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念嘻嘻
姜云婵寻着森寒之气望去,谢砚正站在一盏木架宫灯下,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他遗然而立,似笑非笑望着姜云婵,明明什?么都?没做,姜云婵却吓了跳,赶紧垂下了头。
顾淮舟自然也看到了姜云婵如幼兽般受了惊吓瑟缩的模样。
好好一个花季少女,都?快瘦脱相了,精神也恍恍惚惚的,哪还?有一丝明媚之气?
顾淮舟疼惜不已,他想解救她。
随即,跪在明堂之下,字字铿锵,“回三位大人,谢砚豢匪为兵,恶事做尽!去年七夕节,进城虐杀薛志等人的马匪就是谢砚豢养和指使的!我有人证!”
话音落,几个平民被押解到了大堂上。
其中一个强力壮的大汉已受过刑,浑身血淋淋的。
浓厚的血腥味让姜云婵瞬间想起了去年凤春湖畔的血腥场景。
薛志等人被马匪的铁蹄踏成了肉泥,舌头被挂在树枝上,血雨淋漓,不忍触目。
此事已经过去半载,因为一直都?没查出薛志和马匪结了什?么怨,故而此事成了悬案。
而今,跪在大堂上的壮汉便是当时参与虐杀的马匪。
他莫名扫了姜云婵一眼,气息孱弱道:“回、回几位大人!去年七夕谢砚为了给?这位姑娘争一盏莲花灯,令我们虐杀了薛志等人!”
“这简直天方夜谭!”
围观百姓震惊之余,倍感不可?思议:“哪有人为了一盏花灯杀人放火的?未免太儿戏了!”
“定阳侯府难不成还?缺一盏花灯了?”
……
“肃静!”裴严一拍惊堂木,打断了堂中沸腾的讨论声,目光转而落在姜云婵身上,“姑娘,谢砚可?在七夕夜为你争抢过花灯?”
姜云婵这个当事人旋即成为了在场的焦点?。
她心跳得极快。
如果她说有,就等于佐证了马匪的指证,顾淮舟就可?顺势而为,揭穿谢砚所有的罪行。
如果她不承认,那么事情将陷入胶着。
已走?到这一步了,姜云婵又怎会替谢砚说谎呢?
她并未犹豫,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回大人,世子的确在七夕夜送给?我一盏莲花灯。”
“呵!”
右手边,忽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声。
不待裴严审判,谢砚先歪着头问姜云婵:“我送过花灯,就等于指使马匪杀过人?那妹妹院子里有九十?八盏花灯,我岂不是杀人如麻了?”
他的语气不见慌乱,反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姜云婵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一般,有些呼吸不畅。
侯府每次逢年过节都?会送各式花灯去问竹轩,有些花灯十?分稀罕精巧,外面根本见都?见不着。
姜云婵极喜欢,便在问竹轩专门辟了一间屋子挂花灯。
统共九十?八盏花灯,流光杳杳,如银河星海。
可?听谢砚的言外之意,这些花灯并不是侯府例行送的,而是谢砚特意给?她的。
姜云婵讶然望向谢砚,眸中起了微澜。
但只是一瞬,又避开了他眼睛,叩首对着裴严道:“民女只是实事求是,并无任何诋毁之意。”
她字字清冷,显然九十?八盏花灯,也没有任何一盏照进她心里。
她今日是打定了主意,配合顾淮舟置谢砚于死?地。
谢砚轻垂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
顾淮舟与姜云婵一唱一和,紧接着道:“谢砚不仅在京郊养马匪,在雁西?山、大雁山等五地也豢养了马匪山寨。”
他呈上一叠公文?,“我已查明侯府每年都?会流出上千两银钱,经过盐院、镖局转移后?,送去这五地供养马匪!有盐院、镖局的账目为证,也有这五地附近的猎户为证!”
随即,堂上几个瘦弱的村民对着官爷连连磕头,“回大人,草民确实看到过有人在后?山习武练兵,这些人神出鬼没,草民也看不真切,更不知谢世子到底做了什?么啊!”
“每年确实也有京城来的贵人找我们收野货、皮毛、粮食,价格奇高,我们只管拿钱做买卖,并未参与其他勾当!”
……
上首,裴严和同僚一边查看账目,一边听着猎户的话,大概把事情脉络串起来了。
“也就是说谢砚将卖官鬻爵的银钱转手运送到雁西?山等地,一部分供养马匪,一部分用来堵村民的嘴,掩人耳目,对吗?”
“大人说笑了,我养马匪作甚?”谢砚淡然一笑。
裴严猛地一拍惊堂木,“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不该你自己说清楚为何要勾结马匪吗?”
“谢砚,你觉得自己还?有狡辩的余地吗?”顾淮舟神色笃定问谢砚。
他知谢砚心思敏锐,口灿莲花,故而此次查到证据后?,他先快马加鞭回京面圣。
此时,雁西?山等地窝藏的马匪、村民早就被圣上下旨派兵连夜控制了。
一切人证物?证俱全后?,圣上才授意三司会审,打谢砚个措手不及,让他在百姓面前原形毕露。
谢砚的结局早在他被押解进大理寺的那一刻,已然注定,只等画押。
裴严明白圣上的心思,冷声喝道:“谢世子还?是早些招认,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什?么都?没做,招认什?么呢?”谢砚语气稀松。
话音未落,廷杖打在了谢砚后?背上。
他许是未预料到这猛然一击,往前一栽,单膝跪地。
姜云婵只在他一臂之隔的距离,清晰地听到了膝盖骨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她下意识寻声望去,谢砚正与她并肩跪着,溢出鲜血的嘴角对着她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姜云婵心惊肉跳,赶紧垂头避开他莫测的笑意。
“行杖刑!”
堂上,裴严手中的令签坠地。
两个衙役站在谢砚身后?,抡起廷杖,接二?连三打在谢砚脊背上。
大堂外,百姓们的议论声也更肆无忌惮。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谢世子竟然如此狠辣虐杀薛志。”
“他外祖就是反贼,一脉相承罢了!”
“当年定阳老侯爷一力保下谢砚母子性命,后?来还?不是沦落到被丢进寺院清修,老无所依的下场?养不熟的白眼狼!”
……
斥责声和杖击声错落打在谢砚的脊梁上。
每一次击打,他口中便涌出一口鲜血,渐渐在地上汇成一滩刺目的红。
姜云婵就算不正眼看他,也能透过血水里的倒影看到他如玉白皙的脸鲜血斑斑,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周围充斥着骨头清脆的击打声和他断续的呼吸,分明很?痛。
可?他仍挺着脊背,不肯倒地。
任凭流言蜚语和木杖凌虐,他只一瞬不瞬侧目盯着姜云婵。
沉静的目光如巨网笼罩着姜云婵,似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丝情绪都?参透。
姜云婵心中百感交集,她期待他倒台,也有些许恻隐。
而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谢砚此人向来城府极深,今次被这般严刑拷打,他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是因为百口莫辩了吗?
他真会这样束手就擒吗?
姜云婵莫名眼皮一跳,对上他含笑的眸。
随即,一群村民挤进围观百姓,蜂拥一般挡在了谢砚身前。
为首的老太对着上首连连磕头,“求大人明察秋毫!谢世子这些年为雁西?村殚精竭虑,护一方百姓安宁,大人莫要冤枉了世子啊!”
“求大人还?世子清白!”身前数十?位村民齐齐跪地呼喝。
堂上三位官家面面相觑,“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雁西?山、大雁山脚下的村民,因我们村子偏僻,常被马匪滋扰,村民们过得水深火热。这些年是世子拿银子接济我们,还?请了将军教村民习武,我们才得以自保!世子是我们的恩人呐!”
老太这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惊讶不已,“你的意思是世子送银子是去资助贫苦村民,而非马匪?”
“普天之下哪有资助马匪的?”老太指着之前作证的瘦弱村民,“他们才是马匪!盖因世子善举令村子越发壮大,马匪在村里讨不到好,他们怀恨在心,才出言污蔑世子!”
“这……”裴严望着堂下作证的两方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你们各执一词,可?各自有证据?”
“我来作证,能算证据吗?”
此时,大堂门口一穿着鎏金铠甲的将军立于门前,逆着光,身姿挺拔。
此人看着年纪轻轻,但早生华发,鬓边两缕白发格外惹眼。
让人一眼便知他就是镇守西?境,有封狼居胥之功的忠义侯秦骁。
此人是北盛百姓心中的战神,且常年驻边,跟京中官员多?无来往。
他说话显得中立,自然让人信服。
没人注意到,他与谢砚目光短暂相接,而后?走?进大堂,拱手以礼。
“各位大人,雁西?山和大雁山一带常遭马匪滋扰,但因百姓不愿远离故土,三年前谢大人与我商定教授当地百姓习武自卫,所以村中武装皆为百姓自发组织,抵御马匪的。
至于买卖粮食、皮毛,也不过是谢大人心忧百姓贫苦,召集商人前去收购物?资,以解百姓之困,怎么就变成谢大人养马匪了?”
“秦将军此话可?有证据?”裴严问。
“此事三年前就禀报过先皇,查查当时的奏折便知真伪。”秦骁字字笃定,连先皇都?搬出来了,又怎会有假?
如此说来,谢砚为民请命的善举反被人颠倒黑白,恶意诋毁?
混乱的大堂中,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好事的目光转而投向顾淮舟和他带来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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