,往裴母身上扎了一针。
“我把她弄醒,让你们见她最后一面!”
第59章 离别
医馆大堂的角落里,裴珞疏紧紧抱着裴母,眼眶猩红。
裴母被刺了一针,缓缓醒来。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裴珞疏还有陈十一都守在她身旁,满足地笑了。
“珞儿,乖,不哭,娘去找你爹了,他在黄泉路上等了我很多年,我总不能厚此薄彼,一味地疼惜着你,不疼惜你爹吧?”
裴珞疏双眸一闭,眼泪直流。
“嗯,娘,你说得对,我不能太自私。”
她腾出手抚着裴珞疏。
“珞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争也不要抢,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是我和你爹一直对你的期望。”
“娘,我明白,这么多年,你一直为我强撑着,你受尽了苦楚,你怕我在这世上孤独,怕我没活下去的勇气。”
“娘,你放心去吧,去见爹,见到他,告诉他,珞儿很乖,不会辜负他的期望,会很好地活下去…”
裴母苍白的脸欣慰地笑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珞儿,我们回家吧。”
天色暗沉,风雨交加,回去的驴车上,晃晃荡荡的。
裴母在裴珞疏的怀里已经没了声息,裴珞疏的神色悲恸,猩红的双眸直盯着车外,眼泪无声地流淌在脸颊上。
没有嘶吼,没有痛哭…
他只安静地接受裴母的离去。
亲人的离去,不是骤然地悲痛,而是长年累月接受失去她的日子,如雨水润了骨髓,全身心沁着潮湿的悲凉…
陈十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许这种事情安慰是无用的。
她只静静坐在他身旁,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
裴母的后事,基本上都是薛连星和陈十一操持的。
棺木,灵堂,墓地,墓碑…
裴珞疏只跪在裴母的棺木前,穿着白布麻衣,烧着纸钱…
忙完的时候,陈十一也学着裴珞疏的样子,穿着白布麻衣,与裴珞疏跪在一排。
裴珞疏一直沉浸在自已的悲伤之中,见得陈十一这样穿,怔愣了很久,什么话都没说,只帮着她腰身的麻绳系紧了些。
陈十一终于见他僵愣地身子动了,忙说道。
“炉子上一直温着粥,你好歹喝一口,你都两天没进食了,伯母知晓你这样糟蹋自已的身体,会难受的。”
裴珞疏静静地看着她,很久没开口说话的声音略显沙哑。
“好。”
“灵堂我在守着,喝了粥就去睡会。”
裴珞疏没有说话,只是把陈十一腰间系紧的绳子解开,又重新系了一遍。
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他才罢了手,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往外面走去。
陈十一就这样陪着他,守着灵堂守了七日。
这七日,她早出晚归,生意都是薛连星操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