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念嘻嘻
那群纨绔少?爷边言语挑逗,边追了出?来,饿狼扑食似的。
他们是侯府的主子,路过的下?人无人敢插手,所有人对?姜云婵的死活视而不见。
孤身无援的她?只能哭着跑进了慈心庵的禅房。
那夜,谢砚正睡得迷糊,温香软玉突然扑进他怀里。
她?泪眼涟涟唤他,“子观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谢砚抡起棍子,孤身一对?五轰走了那群纨绔。
等他遍体鳞伤回屋时,小姑娘正蜷缩在墙角,抱膝坐着,哽咽不止。
谢砚忍着浑身的伤痛,蹲在她?身边安慰她?,“坏人都被?我打跑了,妹妹别?怕!”
“点灯,点灯啊!”姜云婵娇声带泣,瑟瑟发抖。
她?都快吓死了。
明明睡得好好的,却在黑暗中看到一张猥琐的笑脸,差点埋进她?胸口。
她?不想再?在黑暗中了。
屋子里,却迟迟没亮起来。
谢砚面露困窘,伸手想抚一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可夜太?黑了,他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了她?凌乱的小衣。
姜云婵登时脸颊通红,双手环胸,“你?!你?和他们一样,也是坏东西!”
“不!我不是的!”谢砚连连摆手,一时解释不清。
他冲出?房门,过了会儿,鞠了一捧萤火虫进屋,放在她?手心。
双手摊开,流萤漫天飞舞,忽明忽灭的火光照亮了禅房。
一只流萤轻轻停在谢砚头顶上,忽闪忽闪,映照着少?年通红的脸,“对?不住妹妹,我没有灯,只有萤火虫!”
姜云婵的哭声戛然而止,望着那个?衣服上全是补丁、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
她?才反应过来,谢砚的生活太?拮据了,根本?没有灯油和蜡烛,所以才不点灯的。
他是唯一奋不顾身护着她?的人,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怎会趁机欺负她?呢?
那夜的萤火虫照进了姜云婵心里,惹得她?小珍珠又一连串地掉。
少?年却慌了,赤诚地举手起誓,“妹妹别?怕!等我以后我有本?事了,定?给妹妹做一百盏不一样的花灯,再?不叫你?夜里彷徨!”
“又说大话!”姜云婵的恐惧被?他的笑话一扫而空,吸了吸鼻子,斥他:“一百盏花灯得做多久?”
“我每年都做一盏,一直做到妹妹长?命百岁!等我死之前,总归是能做完的……”
“别?说!”姜云婵捂住他的嘴巴,耳根微微烫,“不吉利。”
……
姜云婵的心被?梦中画面灼了一下?,睁开眼,出?神地望着手里的莲花灯。
她?才恍然觉察,儿时她?以为的玩笑话,谢砚一直记在心上。
这些年来,他已不知不觉为她?做了九十九盏灯了。
姜云婵轻轻摩挲着花瓣,在黑暗的空间里悄然自语,“不知他有没有命,做齐一百盏灯……”
话音未落,天外一道闷雷。
寒风灌进车窗,吹得桃花灯芯火光跳跃,忽明忽灭。
“谢砚的孽种还没死呢?”姜云婵肩头悠悠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凉音。
桃花灯随即熄灭。
马车再度陷入黑暗。
姜云婵一个?激灵转过头,一长?发披散、沾满血迹的脑袋从车窗里伸了进来。
女?人一身红衣,头发凌乱耷拉在眼前,只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姜云婵。
姜云婵慌忙后退,脊背贴在马车壁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良久,才辨认出来人的身份。
“安和公主!”
“我的孩儿死了,你?的孩子凭什么?好好的?”李清瑶扭了扭脖子。
滞涩的骨头声咔咔作响。
“我的男人背叛了我,你?凭什么?享夫妻情?深?”
“我被?那些狗男人来来回回糟蹋,你?凭什么?冰清玉洁?”
……
李清瑶说着笑着,越发语无伦次。
姜云婵下?意识护住小腹,咽了咽口水,“害你?的是李宪德!冤有头债有主!”
“谢砚又是什么?好人呢?”李清瑶嗤笑出?声,瞪大的双瞳中布满血丝,“若非他设计,李宪德会如此对?我吗?李宪德会杀了自己的孩子吗?都是谢砚逼的,他逼的,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
李清瑶不停絮絮叨叨,分明已经疯了。
姜云婵不欲与她?逞口舌之快,掀开另一边的车帘想逃生。
一把匈奴弯刀扎在了窗框上,刀刃残留的血迹赫然闯入姜云婵眼帘。
原来,她?昏昏欲睡时,马车被?人劫持到了悬崖附近。
几个?匈奴人团团把守。
“救命……唔!”姜云婵刚要开口呼救,李清瑶捂住了她?的嘴巴,再?度把她?拽到了身边,“这就这么?急着喊你?男人了?你?要不要先听听我接下?来的话,也许你?会很感兴趣。”
“秦将军的人马上就会来!你?这八个?匈奴兵是斗不过他们的,看在思思的面子上,我不叫人,你?赶紧走!”姜云婵含含糊糊道。
李清瑶眼里却无一丝惧怕,或者说连求生的欲望也没有了。
她?是一个?疯子,只想整个?世道陪她?疯。
李清瑶拍了拍姜云婵的脸颊,“傻瓜,你?连自己爹娘的仇人都搞不清楚,还担心我呢?你?笑我疯,也总比你?糊里糊涂好得多!”
“你?别?胡言乱语!”夏竹忙拦在了姜云婵和李清瑶之间。
李清瑶一巴掌打在夏竹脸上,“狗奴才!怂恿自己的主子跟仇人恩爱,给仇人生孩子,到底是谁在胡言乱语?”
巴掌声回荡在马车里。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李清瑶的话指向已经很明显了,姜云婵脑袋嗡的一声,迟迟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爹娘是被?谢砚的娘亲沈倾所杀!你?倒还忙着给谢砚延续香火,你?蠢不蠢呐?”李清瑶癫狂的笑声回荡在暗夜里。
姜云婵如坠冰窟,讷讷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爹娘明明死于马匪之手,这是她?亲眼所见!
她?幼时也与沈倾相处过一段时间,沈倾待她?极好,她?怎么?会杀她?爹娘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
李清瑶却越说越兴奋:“你?就没想过那个?冤死鬼薛三娘为什么?极力反对?你?和谢砚在一起?为什么?非要你?离开侯府?”
“当年的马匪为什么?不图钱不图色,只要你?爹娘的性命?”
“你?真的愚不可及,被?人耍得团团转呐!好笑!”
李清瑶的话如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姜云婵身上。
姜云婵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神魂不定?。
她?慌手慌脚抓住夏竹的手,想要寻求一丝温度。
夏竹的手比她?还要冷,还要抖,似乎在印证着什么?。
主仆二人目光相对?。
“李清瑶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奴婢、奴婢……”
姜云婵一瞬不瞬盯着夏竹摇摆不定?的神色,绷在心头的弦彻底断了。
“为何骗我?为什么?现在还不肯实话实说?”
“奴婢……”夏竹仓皇跪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只想姑娘过得开心些……”
“开心?”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她?和仇人之子在一起,她?能开心吗?
姜云婵跌坐地上,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将来我魂归黄土,你?叫我怎么?面对?爹娘?还是,你?想我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夏竹不停磕头。
咚咚作响的声音回荡在马车里,层层叠叠,如扣在人心尖。
姜云婵心口很痛,痛得不能呼吸。
良久,微闭双眼忍下?了眼泪,拖着疲惫的嗓子问:“那告诉我,爹娘和沈倾到底怎么?回事?”
“这、这……”
夏竹支支吾吾,知道再?也藏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将薛三娘告诉她?的事如实告知。
“沈倾当初嫁给老侯爷后,老侯爷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咱们老夫人,所以他们两个?婚后过得并不幸福,同?床异梦。
沈倾嫉妒心作祟,屡次去姑苏找老爷老夫人麻烦,姑娘可还记得有一年老夫人生辰时,一个?男扮女?装的妇人带人过去砸场子,扰得老夫人不仅生辰没过好,还得罪了许多宾客?”
姜云婵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
因为那持红缨枪的妇人打伤了贵客,害得爹娘在贵客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赔不是。
最终,姜家还是损失了大批订单,娘亲因此愧疚了好久,再?不大肆过生日了。
后来,那妇人又来江南闹过几次,次次都搅得娘亲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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