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念嘻嘻
姜云婵眸色一凝,抬了下下巴,“娘还要去铺子里呢,你跟苍叔去,记得?早些回来用晚膳。”
桃桃失望地垂头,讷讷“哦”了一声。
“娘晚间给你做糖醋鱼还有?鹿梨浆!”
“好呀!”小孩子的喜乐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糯米团子听了有?好吃的,立刻又兴高?采烈,拉着扶苍蹦蹦跳跳出门了。
顾淮舟目送桃桃的背影,又回看姜云婵,“四年了,还是?没去他坟上看看吗?”
当时在明月村,顾淮舟找到姜云婵时,恰逢谢砚的尸体被抬回来。
那具尸体被岩石砸得?血肉模糊,都快看不出人?形了。
姜云婵当场晕厥了过?去。
再之后,入殓、下葬,直到三年祭姜云婵都再未看过?谢砚一眼。
甚至至今也不知道谢砚的坟墓在哪儿。
她不闻不问,众人?也都默契地不提。
四年时间,谢砚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唯顾淮舟还敢在她面前?提起过?往,“你知道我这次去两?江总督府做什么吗?”
姜云婵心不在焉摇了摇头。
“我去查镇国公府和玉麟军被诬陷为反贼,导致满门凌迟处死之事。”
“……”姜云婵怔然。
顾淮舟又道:“当年镇国公府功高?盖主,前?朝李氏怕江山不稳,便?趁着国公爷和玉麟军在外征战,给他们按了卖国反叛的罪名。
国公爷浴血奋战,却在凯旋当日,被李氏下了狱。
数万候在京郊豪饮庆功的玉麟军将士未死于敌手,反被李氏赐酒毒杀,魂葬故土。
所以,谢砚筹谋多年要颠李氏江山,也不全然为了权利,他应是?想给国公爷报仇,让国公府有?一日能沉冤昭雪。
他这些年其实已经收集了许多铁证了,奈何李氏不可能认罪,只能推翻他们,明君上位,国公府才有?机会洗脱骂名。
谢砚死前?把这些证据给了当今圣上,圣上有?意在今年重阳宴将真相?宣告天下百姓,赦免玉麟军后裔。
我此番去两?江总督府便?是?要核实证据。”
“原是?如?此。”姜云婵震惊于玉麟军的事,但更叫她惊讶的是?:“阿舟你要帮谢砚他家洗清罪名吗?毕竟……”
毕竟谢砚生前?,没有?少迫害顾淮舟。
“我不是?帮他,我只想真相?昭然于世,国公府一家为国殚精竭虑,不该如?此下场。”
经了这么多事,顾淮舟眸中灼灼的义正并未消解,仿佛还是?那个挥斥方遒的白衣书生。
姜云婵着实佩服,“你能遵从?内心行事,实在难得?。”
“我说这些不是?想婵儿你佩服我,我是?想说……”
顾淮舟声音微哑,“我想说谢砚并不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人?,就算婵儿你曾经喜欢过?他,你爹娘也不会怪你的,你更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阿舟!”姜云婵截断了他的话,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别胡说了。”
“方才送进府的布匹我还要再检查检查,阿舟你自便?吧。”姜云婵理了理衣摆,仓促离开。
“婵儿!”顾淮舟起身叫住了她,怜悯望着她略微颤抖的薄肩,“谢砚都死了四年了,不管你对他是?爱是?恨,都不需要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好生看清自己,才能真正走出来!”
顾淮舟并非想给谢砚说好话,可这四年姜云婵把自己的心封得?太紧了,什么情绪都放在心里发酵。
这样作茧自缚,怎能真正开心?
他只想她好,想她直面自己,才能放过?自己。
“谢砚已经死了,是?爱是?恨都不重要了,你懂吗?”
顾淮舟的声音被春日里的暖风裹挟着,吹向姜云婵。
她站在桃花树下,衣袂翩翩,眼前?落英缤纷,淡粉色的花瓣在三里桃林里旋转、飘摇。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十五年前?,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在桃花树下,一边在树干上刻着猪头,一边哭哭啼啼哽咽着:“子观哥哥是?笨猪头!永远都是?!”
她刻得?那样深,好像要将他永远铭记一般。
那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蹲在她身边,在她的“猪头”旁边刻了一只肿眼泡的小兔子。
小兔子和笨猪头肩并着肩。
他学?着她的样子,揉着眼睛呜呜咽咽,“皎皎妹妹是?笨兔子,永远都是?!呜呜呜……”
“你才是?兔子!臭兔子!”姑娘气得?抬手去打他。
少年双手高?高?举起,一边逃跑,一边求饶:“妹妹我错了!我错啦!”
他的笑声,她的哭声,他们的打闹声绕着树林打转。
少年在桃花树下奔跑着,身影那般鲜活。
可跑着跑着。
笑声渐行渐远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飘落的粉色花瓣中。
等他再回来时,就只是?剩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木板上。
他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唯独手上还紧紧握着平安锁。
那把曾被姜云婵丢在窗外的锁。
原来,那样一个平凡的日子,就是?永别啊!
人?终不及桃花,开过?今年,还有?明年。
姜云婵摊开手来,一片桃花孤零零落入手心,花瓣颤颤。
而后,被风吹远,吹到了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身后,仓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姜云婵的思绪。
“二奶奶!桃桃不见了!”扶苍一路小跑到了她身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小小姐非闹着要去街市买花灯,属下付银子这一转眼的功夫,小小姐就不知去向了!”
“属下有?罪!”扶苍轰然跪地。
夏竹和薛三娘闻讯赶来,“听闻最近有?叫花子扮作什么花灯师傅,专门拿花灯哄诱各家千金公子,绑架他们要赎金呢!”
“小小姐身子不好,若被那些臭烘烘的花子绑走了,不得?吓坏了?”
……
“让姜府上下都去找桃桃!”
姜云婵吩咐扶苍,话音未落,自己疾步夺门而去。
正是?晚间,华灯初上。
马上就快到花朝节花灯会了,慕名来观灯的游客极多。
街上熙熙攘攘,人?头一眼望不到边。
姜云婵逆着人?流,将最热闹的几条巷子翻了遍,却瞧不见孩子踪影。
“桃桃!桃桃!”姜云婵不停地翻找。
从?人?潮拥挤,到行人?纷纷归家。
子时,偌大的东京城中,各家灯火渐熄。
街上漆黑一片,行人?寥寥。
姜云婵走在悠长?的小巷里,心里空落落的。
桃桃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支撑。
她不敢想象一个小姑娘若真被花子绑了,会发生什么。
她脚有?些发软,撑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去往东京城各个犄角旮旯。
到了四更,目不视物时,姜云婵终于在拱桥桥洞下,发现了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
桥边影影绰绰的灯笼下,小丫头和一个清瘦的男人?并肩坐着。
那男人?藏在树影下,看不清容貌,但露出的一截手臂伤痕遍布,跟蜈蚣爬似的。
姜云婵心头凛然,抡起墙边的扫帚朝那人?挥去。
“哪里的花子?离我女儿远些!”姜云婵挡在了桃桃面前?。
此时,四周无人?帮扶,她只得?拿出十成十的气势。
“臭花子!滚!滚!”姜云婵一边驱赶苍蝇似地挥舞扫帚,一边连连踢踹着地上的破灯笼。
近一米九的高?个子男人?赶紧将破灯笼死死护进怀里,疾步跑进了夜幕中。
姜云婵高?高?扬起扫帚,正欲再吓吓花子。
桃桃抱住了姜云婵的腿,“娘!别打他!他不是?花子,他是?花灯师傅!是?北盛最厉害的花灯师傅!桃桃正请他做花灯呢!”
“你还做花灯?”姜云婵转而剜了眼桃桃,心中的担忧一时都化?作愤懑,“你知不知道现在四更天了?你干爹、苍叔、夏竹姑姑都没日没夜的找你?你倒跟花子玩得?不亦乐乎!”
姜云婵瞧花子形容狰狞的模样,后怕不已,拎起扫帚在桃桃背上佯打了几下,“娘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和陌生人?走太近?”
桃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桃桃不是?故意的,桃桃、桃桃……”
孩子盈满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望着姜云婵。
姜云婵一时又气,又下不去手,撇过?头去,余光恰瞟见了桃桃后脖颈上淤青。
她眸色一凝,赶紧丢了扫帚,去摸那伤痕,“桃桃怎么受伤了?”
小小姐一边哽咽,一边摇头。
姜云婵感觉事情不对,解开孩子衣领看了看她的背后。
白皙稚嫩的肌肤上,多了许多斑斑点点的伤痕,腰际细软处都破皮儿了。
“是?不是?那花子打你了?”
“不是?!娘亲,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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